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白墙,冷冰冰的屋子。
“小沐.....大师......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一个中年妇女结结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眼神里充满期待。
那个女孩子温柔的笑了一笑,对中年女人说:“何姨,您放心吧。再说您找我们来不就相信我们吗?”
何姨颤颤巍巍地说:“婉柔啊,不是阿姨不相信你和小沐,只是......我们家的死鬼让我心里实在是......”
说完,何姨眼泪就止不住了。跟自己相依为命的男人就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而死,实在是让她无法接受。昨晚丈夫托梦,梦里面丈夫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脸色有点阴沉,似乎是在责怪她。
“他在怪我,他在怪我.......”何姨泣不成声,“他一生气就是这样,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阿姨没办法,只好去找先生,找了好几个都不管用......他还是在怪我......”
何姨哭的泪雨滂沱。洛婉柔上前抚着她的背,轻声地说:“没事的阿姨,任叔叔不会怪你的......”
她看了男子一眼,小声地说:“沐风,开始吧。”
沐风点点头,伸手将面前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一具男性尸体出现在三人面前,尸体浑身都是血迹,面目模糊,依稀看见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样子。
看到这具尸体,何姨哭的更厉害了。
沐风将白布扔到地上,从兜里掏出一卷家里常用的塑料薄膜来,撕开一点套在手上,又撕下来一些封在嘴巴上。然后他又拿出一只毛笔和一块砚台,看毛笔的样式,应该是狼毫笔。
沐风用笔在尸体的伤口上弄了点血块,放在砚台里面。洛婉柔从提包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他。水黑乎乎的,拧开瓶盖,一股臭气直冲入鼻腔之中。
将黑水倒入砚台里面,调开血块。沐风沾了沾调出的血水,用毛笔在嘴上的塑料薄膜上画了两道何姨看不懂的纹路。
画完之后,沐风双掌合什,嘴里开始念念叨叨。
何姨哭了一会儿就被洛婉柔劝住了,她看着沐风在那喃喃的念着什么,不禁好奇起来。
虽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但是何姨是农村出来的,这种事在小的时候也是很常见的,但是沐风这种方法却是从来没见到过。她问洛婉柔说:“小沐这是在做什么啊?念的什么?”
洛婉柔小声地说:“他念的是《心经》,正在招魂呢!”
她拉着何姨往后退了退。刚退了两步,就感觉到太平间里气温猛然间降下了下来。何姨一哆嗦,打了个冷战,然后就看到沐风以沐风的身体为中心,整个房间内竟然起了一个小小的风眼。
何姨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沐风身边有强烈的气息。她担心的对洛婉柔说:“小洛啊,小沐行不行啊?别把孩子给冻坏了!”
洛婉柔笑了笑说:“阿姨,没事的,沐风现在站的位置比咱们暖和多了!”
听到洛婉柔这样说,何姨也就放心了。这两孩子这两天忙里忙外的帮自己张罗,可没少受罪,这样是出个好歹,她心里还不得内疚死。
洛婉柔看了看有点紧张的何姨,小声地问:“何姨,瑶瑶真的不来吗?”
何姨脸色又黯淡了下去,无奈地说:“这孩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事,你跟她说她都不信,跟别提要她来了。”
洛婉柔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这时风似乎停止了,但是整个屋子里的温度却是更加的冰冷了,何姨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洛婉柔伸手推了推何姨,小声地说:“行了,上沐风那,你就能和他说话。”
何姨一哆嗦,紧张的不得了。
洛婉柔说:“没事的阿姨,你放心,这只能你和沐风才能去说,我不能靠近,否则的话任叔叔是呆不下来的。”
何姨战战巍巍的走到沐风面前,咽了口唾沫,不敢吭声。只见沐风眼睛微微的闭着,嘴上牢牢地粘着塑料膜,膜上画的纹路已经由红色彻底变成黑色。
何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听见耳畔轻轻的传来一声:“阿红......”
何姨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会这样叫她的除了她的丈夫,不会再有别人了。
“你没这样叫我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何姨泣不成声,“你怎么就不管我了?怎么就先走了?”
没有回答的声音,只有一股淡淡的风在何姨的耳畔轻轻地摇动,仿佛是在安慰他。
哭了一会儿,洛婉柔在后边小声地说道:“何姨,快一点,沐风承受的时间有限!”
何姨赶紧抹了抹眼泪,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是你违反的交通规则,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话还没说,整个房间的温度又降下来几度。声音几乎在咆哮地说:“什么交规,是他们撞死的我,是他们撞死的我,当时有人看见了,有人看见了,那个捡破烂的阿婆,卖肉的张老板,他们都看见了!!!”
声音咆哮了一会儿,便渐渐地黯淡了下来。何姨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交警队里给她的结果里面并没有提到过什么目击者,相反却又有很多人证明她丈夫违反了交规,其中不乏他们夫妇的老邻居。
何姨相信自己的丈夫没必要说什么假话,丈夫身前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死后也不可能改变,就是说老邻居们在撒谎了。
声音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略带伤心的说:“何瑶没有来吗?”
何姨伤心的说:“她......今天没时间来.......她没生你的气.......你把我们娘俩给扔下来......她不生你的气......”
何瑶就是何姨和任叔的女儿。任叔对她疼爱至极,也让她随了母亲的姓。
洛婉柔在后边掐着时间,对何姨说:“阿姨,道个别吧......时间快到了......”
劝人分离是最难过的事情,洛婉柔很谨慎的把握着语气,以免刺激到何姨。
何姨眼泪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她知道这次是真的再也见不着了。环绕在她耳畔的风轻轻地绕了三圈,什么话都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沐风睁开了双眼,将嘴上的塑料膜撕开,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何姨。
他们到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时间就这样到了。
洛婉柔上前来安慰着何姨;沐风收拾了东西。三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太平间。
这是S市的一所最大的医院,除了太平间外,哪里都能看见人。有几个大夫看着三个人从太平间里出来,也只是好奇而已,估计是把他们当做某个死者的家属了,并没有上前询问。
出了医院的大门,三个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医院里的白色让他们的心情更加压抑,出来之后,感受着温暖的阳光,三人才好受了一点。
“没事吧?何姨......”洛婉柔略带担心的看着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丈夫去世,又刚刚得知里面可能有内情,洛婉柔深怕何姨发生什么事。
何姨勉强的笑了笑,要说没事,鬼才信。
沐风也想劝慰几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何姨说:”没事的,小洛,小沐,让你们费心了。“然后从兜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洛婉柔,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没什么积蓄,只能拿出来这么多......”
洛婉柔推了了回去。何姨有点生气地说:“小洛,死人的事咱是不能推的,何况你们帮了我们家那么大的忙,收下!”
沐风也知道有这规矩,于是示意洛婉柔收下来。
洛婉柔没有办法,将信封收到包里。然后搀着何姨的手说:“那今天就上事务所里面吃点东西吧,这几天您也没怎么吃,身体也受不了啊!”
不等何姨反对,伸手就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名。洛婉柔对沐风说:“去,上学校里把何瑶给接来!就说姐姐我今天请吃饭!”然后命令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何瑶是S大的一名在校大学生。沐风和洛婉柔也都是S大学毕业的,他们算是校友了,而且两人也有几个的同学留在S大任教。
沐风站在大学的门口,心里有一点感触。毕业快三年,自己居然混了个见不得光的职业,有点愧对这么多年的学习。不过这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几次同学会他和洛婉柔都没有去。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有的人不想再见而已。
不过,越是不想碰面就越是会碰面。现在沐风就是一脸郁闷的看着笑吟吟走过来的人。
詹晓婷,洛婉柔大学时代的室友,也是洛婉柔的死对头。
女生这种生物,沐风迄今为止都没有摸透,也或者说是连皮毛都没有了解到。他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当年在学校被人羡慕无比的一对儿闺蜜,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了?
不过,翻脸归翻脸,不耽误詹晓婷对沐风表达同学之间的思念之情。
沐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詹晓婷说着现在的情况,心里面却盘算着,要是被洛婉柔知道了他跟詹晓婷说过话......
沐风想想暴怒之下的洛婉柔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么说婉柔现在还过得很不错嘛。”詹晓婷笑着说,“想不到她现在和你在同一间公司,呵呵,那你可要好好的照顾我们的洛大美女,小心别被别人抢走哦......”
沐风随意的敷衍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旁别走过来一个人惊讶地说:“沐风!?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