白日的大叶城,依旧飘着轻轻细雨。这些雨和昨夜的磅礴比起来,如同江南小女子般充满了一股柔情默默的气质。细雨霏霏,白云轻遥,笼罩在这氤氲中的大叶城,好似被精心清洗了一遍,格外的清爽干净。
时至中午,大叶城四面八方的行人都渐渐多了起来,有许多打着纸伞和穿着蓑衣的行人,来来往往,不断穿梭。时不时响起一阵马蹄践踏的声音,从向着大叶城各个城门、衙门迅速奔去。而每一道骏马的身影疾驰过去,都会在大叶城中引起一阵小小的波动。
大叶城一家“康欣酒楼”,就是最为接近大叶城城主府的地方。在这里,同样有着十数个不甘寂寞的男子,抱成数个小团,在这里喝酒吃饭,谈天论地,博古通今。乍一看来,好像这些人都十分关心国事,但其中究竟是不是这样,很少有人知道。
“吕文兄,你表哥乃是知府大人的文案先生,想来对朝廷的大事最为了解。小弟想问一问,那宗派人士究竟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试图霍乱朝廷。如今东蜀国在咱们兵儒两家的治理下,不说无功,但还是少过,宗派人士的这一招,小弟实在看不明白。”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青衫的男子,面貌清秀,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晃了一晃,徐徐说道,眼睛却看向另一桌上,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闻言,微微一笑,道:“既然兄弟问起了,那在下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宗派人士的这步棋,在下也是看的模模糊糊,想了半天,也是枉然。”
“你也知道,像一些机密的事情,即便是我表哥,也知之甚少。上次我们见面,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说什么‘入局的人已经出现,朝廷的事情,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了解’。他当初这么一说,这两天我想来想去,也是没想明白。”
“‘入局的人已经出现’?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些猜谜的意思,的确不太好猜度。不过你表哥说这件事情不会轻易这么了解,我看不会吧?朝廷诏书总共只公布了四个宗派的名字,已经消灭了一个,其余好像也都开始逃亡,难不成还完结不了?”
“呵呵,肃清兄的这就是妄言了。朝廷的事情,又岂能是表面这么简单的?不过这四大门派,恐怕日后必定会除名了。”
“嗨,那些宗派玩意,该杀就杀,该打就打,不然朝廷养着这么多的军队干嘛?老子可是听说了,数日前守渡山的那场降雪,就和宗派那些妖孽有关!要是按照我刘屠夫的性格,早早的就将这些宗派人士屠戮尽了,哪里还留到今天?”
“所以说你是刘屠夫嘛!”众人一阵轰然大笑,接着响起数声笑骂的声音,忽然有人说道:“昨晚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大叶城的一名千总和数名官兵被人打晕了,好像是宗派人士的手段,就是不知道昨晚为祸的那些宗派人士如今到了哪里。”
“你这是真的假的?怎么我们都没听说?”
“哼,你以为这是什么好消息?说不准昨晚为祸的那些人今天就坐在咱们这栋楼里呢,依我看啊,朝廷的军队就该先不管不顾,让他们闹去!等看着他们闹腾够了,来个一锅端,总比什么震慑要好多了!我就听人说过,大理国可就没有宗派存在,完全是军队的天下。”
“是吗?啧啧,还有这等奇事。不过咱们国家上面的秦国,好像是大力支持宗派的,在他们那里,一宗之主还能够给各种各样的官衔,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好了!说着本国的事情,又怎么扯到大理国和秦国了?别忘了,这两个国家,跟咱们可是有大仇的。先朝覆灭,就是出自秦国的手段,不然的话,咱们大蜀国何至于一分为二?”
“你这话该杀!若不是前朝覆灭,又何来咱们东蜀?咱们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内遵儒学,外用武将,难道这天下还治理的不好?本人没有经过什么先朝盛世,只是知道,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太平盛世,谁若是要破坏这些东西,老子第一个容不下他。”
康欣酒楼忽然间安静下来,这些人神情各异,但都若有所思,一直默默不语。在西角的座位里,有一名带着全身上下罩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忽然站了起来,招过店小二,付了酒钱,和对面面容丑陋的老者一起向酒楼外走去。
两人刚走到门槛,就听见远远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酒楼一层的客人们闻言一阵耸动,更是有着一名男子,直接笑道:“来了。”黑色长袍的男子眼睛望向远处,仅仅是一瞥,就收了回来,打开纸伞,慢慢走进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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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长袍的男子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打着花白色纸伞,在城主府西侧的尽头,望着城主府的门口处,若有所思的沉吟着。在他身旁,那名长着三角眼,塌鼻梁,衣着邋遢的老者站在雨中,似乎不耐烦的在原地跺脚抖衣服。他每动一次,他身上的雨水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再没半点痕迹。
“戚师傅,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去‘康欣酒楼’吗?我想问问师傅,在康欣酒楼里,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哼,一群蝼蚁在那里议论什么朝廷大事,那些朝廷大事也是他们能够议论的?还有什么将宗派人士一锅端了,还真是好大的口气!若朝廷真有这个实力,恐怕一早就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酸秀才,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干嘛这么向着朝廷,就是让武修界来掌管东蜀,恐怕也要比什么皇上号上太多。”
戚师傅满脸不忿,声音低沉又似乎带有着怨愤。黑袍男子轻轻摇摇头,转身看向戚师傅,带着笑意,“武修界要真是掌管东蜀,恐怕东蜀早已经名不聊生了。戚师傅,你没在官场里面呆过,不知道朝廷的实力。这么说吧,就刚刚的康欣酒楼,那些人中,就有着许多势力。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什么?”戚师傅闻言,眉头跳了一跳,仍是有些不信,“难道是宗人府的探子?”
“大叶城属于二十七城之一,武有大将军驻守,城主又是一位朝廷侯爵,若是没有宗人府的势力在,那倒显得有些假了。其实你还是没有用心,这里的一言一行,若是重要的,很快各地的侯爵甚至总督,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戚师傅听了,有些震惊,显然是被黑袍男子的话给骇然了。他望着男子,依旧有些目瞪口呆,良久才道:“那你还走进康欣酒楼中?你不是说有朝廷的人在追杀你吗?”
黑袍男子闻言,摇摇头,望向城主府的地方,眼神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