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Watcher（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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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秋耶鲁大学
入秋已经有些时日了，耶鲁中心校园内古典房舍和少数现代风格建筑，淹没在记录下斑驳时光的古木中。校园林**上铺满了深黄、浅红、橘红色的落叶，阳光斜照在校舍那黄褐色方石雕琢的缤纷刻花间，折射出古朴的光辉。
此刻的校园分外秀美、浪漫，就连那慵懒的秋日也喜欢上了这深入骨子里的气质，所以格外的垂青，让阳光中弥漫着智慧的味道。
为了使建筑显得老旧，耶鲁人采用了在石质墙面上泼酸、故意打破玻璃并且使用中世纪的方法补合，并且还人为的添加了许多空的装饰性壁龛，仿佛雕塑已经失落很久。
法学院史德林法学大楼的雕刻就是这样浑然天成的“伪造时间”的代表。然而此刻，已经入学3个月的中美交换生吴成俊，正蜷曲着身子，不顾碎石小路上行人诧异的目光，在依傍着雕塑的长椅上酣睡着。
料峭的秋风扑打在这个一脸稚气的少年身上，并俏皮地把他忙了整夜赶出的论文，吹落一地。
高216英尺的哈克尼斯塔，曾是世界上最高的全石质结构。巨石塔的橙黄阴影，像丝滑的蚕被，倾盖在酣睡的少年身上。其内部安装的54口耶鲁纪念组钟，又响起了每日必修的在学生团体奏响。
这次是由Morse学院（以莫尔斯电码发明人SamuelMorse之名命名）的“空灵之风”乐团演奏的朋克乐。
反叛、反叛、再反叛！反叛传统、反叛制度、反叛日渐枯燥毫无激情和意义的生活。颓靡而强烈的节奏感，煮沸了空气，燃烧着时间，让听者为之一震，纷纷止步聆听。
然而对于还在酣睡的吴成俊，这激奋的音乐无疑一只巨手，揪着他的耳朵，似乎想质问少年为何浪费这大好时光。
少年摇了摇盖满落叶的脑袋，并从耳朵里掏出一个松果后，惺忪地坐直了身子。
“嘿，杰西。你看，那不是我们的冒险家吗？”几个高大的金发少年正簇拥着从白石小路走过，突然发现了长椅上还满脸倦意的成俊。
“嘿，吴！你昨晚怎么都没回公寓？”杰西从入校时，就对这位才华横溢的异国少年充满好感，平时就数他和成俊的关系最好。
“杰西？”吴成俊迷糊地起身，脸上留下了长椅横条印记，活脱脱一只肉色斑马，“昨晚赶了一晚的论文，回公寓你们都睡熟了，而我又忘了带钥匙，恰巧当时夜空又那么迷人，所以就在这……糟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没听见这音乐吗！每天12:30的惯例，亏你都在这呆了这么久了……”杰西走上，狠狠地抡了少年一拳，并从地上捡起一张白纸，“这就是你的论文？”
看着混在枯叶中亲密无间的稿子，“我的论文！”少年惊呼，这满地的纸张可是他昨晚的呕心沥血啊！
见成俊俯身捡稿，杰西拍了怕他的肩膀，笑呵呵凑近他耳朵说：“那只‘雨燕’我已经帮你打听了，待会儿她也会去听帕拉派歌教授的课……”
说完这些，他对脸庞忽然泛起红晕的少年挤了挤眼，笑着一拍而走：“位置我帮你们占着，待会儿休伊特庭院见！”
“你们？”少年蹲在地上，像一朵白色的蘑菇。他一边挪着小步捡稿，一边瞅着对他招手离去的室友们，满是不解。
由于耶鲁大学处于纽黑文的中心，周围有各种俱乐部、电影院、剧场、和大小食肆。耶鲁的良好声誉为纽黑文带来了丰富的文化生活。耶鲁大学剧场历来都是百老汇剧目的试演场，导演在首演翌日非常关注耶鲁每日新闻所刊登的学生评论。
而自从那日，在杰西他们的怂恿下，少年首次在百老汇剧见到了她——
“‘雨燕’……”那只身形像游走在细雨中的天使；那个喃喃都会让他感到幸福的名字；那个让他不敢想，怕一想就触碰掉关于她的记忆；那张泛着剔透光芒的素颜，如莲花般，默默地开着；那只撞入少年心扉的雨燕……她的美丽可以让人窒息，她的舞姿可以让人疯狂，她的一颦一笑，可令整个世界黯然失色。
相比她的光彩夺目，自己虽然只是交换生……但自己的才化，自己的优秀，是可以和她媲美的！少年自信满满地想着，可等他转过身子，手伸向那张被落叶盖住的白纸……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少年希望那一刻可以是永恒——
那时的阳光是橙色的，带着朵朵紫色光晕，斑驳的古木阴影，投射在她的脸庞，她的轮廓很深，雪玉般通透的肌肤，泛着微微的寒气。
少女轻轻抬起眼睑，浓密的睫毛像毛刷般掠过他的两颊，让那燃起一团绯红。
“你的手……”少女浅笑盈盈，泛起两朵迷人的酒窝。少女的容颜醉地成俊有些晕眩，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爪子正按在她如白玉般温润的纤手上。
少年惊慌地拿回手，局促地蹲在那，真的是她吗？吃下斗胆的定心丸，他又不安地抬起了头。
真的是她！如果邂逅可以牵来一段缘，那么这份不经意才妙不可言。
“喏，你的……”在一览那如墨泼般磅礴的字迹后，少女浅笑着，“你的论文……”
“走了啦……潘娜！帕拉派歌教授的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旁边的女伴见她还有闲情帮人捡稿子，不由地催促说。
“和你笔迹比起来，你似乎差远了……难道东方人都是这么害羞？”少女笑着调侃两颊一抹红晕的少年，然后起身漫步追上她的女伴。
……
“你真是的！那个人看起来好傻啊！”
“会吗？我倒觉得他很可爱……”
……
直到那清丽倩影消失在人群，少年才缓缓回过神来。因为紧张，他手心渗出细汗，天啊，刚才那一切是真的吗？真的是她吗？
“你们……”成俊这才醒悟，杰西刚才已经知道她在自己身后。那个臭小子，居然不提醒自己。害的……少年压下心头那只直撞的小鹿，看着抚摸过少女的手掌，不由得一笑——
“天啊，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为自己捡稿子！她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话！哦，这真是美妙的一天！”
慌忙地整理好稿子，少年雀跃般地飞向了休伊特庭院。
“潘娜是吗？我们东方人可一点都不害羞哦。潘娜，潘娜……你可要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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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伊特庭院
在休伊特庭院的旁坐落着当今世界上最大的专门收藏古籍善本的图书馆——百内基图书馆。
由两个镂空、不接触的玻璃立方体环绕的图书馆地面上六层书库，沉浸在橘黄的阳光中，像一只即将被开启的的巨大魔盒；而为了使馆内微亮而防止阳光中有害射线破坏馆藏图书，特意选自佛蒙特州的半透明大理石构成书馆墙壁上，拉起了两道红色横幅——这当然是为来自神圣纳维亚骑学院的客座教授，帕拉派歌导师准备的。
帕拉派歌导师，一位有着“造梦者”之称的心理学泰斗，凭借他在心理学学界独特的见解，尤其是对人潜意识探究的造诣，放眼全世界，无人可及！
为了让更多学子领略到帕拉派歌导师的大师风采，秉承“光芒与真理”的校训，耶鲁大学特意在百内基图书馆临时开辟了一个上万人的讲堂。
幸福像泉水般，洋溢在吴成俊脸上。他面带笑容，跟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缓缓地步入了讲堂。
“第13排12号……”一边默念着他和杰西每次占位的不成文规定，少年晃动着脑袋，这座去除书橱后大得有些可怕的“魔盒”，让他第一次领略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气派！
图书馆的大厅已经被改装成了一座临时讲台，环绕着大厅的楼台居高临下，有着很好的视野。为了营造演讲的气氛，校方已按帕拉派歌的要强，在光洁可鉴的大理石墙壁上，点起了朵朵烛台，此刻除了“魔盒”苍穹顶高悬的巨大水晶莲花吊灯有着淡淡的光芒，照亮大若可当的图书馆的，就是那点点氤氲起橙光的烛火。
“嘿，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终于在二楼看台找到同伴的吴成俊刚一坐下，就被健壮的杰西来了个热情“拥抱”。
有些单薄的成俊可受不了杰西这种高规格“示好”，讪讪地推开那如钢箍般的手臂，少年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总算是提前赶到了。
和同伴寒暄几句后，少年便急切地在茫茫人海中搜寻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倩影。
“吴，别找了！她就在你前面！”杰西窃笑着，推了成俊一把。
少年本以为杰西是对他调侃，可等他真的低头一看，他前方端坐的不是潘娜又是谁！
这真的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佳人就在最近处！”原来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就是自己暗恋的长度。原来，缘真的妙不可言。
如莲花般的少女，有着谜一样的背影，那是让谁都忍不住猜测在那楚楚的背影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绝世容颜。
按捺心头窜起的激动，少年决定为了她，抛开矜持——
“真巧啊！”他的开场白。
少女感到了背后的触碰，对同伴微微一笑，转过了头。
在这么短的的时间，连续偶遇两次，这真的很巧！
“是你啊！”潘娜脸颊泛起酒窝，她的声音因为惊喜有些变调，“我是潘娜，很荣幸认识你，Mr.？”
“Mr.吴，吴成俊！潘娜——认识你,我不虚此生。”少年回答地镇定自若，干净的脸庞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
少女浅笑着，正要回答，便被兴冲冲的少年打断了，“那个……能让我猜猜你的身份吗？”
少年知道，要征服一个人，首先要她欣赏你，由衷地佩服你。
潘娜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少年的目光游走在潘娜身上，认真的表情让少女忍不住掩嘴浅笑。“嗯……潘娜你现在穿的是一件高领针织衫，现在会场的人很多，气温也有些高，尽管你额头有细汗，但还是没拧开衣领上的纽扣，衬衫袖口也是扣地严实……尽管你很高，但坐姿却很笔直，微笑时会有掩嘴的动作……这么看来，你应该出生在上层社会，受过严苛的礼节教育；虽然你的英语很流利，但发音却是标准的苏格兰口音，你应该是英国人……你的轮廓很深，但鼻子却不像英国人那样挺拔，眼眶也较浅，你应该有亚洲人血统……你的手指带了两枚戒指，如果我认错的话，一枚应该是我们学校最神秘的社团“骷髅会”的会员戒……而另一枚，从佩戴的位置，应该不是情侣戒。潘娜，恕我冒昧，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吴……其实我也会猜哦！”潘娜抿嘴而笑，似乎少年的推测全部中靶，这么多秘密被人揭开，少女有些不甘心，“从你的眼神，我敢肯定——你钟情于我！”
“额……这个太直白了。”少年嘀咕着，突然当面被喜欢的人挑明自己对她的爱慕，一下弄地吴成俊窘迫不堪。
朦胧烛光下，看着少年渐渐红透的脸庞，潘娜笑着转过头。
“其实我还想说……你的香水很适合你……”少年在杰西们有着看好戏的怪异表情中，硬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听说这次帕拉派歌教授能激发图书馆所有人的潜能力？”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少年只好找个话题岔开。
“嗯……”杰西看着吴成俊主动岔开话题，知道适可而止：“据说他说，人的潜意识被短暂激发后，会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最明显的就是记忆力的提升，过目不忘！”
“嗯……听了都让人按捺不住啊……”看着在司仪引导下走上讲台的身影，见过宣传海报的吴成俊，一眼就认出了那位一头白发的少年，那个只有17岁就被称为天才导师的“造梦者”——帕拉派歌！
还有些喧哗的会场，在帕拉派歌登台的瞬间便静若寒蝉。
在一套客气的自我简介后，年龄与身份极不相符的帕拉派歌亲了亲嗓子，又发出了如海螺般悠扬的嗓音：
“潜在意识的世界，是超越三度空间的超高度空间世界。人的潜意识一经开启，将和宇宙意识产生共鸣，宇宙信息就会以图像方式浮现出来，心灵感应等ESP（ExtraSensoryPerception的略称，“超感官知觉”）能力也将一一出现。
我们知道，人类的脑神经细胞数量约有一千五百亿个，脑神经细胞受到外部的刺激，会长出芽，再长成枝，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神经元，它与其它脑细胞结合并相互联络，促使联络网的发达，于是开启了信息电路，然而人类有95%以上的神经元处于未使用状态，这些沉睡的神经元如果能够被唤醒，几乎人人都可以变成‘超人’。”
“而接下来的五分钟——你们都将称为‘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