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歆醉了，又清醒了，心累非酒醉。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林歆感叹，“哎，说出来什么都好啦，心里轻松多了。”
“又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呢。”我轻笑，“莫非忧和愁，并非一回事儿？”
“阿歆，萧梓宇到底有什么好？”我悠悠问。“他啊，很好很好啊，温柔，聪明，坚强，帅气，呵呵······”林歆笑，“有男人气，也有男孩气，很清新······”林歆边想边说。突然又似醒悟到什么：“依然，上次说的你心中的，让你念念不忘的男孩，是他吧？”我笑：“曾经是，那时倒没你说的那样念念不忘。”
林歆也笑：“那时他倒是令我念念不忘呢，当时只想离开了他我该怎么过，没了他，世界还不得都空了，一心只想把他留住，却不知到心不在了，留住人也是没有用的。只以为自己努力得不够，现在看来，没那么严重，分开了，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一身轻松，谁都解脱了，没准会活得更精彩。想我林歆，也不是没人要的人嘛，缘分这事实在是不该强求，这就叫放爱一条生路啊！”林歆颇为感慨，起身，“回去吧，出来时间不短了。”
阿歆，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突然离开了，总会有些许不习惯的吧？你，当真如你所表现的那般轻松？
“对了，依然，你们认识，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作不认识啊？”路上，林歆问。“我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你和萧梓宇一直走下去，我和萧梓宇一直装作不认识，大家一直这样过下去，很美好，直到毕业，我和萧梓宇都不曾重逢过······”我轻幽地说，“如果可以，我更愿意那样······”
可是那样，真的是美好的结局吗？真的是大家愿意看到的？真的是大家心里所想，真的会快乐？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大家都快乐，守住那一份快乐与美好？林歆说谁都解脱了，也许这实在是好的······
此时已是晌午，烈日当头。宿舍楼下，熟悉的身影，依然那么挺拔，沐浴着阳光，竟似金子般散发着灿灿的光芒，十分耀眼。远远见到我和林歆，萧梓宇跑过来，一脸焦急担心。
“依然，林歆，你们去哪了？打你们电话也没一个接的。”萧梓宇抱怨。我这才想起早上出去得匆忙，手机丢床上忘拿了。林歆也歉意地挠挠头：“呵呵，我也忘带了，担心了吧？”
“林歆，你喝酒了。”萧梓宇说，倒没有惊诧。“喝了，一点点。”林歆呵呵一笑，摇摇晃晃。萧梓宇看我，我淡然一笑：“她喝了不少。”萧梓宇皱皱眉：“依然，你也喝了？”我讶然，我并没有喝多少，难道萧梓宇也闻出来我口气中的酒气了？“我没喝多少，真的。”我真诚地看着他。
“依然，你先送林歆上去，待会儿下来，我在下面等你，你们宿舍我进不去，我有话跟你说。”萧梓宇道，满脸期待。“你先忙去吧。”我摇摇头，“我也有点晕，想先休息一下，放心，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去。”说完我扶着林歆走了，留下萧梓宇一人，怔怔站在原地。“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你。”萧梓宇呆呆地说，话音很轻。
好不容易爬上五楼，我的心脏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蹿出来，扶在宿舍门口喘了几口气，缓了一会儿，开门进去了。林歆不再言语，也许是刚才话讲多了，把这么久来压在心里的话都讲了出来，心空了。
服侍好林歆躺下，不一会儿，林歆便沉沉睡去。我拿过我和林歆的手机，翻开，果然发现每人手机里有不下十来个未接电话，全是萧梓宇打来的，可见他当时的担心与焦虑。想象他当时满脸急不可耐忧心如焚的模样，我恶作剧般地笑了。
为林歆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我也爬上床躺下了，我不可以喝酒，爸爸交代过的，酒精对我的刺激作用不同于一般人，喝多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该死，我却破戒了，虽然喝得不多······头很沉，我想我是很快就睡去了······
睁开眼睛，举起手腕看了看，已是晚上六点半以后，我爬了起来，林歆依然沉沉睡着，呼吸平缓，睡得很安稳。昨晚一夜没睡，经过那样的伤痛，上午又喝了那么多酒折腾了一上午，想是身心俱疲，要睡一段时间了。
梳洗完毕，我无意往洗漱台旁的窗外望了一眼，怔了怔，萧梓宇依然站在那里，身形不动，只抬头望来，想是等了不短时间了。往日觉得挺拔坚强的身影，如今看了却竟是如此单薄清冷，那般孤傲，孑然独立。我鼻子酸了酸，转头不再看，望了林歆一眼，开门出去了。
萧梓宇见到我从宿舍楼门口走出，立即笑了：“望眼欲穿呐，依然你再不出来，我脖子就断了。”说着扭了扭脖子，疼得猛吸了一口冷气：“酸了，啧啧······”我只笑，不语。
湖边小茶馆，曾经林歆，云依然，萧梓宇相聚的地方，我与萧梓宇相对而坐。就是在这里，我与林歆其时的男朋友，萧梓宇重逢，她介绍了我们俩认识。我忽然感觉到深深的讽刺，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萧梓宇闷头搅动茶水，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明亮，眨了眨，等我坦白我心里所想所笑的。我摇了摇头，双肘撑在茶几上，托住下巴看他：“你对林歆都说了什么？”萧梓宇放下小勺，直起身懒懒靠到椅背上，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呼出口气，悠然说道：“还能说啥，不就给你写的那些东西么？啧啧，依然你可真够没用的，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写给你的情书，你说你，竟然给我前女友看到了。”萧梓宇摇摇头，很痛心疾首的样子。开玩笑的语气，懒洋洋的，有叹息有无奈有遗憾有鄙视，翘起嘴角做了一个好玩的鬼脸。
“比那更严重。”我淡淡一笑，“你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没看到你写的情书，据说写的不错，文采很好，很感人。”“能不感人么？”萧梓宇撇撇嘴，“全是真情的流露，发自肺腑啊！”我轻轻一笑：“那不妨讲来听听，我鉴赏鉴赏。”
“呵呵。”萧梓宇傻笑两声，抓抓耳朵，挥了挥手，“其实也没啥，就帮你回忆回忆咱俩甜蜜的往事啊，倾诉对云依然小妞的爱慕啊，谈谈和林歆之间啼笑皆非的感情啦什么什么的。”萧梓宇耸耸肩摊开双手：“over，就这些了。”我坐直身子，也靠到了椅背上，双手交叉挽在胸前：“当初为什么答应林歆，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她，对么？”我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依然你果然聪明！”萧梓宇打了一个响指，“还是我认识的小依然呐，哈哈。”萧梓宇不答我的疑问，却自顾自玩笑。我气结，瞪他。“好啦好啦，依然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来看我，我会hold不住的，怕了你了。”萧梓宇举手作投降状，随即又安静了下来，皱了眉头，脸上深深的愧疚。
“我无法清楚我在林歆心里到底占了怎样的低位，”萧梓宇黯然，转眼望向窗外，“诚然如你所说，我从没有真正喜欢过她，我一直都只是把她看作妹妹，她不是我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孩。你问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她，我也不知道，她那时缠我缠得紧，说过很多话，近似于哀求了，我实在不忍心再拒绝，我真的不忍心再伤害她，真的！”萧梓宇转过头来看我，眼眸黑亮，深邃悠远，眼神却隐含深深的苦痛无奈与挣扎，“依然你了解我的，你必须了解我······”
“当初不忍心拒绝，如今却忍心抛却，萧梓宇哥哥，哪个伤她更深，更令人痛苦？”我不为所动，语气不含丝毫感情。萧梓宇微微一颤，不知是因由那声“萧梓宇哥哥”还是因我凉幽幽的语气。“依然，不要那么生疏好不好？不要对我那么疏远。你明明知道不是那样的，我不是那样的人！”萧梓宇激动，伸手要来抓我的手。我猛然起身，转身欲走，那一瞬间，灯光下萧梓宇手上有亮亮的东西闪了一下我的眼，我怔了怔，决然走了。
“依然！”萧梓宇追出来。我不理，径直走向湖边。“依然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萧梓宇语气哀怨伤痛。“原谅你？”我停住脚步，转头，露出颇为惊讶的表情，冷笑，“你并没有伤害过我，为什么要征得我的原谅？我又凭什么怨你？你不过是曾经不忍心伤害一个女孩子而答应了她的追求，如今碰到心中所爱，终于觉醒要追寻自己所爱而已，你错了？”我一口气说完，看着他，似笑非笑。
“依然你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讲这样的话好不好？很让人害怕。”萧梓宇走过来，扶住我的双肩，“我当时真的讲得很明白，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她，她知道的，她说她不介意。”萧梓宇无力地讲，摇了摇我的肩膀：“我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依然你要相信！”我微微颤了一下，萧梓宇的眼神是那样急切，语气真诚恳求。
我拂开萧梓宇的双手，望到那满眼深深的痛楚，心头莫名痛得发慌。我踉跄后退几步：“梓宇哥哥不要讲了！”我摇摇头：“我要回去了，阿歆要醒了，我回去照顾她。”我真的感觉快要崩溃了，我不能承受伤痛，我也不能看的身边所爱的人痛苦，我会心痛难忍，我会受不了······
“为什么每次谈到这个，你总要逃避？”萧梓宇满眼伤痛与绝望。我不语。“好吧！”萧梓宇无奈妥协，“我送你，你要好好休息，放开自己······”萧梓宇不再辩解，也不再追问，拉了我的手······
为林歆买回来早餐，萧梓宇便打电话给我了：“依然，下来好吗？”林歆正在刷牙，她精神比昨天好多了，转头看我，嘴里含满泡沫，含糊不清问：“萧梓宇？”我点点头。“去吧去吧，”她挥挥手，“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了，本姑娘人缘好得很，有得是人陪，你放心追寻你的恋爱去吧。”我对萧梓宇讲：“好，你稍等一下。”
林歆咕噜咕噜含了几口水漱完口，扯下毛巾抹了几下嘴脸，过来抓起我刚买回来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卖力地嚼，似是跟它有仇。腮帮子鼓鼓的，满嘴里是包子面团，边嚼还边口齿不清地讲：“还磨蹭个啥呀，赶紧走吧，别让人家在下面久等，萧梓宇不喜欢等别人太久，傻妞，看你俩站一块真是赏心悦目，难怪咱分了还觉得理所当然，不咋伤心欲绝，倒心安了······”林歆还待再说，我搁了一杯水到她面前打断她：“吃你的吧，吃饭也塞不住你嘴啊？”看她那狼吞虎咽的搞笑模样，我笑了，柔声说：“慢点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虽说昨天就喝了一餐酒，也不至于把你饿这样，啥形象啊，整个一饿死鬼投胎。”林歆噎住，只能睁眼干瞪我，赶紧灌了一口水咽下嘴里的食物，待再开口，我赶紧溜了······
楼下，萧梓宇手提一袋东西，是早餐，他递给我：“还没吃早点吧？”我点点头，林歆让我不要吃早餐，声称自会有人巴巴送来，叫我不要浪费食物，特别是辜负别人一片“赤诚的爱心”。
早餐很丰富，很营养，有牛奶，有鸡蛋，有面包，还有一个甜橙。走到清香飘悠的香樟树下，我和萧梓宇在石凳上坐下。清风拂面，清香醒脑，早晨空气清新宜人，让人浑身清爽愉悦，惬意非常。我掏出一盒牛奶喝了，便不再吃东西。“多吃点，早餐要营养。”萧梓宇拿起甜橙要剥开，“等会儿我要带你回家。”我拦住他的动作，惊疑抬头看他。萧梓宇悠悠一笑，坦然：“我想了一晚上，决定的，其实早该带你去做那件事了，之前有过要讲出来的，被你拦住了，怪我优柔寡断。”说完期待看我。我想我知道萧梓宇说的是什么，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却不忍拒绝。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萧梓宇问候了父母，了解了一些家里最近的情况，我们一起去看望爷爷。在爷爷墓前，萧梓宇幽幽地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收养你的不是爷爷，而是你现在的爸爸，爷爷是疼你的，我知道。要是爷爷收养了你，我们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没有那么多痛苦，那该有多好！当初考完试，只怪我没有坚持回来看看。”萧梓宇摇头，满脸懊恼，“爸爸说我的成绩在那所重点高中并不算拔尖的，必须留在那里补习，否则跟不上，你知道，我高中很拼，那里的学生都很优秀，大家都很努力，竞争很激烈，压力很大，一不小心便会被甩出很远，我必须箍紧全部心思，像上满发条的时钟一样机械地走······”萧梓宇低头抚摸着爷爷的墓碑，表情沉静，似在回忆往事：“除了与林歆那次半真半假的恋爱，我没有再谈过。”萧梓宇抬头看我。
“都过去了，凡事发生了，总有它发生的因缘。”我轻轻说。“嗯。”萧梓宇点点头，“走吧！”我没有再问去哪，任萧梓宇拉着我的手走了。
我们又回到了曾经的中学。
上次从这里离开，并没有过多久，我们又回来了。萧梓宇打电话回家，说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和同学在外面聚聚。我们坐在学校的草坪上，回忆过去一起成长的点点滴滴，不时开心地笑笑，一直待到学生上完晚自习放晚学回家。等到整个学校静悄悄，圆圆的月亮爬上树梢，撒下万斛清辉，万物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萧梓宇拍拍屁股站起来，伸手给我，将我拉了起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松开我的手，拉着我往一个方向走去。
校园偏僻角落里那棵最大的桂花树下，我和萧梓宇相对而立。冬去春来，夏又将至，桂花树又是枝叶繁茂了。
“依然你还记得不？”萧梓宇看我，眼眸幽黑，于月光下闪亮，像是落满了颗颗星辰。“当然。”我点点头，淡然一笑。“第一个十年快要过去了呢，时间过得好快啊！”萧梓宇感慨，低头看向树底下的泥土。“八年了，也许它们已经不在了呢！”我幽幽叹气。“不会的依然。”萧梓宇微微一笑，颇为自信，胸有成竹的样子，“三年之前我来看过。”萧梓宇动手，轻车熟路地扒拉开泥土上的枯枝败叶，挖开泥土。挖了大概半米来深，露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盒子，在月光下亮闪闪。
萧梓宇小心翼翼拾起来，托到我面前，笑吟吟看我。我笑，当时真是年少不谙世事，也可以说是年少心闲，悠然无聊，竟然挖了个这么深的坑来埋藏两颗戒指。也许是埋得够深，也有可能是学校后勤人员疏于打理，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竟然还静静躺在那。不管当初是有意也好，误打误撞也罢，总之，我很佩服当初我们的先见之明。
“依然，你还记得当初的约定么？”萧梓宇收回手，偏头问我，颇为有意思的表情。我又点头，灿然一笑：“当然！”
那年，也是这样月光明朗的美好夜晚，我和萧梓宇偷偷摸到这里，埋下了两颗银戒指，相约六十年后，相扶相持，来挖出这两颗饱含少年纯洁情感的寄托，一起悠然回想当年纯然淡然的美丽情感悸动。
记得当时埋好踩实泥土，萧梓宇满脸轻松地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得到了什么保证，眼里漾开深深的喜悦与满足。那时八月桂花开得正烂，萧梓宇捋了一大把淡黄小粒、幽幽暗自散发馥郁香味的桂花给我，我兴高采烈地捧着它们回家了，放在床头，让香气溢满整个房间，香雾缭绕，香气分子飘飘然，直到干枯······
在平时，学校是不让随意摘折花木的，那叫毁坏公物，不爱护花草树木······
我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年少无知的我们，却总是喜欢贸贸然傻傻地许下那么长远慨然的诺言。如若学校绿化翻新，如若后勤人员勤勤恳恳，不经意将它挖出，如若它不是玻璃盒子，时间久了腐朽了，如若······，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当时却全然没有思虑过，只凭那一时的悸动与冲动，可以说是心血来潮，许下了那么深切久远的诺言。那么多的如果，随便哪一样，都足以让我们美好的愿望落空，六十年后，空留两个望眼欲穿满脸悲哀的白发苍苍的老者······
垂垂老矣，老态龙钟，孱弱腐朽的时候，一起相扶相持来品味豆蔻年华的美好纯洁爱恋，呵呵，多么浪漫的想法啊！无论是当年大大咧咧情窦初开敢爱敢恨的毛躁野丫头，还是如今悠然淡雅，不再轻易为外事外物动心漾性的亭亭少女，浪漫都是难以磨灭的情怀。
于是，八年前，我和萧梓宇，许下了一个漫漫长久的诺言，有了一个六十年后的约定······
我自然心念很多，萧梓宇心思却没有那么复杂细腻，也不再默默等待，打开玻璃盒，递过来给我。我没有接，望着盒里孤然而立的那一枚银戒，惨然一笑：“第一个十年尚未到，戒指却只剩了孤单的一颗！”“不是的依然！”萧梓宇急了，“依然你不要误会，我三年前回来过，那时刚刚高考完，我回来找你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却没有见到你，只听说了你家里发生了事情，却没有想到是那个样子，我当时心里很急，并没有详细了解，那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爷爷没有告诉过我。我一个人来到这里，把它挖了出来，看到两颗并排而立的戒指，我当时心都碎了，依然那时我哭了，真的，当初可是我们两个一起埋下的，却只有我一个人把它挖出来。依然你能否明白我当时的心情？”萧梓宇抬头看我，满脸悲戚。
他收回盒子，走前几步，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拿走了属于我的那颗，戴在手上，一直戴着，我想找到你。我必须带着它，它会带给我好运，呵呵，万一找到了你，你把我忘了，或是不愿意认我，我还可以拿这个出来给你看，这可是很好的证据呢，你想赖都赖不掉！”萧梓宇毫无心机地笑了，甚至有沾沾自喜，颇为得意的意味，像小孩子，纯意盎然，清新宜人，可爱，却让人心痛！
萧梓宇，专业上的高才，专业知识储备雄厚，学习上左右逢源，头脑灵活，才思敏捷，在某些方面却是简单可爱得让人心痛······
“只可惜后来被林歆强行要走了。”萧梓宇敛了笑意，低头小声讲来，“我当初很是舍不得，很不愿意的，可我是男孩子，当时还扮演她男朋友的角色，她骂我小气鬼，戴在了手上，我总不好意思去拔下来。”萧梓宇抿了抿嘴唇，满脸沮丧，随即又高兴了：“不过还好啦，老天还真是有眼的嘛，尽管如此，我们还不是相遇了？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天可怜见的，上天也有成人之美啊！”
萧梓宇从盒子里抽出陷在泡沫里的那颗银戒指：“依然，我的已经戴手上啦。”他举起手，冲我扬了扬，手指上有一丝银光晃了一下我的眼睛，“你也戴上吧，反正总算是我俩一起挖起来了，当时许下那样的约定，也只是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相守相望，现在挖起来也一样，反正意思对了，就不用死守时间啦。”我知道，萧梓宇是怕夜长梦多，几十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到时候即便有人再来，谁又能保证它还在？
萧梓宇拿着戒指，轻轻拈起我的一根纤纤手指，就要往上戴。我惊醒，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叮”的一声轻响，戒指掉落地上，转了一圈，打了个旋停在萧梓宇脚下。萧梓宇低头看看脚下的戒指，又抬头看看我，满脸惊诧，眼里满含惊异与不解，完全没有意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
“依然你怎么了？”萧梓宇疑惑问我，眼神忧伤，“依然你后悔了？”我摇摇头：“我······我无法遵守当初的诺言，真的，梓宇哥哥，你不要怪我，我只怕没法与你相伴六十年之久，真的······”我满眼痛楚，结结巴巴说来，却讲不下去了。“为什么？”萧梓宇问，满脸不甘心。“你，你知道的。”我说。萧梓宇低头想了一下，随即抬头，眼里恢复了那份明亮：“是因为你爸爸？你亲生爸爸？”萧梓宇问，眼含急切。
我亲生爸爸？是了。萧梓宇是聪明的，我苦苦笑了笑，点点头，又摇摇头，满脸无奈。
爸爸的精神病，有如下特点：多基因遗传；有家族聚集现象；受环境影响很大；不可以过多接触对神经有刺激的事物（包括酒精之类）······
病如爸爸，本是不应结婚的啊！爸爸妈妈的结合，又怎能说不是一个悲剧？而我，爸爸的女儿，我呢？我怎么忍心萧梓宇去承受那一份同样凄惨的苦痛与哀伤？我怎么能陷萧梓宇于那样万劫不复的境地？既然我了解，也可以避免，我为什么还要让无辜的人去经受那样的悲痛？我宁愿一个人孤独终老，真的，为什么要连累别人？
萧梓宇却笑了，倒似颇为轻松，放了心了，弯腰，伸出修长的手默默拈起了脚边的戒指。看着那挺拔的身影心甘情愿地弯下骄傲的腰肢，那般无怨无悔，我的心陡然一阵抽痛，喘不过气来，我捂紧胸口，眼前一黑······
“依然······”潜意识里，我知道我自己并没有栽倒到地上去，瞬间被人接住了，温暖的怀抱。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只听到萧梓宇喊了一声，语音急切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