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祭奠
人有时真是很愚蠢的,明明美好的事物就在身边,可是就是看不见,非要跑到天上去摘星星,然而每一颗都是有所不同的,有些是钻石,有些只是普通的石头。
康德庄园11:53
秋天的阳光虽然不像夏日那么阴晴难定,但也着实淘气,似乎他也对带有寒气的秋风忌惮几分,便悄然地躲进了厚厚的棉被中。这样,辽阔的碧空上,仅有的几片浮云,也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缝隙中照下的光柱,却流露出太阳对大地的不舍。
“BOSS,这位是?”肯特看着里昂背后的老头,有些吃惊。毕竟,他是知道里昂憎恶这种表面煞有其事的政客,而现在竟然是这么的恭敬。
“你在这负责指挥一会儿,我和伯爵进庄园看看……”里昂说这些话时,都没正眼看肯特一眼,却恭敬地给那位伯爵阁下开着路。
翠丝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刚才她的迟疑,被那位突如其来的老头给打断了,看来她有必要给潘娜汇报这个情况。于是,她避开众人,来到了路边的电话亭。
“你确定是一位老人?”话筒中,夫人的语气有些吃惊,翠丝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距离他们的距离很近,看的真真切切,不会有错。”
“谢谢你,翠丝,如果想离开的话,随时都行,你们为庄园付出的,我无以回报……”
“不,夫人,从理查德庄主收养我时,庄园对我的恩情,余下一生我都难以偿还。”
“难为你们了……”
潘娜挂断电话,一丝疑虑又浮出心头,莫非是他——她的导师?不过现在有太多事绞在一起,她还理不出什么头绪,毕竟每个逃亡中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逃出去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妈咪,那权杖是卡俄斯权杖吧?”夏尔抚摸着指间的戒指,刚才的交谈又让他想确认一件事。
潘娜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夏尔低着头,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你偷看了?”
老人在里昂的陪同下,步入了庄园内的宫宅。里昂虽然刚才进来过几次,但每一次进入的感觉都不同。起初感到大气磅礴,然后便是富丽堂皇,接着又是清幽恬静,现在却是古朴悠长。
这当然与每次着眼的不同有关,每位进入庄园的人第一眼都会被那三层的白璧宫宅折服,然后就是那巨大的天然喷泉,当人还沉迷在喷泉那美轮美奂的水晶巨轮时,转眼而来的曲幽木道又是别有一番风味,然后触目就是长长的枫林道,仿佛那粗壮的枝干就是庄园沧桑历史的见证。
老人对这些景致倒没多少触动,仿佛就像见惯气势恢弘天宫的神仙,土木的小庙怎能入得他眼。
仿佛有什么指引,里昂并没有在众多的转角踌躇,仿佛他就是一位在这生活了多年的主人。他登上一道道阶梯,推开一间间房门,径自向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后,他就合手站立在书橱边。老人迈着矫健的步子,他手中的权杖更像是一个装饰,而不是辅助他走路的工具。
“借了这么久的东西,也该还回了吧。”
“嗯,是一次不小心发现的……”夏尔没有回避,继续说:“真的是家族史记录的那枚权杖吗?”
“对,”潘娜旋转着方向盘,车转过一道大弯,窗外的寒风扬起了她曲卷的金发,“既然你都知道了,就把后面的事告诉妹妹吧。”
夏尔将头转向窗外,似乎在酝酿着该怎么说。尤菲眨了眨眼睛,她还没听明白刚才母亲和哥哥的对话。
权杖?难道就是梦境中船长丢失的那枚权杖?
“尤菲,你还记得梦中的那位船长吗?”
尤菲点了点头,那是一位仁慈的船长,他的眼睛就像澎湃的海水一样,泛着光芒。
夏尔转回头,注视着妹妹,“他就是我们的祖先斯非达尔·弗莱可欧,剑派公司的创始人。就像母亲说的,那场梦境是他留给每一位合格的家族成员的影像,而我却……”
“夏尔,这不是你的错。对你来说,可能的确太早了。”潘娜知道是他们给夏尔背负的太多了,却没考虑到他还仅仅是一个小孩,一个需要父母疼的孩子。
“不,妈咪……是我,是我太懦弱了。”夏尔有些激动,那些积压在心中的情绪,让他很容易失控。
还是那双手,就像在书房中一样,尤菲握着夏尔颤抖的手,然后把它摊开,在掌心写着:
“不要这样,否则我会很难过。”
“尤菲……”夏尔止住了情绪,在妹妹面前,他始终哥哥,一个该笑的很无邪的哥哥,一个可以把迷路的妹妹带回家的哥哥。
“……家族史并没有记录老人给祖先戒指和耳环的事,只是大略地提到在老人的帮助下,祖先找到了权杖。
其实那权杖并没有丢失,它一直都在它该在的地方。”
“为什么?”尤菲倒也有些好奇了,便又在哥哥的掌心写下。
“那是一根神奇的权杖。就像家族史上记录的,‘它是上帝赐予有心人的宝藏’。它可是会自动消失的!
卡俄斯权杖是用一种类似水晶的材质,经过很多层工序打磨雕刻而成的。这种材质对温度有很强的塑变形,它比一般的水晶更能热胀冷缩。在低于一定温度时,经过特殊雕刻后的它停止冷缩。这种水晶内部被排列成一个比可见光的波长(400纳米到700纳米之间)更小的小孔网格形状。光无法畅通无阻地通过比自身波长更小的空间,因此,它就会被网格所捕获。由于照射在权杖上的光传回不到观察者眼睛,权杖就会漆黑一片。
但被捕获的光子能够被存储、操控,并朝着光线来源把周围的景物通过生镜面反射,传回观察者的眼睛,从而真正隐身在任何环境中。当高于这个温度时,热胀冷缩的它会膨胀,那些精密的网格会移位变宽,自然又会现身。”
“真的好神奇!”尤菲额前的刘海跳跃着,就像此刻她的心情。
夏尔吃惊地感受着尤菲在他手上划出的字母,愣愣地问:“尤菲,你能听懂吗?”
“没有。”小女孩浅笑盈盈地在哥哥骨感的掌心画着,如水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
“那……”夏尔还真以为没有接受过光学知识的妹妹能明白刚才他所讲得。
“你说很神奇就一定很神奇啊!”小女孩写地理所当然,夏尔可是自己的哥哥,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么简单的知识呢。
“傻丫头……”
“虽然是一根小小的权杖,制造者一定呕心沥血吧。要满足每一丝光线,这的确很难吧。”夏尔难得笑了笑,绽放的嘴角像开起了一朵鲜花,“斯非达尔祖先因该使用老人给他的那枚戒指和耳环,但还是失败了。
可能上帝怜悯慈爱的人吧,在驶出那片低温海域后,卡俄斯权杖又出现在它原来的盒中。”
“后来呢?”
“斯非达尔祖先完成了运送任务,完璧归赵,把权杖交付给了女王。后来,好像是女王陛下把它赐给了一位伯爵,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人类还真是贪得无厌……”老人从书橱中打开了一道机关,瞥视着空无一物的储存室,他拍了拍里昂的肩膀,“不是自己的东西,能用的心安理得吗?”
“柳渊竟低估了她,她又是什么时候识破的?”老人自言自语着,他手中的权杖泛着冷冷的白光。
思忖一会儿,老人对着地板放下了权杖,双手合握在扶手上,“小子,你真的以为她就那么轻易地逃了?她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人没见吧?哈哈……”
当里昂回过神来时,他冷得打了一个颤,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刚才那是梦吗?
“什么重要的人?”他一人立在樱桃树下发愣,活像一颗木雕。
天空中渐进的“扑哧扑哧”巨响打断了他,哼,这个结果,未知鹿死谁手。
越来越近了,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天真是一件好事,但可悲的是,我们不能一直天真下去。
“你不要再天真下去了……他已经死了……”这是夏尔经常对尤菲说的一句话,也是潘娜常常抱着她痛哭的原因。
看着越来越近的景致,那些尘封在尤菲心中的灰尘,被迎面的冷风吹开,终于,还是来了……
“到了……夏尔,尤菲,我们到了。”潘娜把车挺稳后,解开了安全带,“待会儿勇敢一点,尤菲。”
悲伤最好的疗剂,不是选择忘记,就是义无反顾的欺骗自己。
尤菲呼吸变得急促了。当车门打开时,当她站在阳光下时,湿润的眼眶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那曾经无数次从肺部发出的声音,如今,哆嗦着,怎么也吐不出来;曾经以为,只要等下去,就可以再见到的人,如今,却被告知是在另一个世界。要见到的代价就是——生命。
“爸爸……”
生者是逝者的延续,可谁知,就是连他都没走下去的路,对于一直牵着他手的跟随者,又是何其的艰辛。
“尤菲,牵着我的手……”潘娜轻吻着女儿的额头,她现在越发觉得,那像羽毛一样轻盈的躯体,如果不抓紧,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尤菲,走吧。”夏尔也牵起妹妹的手,他虽然是吴成俊的儿子,但也是尤菲的哥哥。既然是长者,就要有多活几年的气势。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爸爸已经死了,他死了!”
“怎么会……”
“尤菲,他走了……”
“怎么会……”
“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
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叫她女儿了,再也不会有一男人抱着她叫她女儿了,再也不会有一男人轻吻着她叫她女儿了;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为她穿什么而烦恼,为她撒娇而哈哈大笑,为她的委屈而流泪,为她的快乐而高兴,为她的存在而由衷地骄傲。
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是尤菲的父亲,是尤菲这一生第一次爱上的男人!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