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和江县府衙里聚集了几十号人,他们站在县衙门口看着那坐于公堂之的人如何审案。那头戴孔雀插翎官帽,身穿蓝黑色官服的人背脊挺直端坐于案桌前,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那天生温柔俊朗的脸孔在这威严的官服衬托下尽也显得几分英气出来。这样的人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孩爱慕的目光。
“啪”
惊堂木落下,下跪的人都不自觉的轻抖了一下。
“张三,本官问你从何时起开始对张吴氏心怀不轨的。”堂上的葛世东目光咄咄的看着张三,那张三尽吓直磕头求饶,那堂外的县民看他这番胆小如鼠都不禁笑出了声。
“啪”
“肃静。”葛世东声落,府内一片肃静只听得见那张三紧张的粗喘声。
张三跪趴在地上,外人看着那是因为害怕,那别人看不见的双眼咕噜噜的在眼眶里直打转,思考着对策。
“回答!”等的不耐烦的葛世东厉声说道。
“大人,”张三抬起头脸色微白,“我也就昨天中午在市集上看到张寡妇的,早上见她家没人所以才······”那未说完的话任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张吴氏早已忍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在底下抽泣着,张明额头青筋暴起似是在极力忍耐着。
“这么说,你是自己招认了?”葛世东挑着眉反问道,“那么,你就签字画押吧。”话音刚落,那记录文书的人把招供书和毛笔放在了张三面前。
张三看着纸上的字,额头上的汗往外冒得更厉害了,他颤巍巍的提起笔,犹豫了一会又放下笔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哦?”葛世东略一沉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三见葛世东没反对就把这当成了默认,他弓着腰走到堂上用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对着端坐桌前的葛世东说道:“大人,一点小小心意,请笑纳!”说着献媚的笑着将一张银票平铺到一打纸张下面,而后又笑眯眯的退了下去跪在原地。
葛世东冷笑看着张三行为,看着他跪在那没有要画押的意思冷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张三听到这话以为是那张银票起了作用正眉角带着得意地笑时葛世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犯人张三意图贿赂朝廷命官,有银票为证,罪加一等,杖责三十大板后押入大牢。贿赂的钱财冲入国库,张吴氏,张明回家吧.”
“好!”
那府衙门口的几十号人顿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那张三看着准备步入后堂的葛世东脚底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心里那个悔啊!不但丢了钱财,还加重了罪行,那哭喊哀求的声音响彻整个府衙,让府衙外的百姓笑的合不拢嘴,却又在心里暗自称道葛世东是个好官。
一池春水,绿柳飞扬。满院春色的院中,程非双颊绯红的跳开黄天辰的怀抱,背对着他害羞的点着脚尖。而那黄天辰自然也是一脸窘迫干咳着掩饰自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行为。这两个人在曹欣这个外人眼里看去真的是······有够变态的。
一袭微风吹过,程非全身一阵轻颤,那丝丝的凉意也让他清醒了不少,想着刚才的那一幕身体尽然有些发热。他转过身却不敢直视黄天辰的双眼口齿不清道:“这······这个小童端······端个茶也要那么久,我去看看啊······”说完逃也似的的跑出了拱门,那顺着衣角滴落的水滴随着程非的小跑形成了弯弯曲曲的线条,也暴露了他那小鹿乱撞的心.
黄天辰看着跑出拱门的背影,心头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百感交杂,忽然间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情,那如墨画般的眉拧皱在一起,眉间形成了淡淡的川字。
曹欣怒目瞪着仍旧环抱着她的人,只见那人依旧看着拱门处发呆,心里厌恶感更加的强烈,奈何却是不能动只能死死的盯着黄天辰。那黄天辰终于感觉到了这犀利的目光,他回过头有些不知所云的看着曹欣那能杀死人的目光刚想笑话她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还搂在她的腰身上,连忙触电般的松开手,见她仍是不动这才又想起来这人被点了穴道了,这才慌慌张张一脸歉意的替她解了穴。
一阵酥麻的感觉在双肩处传来后,曹欣微微动了下有些发麻发酸的手指,见真的是能动了手握成拳又松开这样来回几次,那麻酸的感觉才好一些。
“不好意思啊!害你不能动了半个时辰,不过出来透透气不是也很好嘛!”黄天辰虽是满脸的歉意可是那眼神中却是带着戏谑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气到极点却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的女人。
“啪”
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院内被无限的扩大,黄天辰依旧保持着侧歪头的姿势,盛怒之极的脸上带着些许的不敢置信,那左脸火辣辣的痛却又不得不让他相信······他被这个女人打了!
“你居然敢打我?”黄天辰冷着脸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低吼道:“你居然敢打我······”他想说些什么话或是骂她几句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怒意可是脱口而出的还是那句话,他更是气的火冒三丈扬起手就要朝曹欣的脸上打去。
曹欣倔强的扬起下巴,那眼里鄙夷之色毫不掩饰。她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这样高傲的抬起下巴用那轻蔑的眼神看着黄天辰。
黄天辰看着这张倔强而又坚强的脸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个毛毛细雨的早晨那泪眼婆娑孤独无助的红发女子是那么那人揪心,那抬起的手就这样顿在在了半空中,原本满腔的怒气竟然瞬间无存,一时间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放下手背过身去冷声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曹欣依旧不说话只是在心里冷哼了下也转过身背对着他,抬脚迈步离去。而那背对她的黄天辰此时也抬脚准备离去,这两个完全忘记了他们是左右手被铐住的人,还没走两步又各自被拉了回来。两人看了眼手铐又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对方,那双目相对时尽又是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谁也不理谁。
东面厢房内,湿漉漉的程非背靠在紧闭的房门上摸着自己的发烫的脸,那眉角间全是掩饰不住的羞涩。他轻轻拂过自己的腰际,这里前一刻黄天辰就这样环抱着他,那白皙的脸庞早已浮上了红晕。
“公子?”
“公子?”
小童看着仍在自己思想里畅游的程非,甚是觉得公子像个花痴,他故意重重的咳了一声:“公子,你冷不冷啊?”
程非被小童那一声重咳给吓了一跳,他拍着咚咚直跳的心脏一敲小童的脑袋大喊道:“你干嘛,想吓死我啊!”
小童倒是被程非这一声大吼给吓了一跳,他眨巴着大眼睛又问了遍:“公子,你不冷啊?”
被小童这一问程非这才想起来自己全身都还是湿的,顿时感觉全身冰凉,他一阵哆嗦后双手抱住自己边往床边走边说道:“去给我准备些热水,我洗个澡。”
“早准备好了!”
小童乐呵呵的跑到床的对面把侧挡住程非视线的屏风拉开了一角,颇有些得意的对着程非一眨眼又转过身把早已准备好的衣物摆在了一边:“看!衣服都准备好了。”
程非看着小童变戏法似的弄出那么多东西,聪明如他立即就明白过来了,佯装生气道:“我说你怎么端个茶那么久呢,原来是看见我落水了,说!怎么不去救我?”
小童一脸委屈的憋着嘴道:“你和那黄公子正热乎着呢,我要是去了你现在就不是这样和我说话了,还不骂死我啊!”
一提起黄天辰程非的脸又不自主的红了起来,他扭捏的绞着自己的衣襟一脸的幸福。站在一旁的小童悄悄的走到他的身边靠近他的耳朵故作神秘的说:“你现在可是一身男装,你这样很吓人的,活像个太监。哈哈哈······”说完兀自在一旁哈哈大笑。
程非一听小童这么形容他,故意拉下脸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小童,那脸上的神情好像要把小童生吃活吞了般:“你······说什么?”
小童被这个表情给吓到了,程非逼近一步他就退后一步,有些紧张的说道:“小······小姐······”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非捂住了嘴巴。
“你乱说什么话!”程非那原本开玩笑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峻,语气更是严肃起来,“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就收拾东西滚吧。”
小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程飞的小腿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错了,公子。”
程非也懒得去看他,转过身走到浴桶边用手试了试水温,依旧脸色不悦的说道:“水凉了。”
“小童这就去打点热水来。”说完麻利的爬起身也不敢去看程非低着头走出了房门。小童带上房门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表情有些漠然的从门缝内看着屋内正在宽衣解带的人。如果不做这件事小姐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这次就让她小童来做。打定注意后小童神色一冷提着木桶走向后院。
偌大寂静的后院里背对着而坐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回过头来,这样的姿势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黄天辰终于按耐不住偷偷的扭过头用眼角偷瞄曹欣。原以为她也会和自己一样生气,却见那人伏在石桌上单手垫着脑袋睡着了。黄天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心里那团本来快要熄灭的小火苗瞬间变成熊熊烈火。
只见他龇牙咧嘴的走到曹欣那露出的半张脸前凶神恶煞的看了好一会,自己又在那自言自语道:“你居然还能睡得着,真是没心没肺!哼!”
其实黄天辰哪里知道曹欣自从苏醒后就没怎么睡过,像这样安静的时候她怎么还能坚持的住早已伏在桌上睡着了。她不属于这里却又想不到来时的那道光是从哪里发出的,每天面对的是这些人好奇的眼神,而自己却又不知道哪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陌生的时空。父母妹妹的血海深仇一直深刻在心里面,每每深夜总是在梦里惊醒或哭醒,那种痛已经快要让她奔溃,那原本开朗活泼的性格经过这样的变故早已变得沉默寡言。
“不要!不要伤害他们!”
沉睡中的人发出了呓语声,虽轻却带着焦急的声音,脸痛苦的皱成了起来。
“不要伤害他们,求你,求你!”
那呓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脸上痛苦的表情变成了悲伤。曹欣极力的想抓住梦中那双沾满父母鲜血的手想要去阻止他的伤害,可是那双手就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她靠近一步那双手就退后一步,她越是想靠近那双手退的就越快。痛苦,焦急,绝望,瞬间都聚集在了她的心里。她低声哭泣着,看着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碰的双手她颓废的蹲下身将自己的额头埋进了双膝间。而那双手却是不放过她,在她头轻拍着。曹欣盛怒之极一把抓了那在头顶飞舞的手,用尽全劲拉着,害怕它下一秒就会逃脱自己的手掌去伤害自己至亲的人。
黄天辰吃痛的想要抽出自己的左手,拉扯了几下却感觉被抱得更紧了,他苦笑的任由曹欣抱着他的左手。原本只是想要吓吓熟睡中的曹欣却见她脸色痛苦的低语着,知道她又开始做噩梦了,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就在他准备坐回石凳上的时候,那呓语中的人却低低的抽泣起来。黄天辰心里某个角落似乎微微颤动了下,他伸出手想替她擦去鼻梁上的泪水哪知却被她给死死的抱住了,他更加觉得无奈了只能蹲下身抬眸注视仍然皱眉哭泣的人。
泪水划过眼角流过脸颊湿湿的,凉凉的,曹欣从梦中醒来闭着双眼,梦里的一切让她的心依旧痛着。她用垫着脑袋的左手摸过眼角却发现泪水不知何时打湿了脸庞。她睁开双眼,那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些的不适应,她又将眼睛闭上过了一会感觉适应这亮度了才睁开眼,却见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眼在看着自己,那是黄天辰。
在分不清梦与现实睁开眼的时候,梦里的痛苦心酸延续到现实的时候,在毛毛细雨的早上自己彷徨的不知何去何从时,他总是会轻声细语的告诉她不要害怕。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孤独旅行中的人突然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独自旅行的人,从此两人结伴都不再孤独。
曹欣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黄天辰。他编成辫子的头发墨黑在脖子上绕了几个圈,那如墨画般的眉毛配在那双大眼上有着说不出的霸气。他的眼最好看,很深的双眼皮,一对很亮很黑的眼珠,眼珠转到眶中的任何部分都显得霸气十足。性感的薄唇正抿成一个微笑的幅度看着她。
“醒啦?”
那薄唇轻起温柔的吐出拉个字来,曹欣听着他这么温柔的说话有些不适应,挪开看着黄天辰的眼,一脸冷漠的将下巴抵在石桌上不去理睬他。
“醒了就把我的手放开吧?”
黄天辰有些尴尬的摇摇被曹欣抱住的手。曹欣斜过眼瞟了眼怀里的手,忆起可能梦里可能错将他的手给抓住了。手指一松黄天辰那被铐住的左手就这样吊在了半空中。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一天下来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来自哪里?叫什么?还有,”黄天辰起身坐回石凳上看着仍旧给自己背影看的人,“这东西什么时候打开啊?”
曹欣将右手举到眼前,黄天辰的左手也跟着被带了过来,她看着手铐上深深浅浅的几个磨痕一想就明白这是被锯子之类的东西据过。这副手铐是从一个朋友那弄来的,自己也不知道除了钥匙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那时候说是被改良过的完全是骗黄天辰的,只是害怕自己失血过多没人救治而死。现在这东西完全成了麻烦,两个人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可想而知那是什么样的窘迫,是必须要把它弄开了,总不能一辈子和这个男人牵扯在一起吧。
思及此处曹欣放下手不冷不淡的说道:“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掂量着哪天去找车吧。”
这些天曹欣一直闭口不说话,除了醒的那天今天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而且之前因为声带受伤声音一直是沙哑暗沉,这几日的休养嗓音虽然带着因为久违说话的沙哑却是清亮了不少。至此黄天辰听到她的声音时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什么人进了后院所以超四周张望了下见没有别人才有些惊讶的看向曹欣。
“刚刚······你在说话?”
见她良久也不回答只是趴在石桌上正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却听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处响起。
“黄公子!黄公子!”
黄天辰转过头看向拱门处,却见小童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木桶。
“什么事那么慌张?“黄天辰看着气喘吁吁的小童问道。
小童拍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深呼了几口气后微带着哭腔说道:“我家公子······我家公子······“
黄天辰看着小童一脸的慌张和害怕的神情心头骤的一惊,急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却见那小童只是在那殷殷抽泣着说不出话来,黄天辰拉起曹欣将小童推至前方催促着:“前面带路!”
小童应声赶紧小跑着在前面带路,而被黄天辰突然拉起的曹欣也略微担心的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这个内在透露着商人特有气息的程非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