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冉冉升起,赤色笼罩大地,煞气如泄闸猛兽般滚滚而至。长啸声骤然响起,时间恍似有一瞬的凝滞。
强大的压迫之力让人难以喘息,而血尸却像是吃了大补之物般,挥洒间如有神助。此消彼长之下,仅瞬间人类修士便是死伤惨重。
五道身影极默契的停了下来,神色惊骇的望着那处煞气最为浓郁之地。
隐约间,一道身影缓缓行来。僵硬的躯体,让人不禁担心下一刻便会散架。然而,就是这么一道身影,却让在场几位臻至、术灵境界的强大修士惊骇不已。
地坼一步步走近,气势就越迫人,黑发飞舞,双眸中幽光闪烁。最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服饰,那……那可是万年前盛行于幻域的。
“擅闯魔渊者……死!”
冰冷的声音仿佛穿越地狱来的,所有人心中皆升起一股寒意。地坼宛若来自地狱的君王,主宰着这方天地的一切。
“天之境!”
“术魂级!”
荆重天等人大呼!地坼所释放的威压,绝对是远远超越他们的。
天之境!这可是真真实实的天境血尸傀儡!幻域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这等强者了?臻至巅峰主宰着如今的幻域,天之境早已成为传说中的存在。
这还怎么打?跟天之境叫板,这不是纯粹的‘寿星老嫌命长’么?
五人对望一眼,尽是苦涩。十万修士,对上这样一群变态,实在是不够看。
就在他们对上地坼的一刻,无数血尸却早已没入人群,双方尽是奋力死拼。
“逃吧,能逃多少是多少。”荆重天道,而他自己,却是步履坚定走向地坼。他不能走,他答应了二哥,要将凉没平安带出漠林,他绝不能食言。
“荆重天……”
“荆兄!”
“荆大哥你……”
“诸位快走吧,至少得有人将消息送出去,否则……”
“我陪你。”白雅叹道。别人不知他所为何事,她又怎会不知?十几年不咸不淡的耗着,直到此时白雅才明白,这个男人始终牵动着她的心。
“哈哈哈……荆兄可别太小瞧我等。死有何惧?我可不愿落人话柄。”魏泽大笑两声,豪气冲天。
“算我一份。”柳优轻笑道。娇颜清丽,让人无比安心。
“哼!白痴。”湘容三爷冷哼一声就要离去,然而地坼却是动了。他貌似松散的肢体,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历啸迭起,一拳轰向五大强者。天地失声,血月无光,唯一点青芒,如划破黑暗的流星骤然而至。
荆重天等人只得出手,就连湘容三爷也是不得不出手,然而他们却默契的没有抵御,目标竟然是地坼。
他们都知道,不可能抵挡得了地坼的攻击,他们这样做,只是希望地坼能回身自救,这样……他们便能避开这恐怖的一击。
然而,他们失望了。眼看地坼的攻击到来,匆忙之下,仅有荆重天来得及布下一重结界。
而所有攻击落在地坼身上,都不能引起他任何反应,一连串的攻击未有丝毫作用。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其体表竟闪动着一层混沌幽光。混沌,本就包容万物,是为世间最强大的东西之一。
“轰——“
结界破碎,五道身影斜飞而出,大口吐血。五人中,尤以身在最前方的荆重天伤势最重。
一拳……一拳击败五大臻至强者,更甚者,荆重天已无多少战力可言,这……就是无可战胜的天之境!
“砰”“砰”“砰”“砰”“砰”
接连五道碰撞声,五人皆是狼狈落地。而离荆重天最近的竟不是白雅,而是湘容三爷。
“擅闯魔渊者……死!”地坼机械的重复着,眼中射出的幽光长达半米,让人看不清其容貌,但那股庞大的压力却是真实存在的。
煞气越积越厚,到了此时竟有液化的趋势。五大强者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竟让他们难以动弹。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他……真的只是天之境吗?
传说中,超越天之境便已成神,足可以到达令一片空间,但若想再回来却是难上加难。一旦成神就不能存在这片天地,这片天地容不下这样的大佬,空间之门会自动将其送走。
莫非这尊未臻神境?还是说他太过强大蒙蔽了天机?可即便未至神境,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抵御的。这就要死了么?死亡的威胁此时变得如此真实。
地坼一步落下,似有奇异的律动——牵动灵魂的波动!所有人顿感头脑空白,恍惚间……一株幽莲独绽混沌深处。妖异、孤寂,却又诡异的和谐、圣洁。这种感觉实在太矛盾!
“哧——”
画面骤然破碎,几人又是一口血喷出,就连七窍都隐隐渗出血,那诡异的画面竟直攻人灵魂。
“擅闯魔渊者……死!”
听着这致命的魔音,几人尽皆颓然。能反抗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地坼缓缓抬起右手……那只苍白的大手似有万斤重般,一点点抬高。湘容三爷却是悄悄的抚上了胸口,这一击落下,那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狂风乱啸,血月西沉,地坼身后出现一个无声的混沌漩涡,仿佛能吸尽世间一切,随着手势升高越发变得恐怖。
右手高举过头,地坼终于完成了蓄势,那只看似无甚变化的修长大手,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只需轻轻拍下,便能让这群强者高人瞬间灰飞烟灭。
“住手!”
眼看地坼这一击就要落下,却从他身后响起一道焦急女声。不用回头地坼也知道是谁——凉没!也只有她才能在这魔渊来去自如。然而其余人却是一阵惊悚,这里……还有谁能阻止这位疑似尸神的存在?
光芒一闪,凉没已挡在众人身前。此时的凉没,一身翠碧色长裙,辅以周身同色光芒,显得神圣不可侵犯。如墨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一眼望去别有一番美感。她不希望他人知道他男身的一切,更不希望自己往后的行为为家族带来麻烦,所以她来时已是换上女装。
“干什么?”地坼目光一凝,凉没不自觉的冒了层鸡皮疙瘩。但她并未退缩,道:“您不是还需要晚辈帮忙么,希望前辈能放过他们。”
“没儿……是你么?”未及地坼开口,荆重天却是道。
“是我,三叔。”凉没头也不回道。非是她不愿回头,而是在地坼针对性的压迫下,她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如今亦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其实早在地坼离开时,凉没便已跟了过来。虽然不太确定,但她知道,十有八九是各大家族主力。一想到先遣部众全灭的惨景,凉没便是一阵胆寒。其他人的死活她懒得关心,可自家家族就不一样了,而且她料想十有八九荆重天会亲自前来。凉没不知道地坼有多大本事,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是只活了至少万年的主,她就不能拿亲人的性命冒险。好歹这尊说过需要自己帮忙的,应该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行至半路,凉没感觉到煞气暴动,心下一紧,脚步越加急了。不顾消耗的巨大,连护体光幕都厚实了几分。当凉没终于赶到时,便见到地坼抬手欲挥的一幕。
湘容三爷神色一喜,或许……时机到了。
荆重天不敢多言,当确定是凉没那一刻,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些。他知道,在这等大人物面前,任何一点失误都会陷凉没于险地。
“你威胁我?”地坼不悦的皱起眉。多少年了,没人敢触犯他!这时间久的,就连有些记忆都模糊甚至忘记了。
骤然袭来的冷凛气息,不禁让凉没一窒,强烈的危机感侵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还望前辈高抬贵手。”凉没咬咬牙。
地坼眼中幽光更盛了几分,煞气涌动得更加快了。见此情形凉没心中冰凉,其余人亦是感觉如此。很显然地坼动怒了。
阴风厉号,魔云翻涌,死寂恐怖的魔渊仿佛正苏醒这一只洪荒恶魔!
所有人都将迎接地坼的暴怒,无人可以幸免。唯独一人……他的嘴角挂着残酷的笑,像只盯着无尽尸骸的魔鬼。
一抹凄红光影,如灵蛇般极速射向凉没。速度之快,凉没甚至都还来不及闪躲!
事实上,此刻凉没正承受着地坼的压力,身体根本难以动弹。这种情况下,她俨然就是一个活靶子。
“小心”只听一声惊呼。便又是一道黑影冲向凉没,速度比之先前的光影犹有过之。
两道影子几乎同时到达凉没身前,红芒瞬间没入黑影,仅仅眨眼间便将其体内生机破坏殆尽。
“三……三叔?!”
看着缓缓倒下的高大身影,其脸上仍旧挂着的微笑……凉没愣了!漆黑的眸中有一丝迷茫、一丝恐慌……
“重天……”白雅撕心裂肺的叫着,却再也唤不回心爱之人。
直到此时其余几人才回过神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息之间。
袭击凉没的,便就是那湘容石峰。至始至终他的目标就不是什么还魂仙草,荆家的人才是眼中钉。他接到的命令是将荆重天永久的留在漠林,只是没想到,凉没竟然也进来了,若是能将这两人同时留下那自然是完美至极。所以当荆重天认出凉没那一刻,他便已经开始谋划了。而那抹光影,是一把材质特殊的剑,这一掷的威力即可相当于他全力一击
当然,一名臻至六重的强者,任何家族都是损失不起的。为了完成这次任务,家族特地为他寻来了一张空间卷轴,据称是来自那神秘的‘强者之地’,属于一种近乎绝迹的物品。他这卷轴与上次首氏燊使用的是同一种消耗品,只是品阶更甚罢了。
空间力量是一种及其玄妙的能力,虽说到了他们这等境地,也能使用一些简单的空间之术,但同那些单修空间之力的人相比实在差得远。无数年来,空间之力是公认的保命最强力量,但是因为修习条件苛刻,所修又有成就之人少之又少。制成卷轴更是困难无比!由此更能看出臻至境强者的珍贵,比之价值连城的卷轴都犹有过之。
掷出那柄小剑后,湘容石峰右手已然扣住了那张罕有的卷轴。自身灵力以及精血,仿似开闸的洪水般注入卷轴间。雄浑的空间之力缓缓浮现,一道隐约的空间大门在其身后若隐若现。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在这里逃得出去的人能有多少?只要能逃过这一劫,他在外面捡漏难道还不足以清场?到时候,将所有的罪名推给疑似尸神的地坼,谁又能说他什么?只怕那时反而会令他名声大增吧!他甚至看到美好的前景就在眼前。
只可惜,他低估了地坼的强横。只见地坼一声大喝,这方世界无数年积累的煞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涌向卷轴,硬是让那即将形成的空间之门崩于虚无。此刻的湘容石峰,心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他不敢相信……明明成功就在眼前,却功亏一篑。
其实灵力传输的过程是极其短暂的,这才是湘容石峰敢在地坼面前动手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地坼竟会以这种方式打断他催动卷轴。更没想到地坼对煞气的掌握,竟到了这般如臂使指的境地。
“湘容石峰你……”魏泽狠狠道,却不知该说什么。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愤恨!对同伴下手……实为人所不耻!
“湘容石峰“我要杀了你!”白雅尖叫着冲向湘容石峰。此时此刻她才深刻他才体会到天人永隔的悲恸!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浮现。初见时,她的情窦初开遇着他的惊艳,而后相知、相爱,得子之时的喜悦,以及最后的决裂……或悲或喜,直到此刻她才恍惚发觉,这世上在没有一个人十余年如一日的追逐她。
“啪”疯狂中的白雅,让地坼一个巴掌抽飞了出去,不省人事。恍惚间,白雅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十余年前的荆重天——身为大家子弟的他桀骜不驯,天资聪颖故此目中无人,但是他却在生死边缘冷静得让人敬畏、指挥从容,就下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而他自己却险些丧命。便是那一刻起,白雅心中就住下了这男子,一直……一直未曾改变!
狂涌的煞气突地凝滞了,尸海、人海的交锋也成了灰色的背景。狂风停、兵戈止,一道金光如破晓初阳般绽放。初时仅是一点,然而瞬息之间已是覆盖了整片空间。
血煞之气犹如避蛇蝎般退去,但压迫之力却并没有半点减弱,相反的变得更强烈了。那是一种……犹如皇者的威严之势。
血煞之气退却的同时,地坼也是远离了此地。望着那片金色的世界惊呼出声,“欲望之眼……不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