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并不繁华的小城,一处普通又安宁的小院。
过往的陌生人瞥见了那个影子总会回头看几眼,顽皮的小男孩放了学偷摘下这处的青葡萄也爱探探汗津津的脑袋瞅着她,别的不晓得,就是觉着好看。
她脸上的光彩与那时很是不同的,那时美是美,也让他茶饭不知,神魂颠倒过。他没发现那里的病恹恹形态,单单知道她让他爱得快死过去,从未有过的。而现在,她坐在他对面随意喝着冰糖茉莉花茶,她的女儿在椅子旁不甚其烦地搭着积木,她搭他一句话止不住看看为着找适合做大门的木头转来转去的小女儿,眉眼里是淡淡的笑。她,安静了许多……
这种淡然散发出来的馥郁不会使他心跳加速,却好像有微风吹,整个人都松下来了。
“潺霏。”
“诶……”
“你还想和吴真在一起吗?”
“一切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像是回答了,其实什么都没说。乐天知命,这样好吗:“真让人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有心言了。你和棋胜在一起我才安心呢,要不要我来当你的伴娘。”
“不行呀。你太漂亮了,她的那点小渔火光会被你这白月光压下去的。”
“好呀,舒任游你这厮,胆敢背着本姑娘说我的坏话,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你。”棋胜在小院外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此时挽起考究精致的白衬衣就要往他的胳膊上砸,利落却不失女人味的短发一抖一抖的,“蓝姐姐,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当我的伴娘。”这女孩子一向要强,无非是想在婚礼上证明她不会比未婚夫曾经疯狂迷恋的未婚妈妈弱,这是属于年轻女孩应该有的自信,没有什么不对。潺霏就很喜欢这个女孩单纯张扬,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她想要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要争取到,舒任游说他是她强取豪夺来的,好在到后来他也心甘情愿了。
“不要任性,蓝姐姐不想去的。”他对着她使着眼色,半是眼里呵斥半是宠溺,他终是从她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找到了中意他,他也中意的,不必再受她乱七八糟思绪的牵制,为了他的坦然地幸福她假装自己很好,慢慢发现那个曾在她腹中的让她发狂的小生命才让她真正走向安然:“棋胜,别听他。我也想去的。”
“这……”他一时犯了难,对女孩的那些小心思他自然是反应不过来。他担心的是,吴真与潺霏的相见,那人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她也不想让他知晓,他们是有受虐倾向的一对,折磨别人,也不让自己好过。如果他没遇见现在不停用手指戳着他肚子疼的这位把水全抽干,恐怕也像个还没学会游泳的人困在池子里半死不活,只要这位甩一句“哪有那么复杂!”他就觉得一切都是明朗爽快的。
“哈哈,那就好。蓝姐姐我学会了做荷包蛋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吧。那位小哥呀,你来我旁边观摩观摩呗。心言你也来过来想过来围观呀,诶……不许叫阿姨叫姐姐!”
“你叫妈妈姐姐,姐姐的妹妹就应该叫阿姨,阿姨你这么大了都不懂呀,好笨好笨!”她奶声奶气地反驳着,还是止不住地往她身旁奔。
“陈棋胜你还大律师呢,连个小孩都辩不赢。”他笑得不行,棋胜倒是气得都快背过去了。
潺霏坐在藤椅上看着三人在厨房打打闹闹,笑容悄悄褪去,眼神忽飘于葡萄架的绿色缝隙中,那些小小光斑幽幽地浮在她身上。她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她不再怕那些无谓的妄想。他却是她的水龙头,轻轻一拧,也许覆水难收。
当初他们分飞到两个不同的城市,割断了所有的联系。她到了他出生的小城,他站到了给她留下伤疤的刀锋地带,试图感受,享受曾经体会过的痛楚,却不曾碰过面。他们是同类,会做同样的事,说过同样的话,应该在一起,还是永远地隔离,避免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