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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不配

黑暗却温暖的世界。

每家每户的灯散着单薄的光,陆陆续续地,凝聚成一片星星点点的海洋。

一切仿佛都是那般静谧而柔和。

视线聚焦向一户人家,几声焦急的呼喊借着窗子边沿的缝隙悄悄地渗透而出,来回走动的身影映照在窗户上,勾出一个幽深的浮动的影子,为今夜平添出几分独特的气息——

急促而凌乱的步伐在客厅里不安地来回挪动着。这个夜晚,对于李秋云而言,是那么的漫长而难熬。

一双手无声地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丈夫低沉的声音静静地响起:“你就安静地再等一会儿吧,零星和他同学已经开始找了,相信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会有消息的!”

“可是我……”李秋兰忽地转过身去,看着丈夫关切的面庞下遮掩不住的沧桑,突地有些自责起来,“我不该让你担心的……如果不是我的腿脚不好,我也能和零星他们一起去找人了,可是现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只能看着儿子东奔西跑,看着你为我担心……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不要这么想,”丈夫抬手抚上了妻子虽历经风霜却在自己眼中仍旧娇俏的脸颊,声调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满足,“你要记得,你的幸福永远是我和儿子的幸福!”

看着丈夫瞳孔中那个从茫然朦胧到逐渐清晰的自己,李秋兰有些遗憾地想着,如果澜儿可以和自己一样幸福该有多好……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那么多,何苦妄想和自己手中一时的稻草长长久久呢?即使是同窗多年的好友,澜儿的心思她依旧猜不透,也许只有真正身处梦境的人才会知道身在虚幻的美妙吧。

一道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李秋兰思绪的同时,也打破了客厅沉静的氛围。

丈夫在第一时间捞出手机接通,面对着妻子询问而无措的眼神,体贴地按成了外放。零星的声音带着些微喘息,欣喜地在客厅中响起:“爸妈,找到羿风了!!你们不要担心,好好在家等着,我们马上回去!”

“小羿……小羿她没什么事儿吧?”李秋兰的眼睛转瞬亮了,像是从哪儿找到了力气一般一把抓过丈夫手中的手机,将耳朵小心地贴近。

零星的声音平静而喜悦:“羿风没事儿,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我待会儿一定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家,您就放心吧!”

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了下来,李秋兰捧着手机像是捧着珍宝一般对丈夫重复着,像是一个期望着得到大人肯定的孩子:“儿子说找到了!儿子说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丈夫顺着妻子的话小心地安抚着。

李秋兰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眼角是微微溢出的泪花。

找到了,找到小羿了,澜儿……我终于……不会对不起你了……

浩淼江。望江桥。

江面一平如洗。柔和的月光折射出柔和的温度,柔和地将浅滩之上紧紧相贴的二人熨帖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寂静无声的世界。美妙的和谐。

打破这一宁静的,是零星扯着嗓子的抱怨声,夹杂着不满与焦急,由远及近地传递而来。

羿风猛然回过神来,匆忙地一把推开面前的拥抱,在怀中残存的温暖里疑惑杂乱地不知所措着。强装镇定的神色带着僵硬,透着尴尬与懵懂,看着眼前这个在月色下逐渐显露而出的人影。

尹逸尘的心境缓缓恢复到正常的节奏。经历了方才的大起大落,仿佛有什么难以抛弃的介怀从心底深处响起细细的碎裂的声音。看着羿风的眼神在月光的晕染下,是不同以往的坚定与温暖。

短暂的沉默。柔和而奇特的异样气息在空气中缓缓地弥漫着……

“羿风,你跑这儿来也不给我说一声,可让我们一顿好找!”一路赶来的零星顶着满头的汗水,跑到羿风的面前,“我还当你好端端的又整什么失踪呢!”

“好小子,敢情我做什么还要向你报备啊!”尴尬的气氛一被打破,羿风神色一整,也回复了往常的样子。

“你还有理了,”零星自知势力在羿风面前始终弱上不止一筹,有些不忿,“我妈在家里都快急疯了,就差把我给撕了!”

羿风听到这里转而面色一谨,不再调侃这个小子,认真地接受教育:“这是我欠考虑了,忘了时间,我回去会给阿姨道歉的。”

零星看着羿风踏实的认错态度,心头的不安与怨气就消了一半,转头冲着尹逸尘感谢了几句,对于他方才与羿风的**也并未多想什么,向羿风解释道:“我找你的时候跑去北安街,碰到了尹逸尘和顾思雨他们,他们便帮我一起找你,”零星明知道羿风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还特意强调着,有些不怀好意地瞅着她,“你看看,为了你一个人,麻烦了我们这么多人!”

羿风丝毫没有理会零星的那些小心思,他会这样说反而让羿风彻底放下心来。淡淡地摇了一下头,对尹逸尘和顾思雨分别道了一下谢。虽然表面上没说,可心里面对着两人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尹逸尘浅浅的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顾思雨的容颜隐在江畔大树挥开的阴影之下,远远地站着,没有话语,只是头轻微地点了一下。

“我们快点儿回去吧!”零星轻轻地催促着,又忍不住吃起了小醋,“我妈紧张你都已经超过我这个儿子了……”

羿风听着零星的小心眼笑了,像个孩子似的拍了拍这个混小子的肩膀:“那我的罪过可大了……”不过旋即便正色道,“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得到羿风的保证,零星傻傻地乐呵着,对着尹逸尘和顾思雨打了声招呼,便率先沿着石子路向桥上走去。

羿风只笑不语,跟随着零星离开。与他朋友那么多年,基本的默契早已达成,一些事情羿风不主动去说,零星便不会过多询问,只要确定彼此一切安好,那就足够了。

抬脚经过尹逸尘的身边,一句短短的话带着专属于阳光的温度,探入了羿风的耳畔:“花很漂亮!”声音诚恳而真切。

羿风愣愣地抬头,眼前是尹逸尘始终温柔的笑容。这个男生,在自己的记忆中存留的次数并不多,可每次看到的他,脸上挂着的都是这样一份笑容,仿佛可以温暖一切的笑容。

“谢谢。”羿风不愿再去多想,为何一个貌似并不熟悉的人会注意到自己安静而小心地放于浅滩一角的花,在这个不算明亮的月光中,在那个不算显眼的角落里,静悄悄地盛开着。

至少,这句短短的话,她会认真地收下,并且发自内心的感激着。

妈妈,您最钟爱的白百合我给您带来了。这么久才想着逃脱记忆,为您送上一点儿您喜欢的东西,相信妈妈不会责怪小羿的,对不对?

希望百合的香气可以直达您的梦境,与这风澜江的江水一般,绵绵不息……

少了一些有惊无险的小插曲,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照常地过着。

羿风待在李阿姨的家里感受着零星偶尔的小醋劲儿,还开始和除了零星以外的同学同行;一到周末羿风照旧会准时去钟离霜家中报道,不过这几次都是有零星那个跟屁虫待在一边的;葵永睿抽空会来补习班看一下进度,可名曰探班,实则是担心着羿风独立的性子会无法融入刘老头手把手带出来的那些精兵良将之中,毕竟这是自己手下的孩子第一次参加竞赛这种场合,是对学生的挑战,同样也是对自己的挑战……

一切都仿佛一如往昔,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比如羿风日益庞大的粉丝团队,比如关系逐渐亲近的“补习六人组”,再比如随着竞赛的慢慢接近而日渐励志的老师与日渐敏感的同学……

渐渐的,距离竞赛还剩三天的时间了。

而今天,好像有些与往常不同……

从羿风双脚迈入教室的那一刻起便感受到了,今日的教室比往常嘈杂了许多,大家好似都在若有若无地讨论着什么,兴致勃勃而又面带质疑地说着貌似彼此一致的谈资,时而抬头谨慎地张望一下四周,时而低头欢快不羁地说着一切想说的话。

“大家这都聊什么呢?”走到座位上,羿风扭头问身旁坐着的零星。这小子虽然平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可对这种小道消息却是极为在行。

“还能聊什么?学校里的黑幕呗!”零星无奈地撇了撇嘴,像他们这种普通小老百姓,津津乐道的,不就是上层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如果在现实中无法体验,过把嘴瘾也是好的。

“哦。”羿风似懂非懂地应着,也无心再打听更多,和自己无关的东西,想也没什么必要了解。再说了,有时了解的多了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可直到羿风踏入补习班的那一刻,这才真正明白了,那些所谓高层的生活,有些时候,距离自己,其实已经如此之近了。

也许是竞赛在即,今日的补习班,刘老师还未到,教室里就有了一种不安而沉闷的安静。

尹逸尘和顾思雨还没有来,教室里除了静静地坐着剩下三名竞赛生和其余六名学习生之外,竟然多出了一名不速之客……

脚步还未迈至座位,羿风便看见自己的位子上早已待着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

“你终于来了!”女生挑衅地扬着头,对着还站在教室一边的羿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而骄傲的笑,“我是来通知你的,属于你的位子,从今天起,我接手了!”

“凭什么?”羿风的脸色淡然得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漫不经心地问着。

“就凭……”女生嘴角的笑容渲染成更加诡异的灿烂,薄唇轻启,简单的三个字迸裂而出,仿若临场的战书,霸气而狂放。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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