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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小芯,你在干什么呀?我们一起去晒太阳吧。”

“好……”

她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大大的太阳下,她们坐在宿舍的走廊里,三个人依偎着仰望远方。那两个死党离她很近很近,好像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怎奈摊开手只见空气从手心逃散至空中。小芯湿润的眼眶,溢出滚烫的泪花,划过脸颊烙印下深浅不一的凹槽。她从床上惊醒,醒来才发觉一切都已成往事,这时她突然想要开门回家,一股异常强烈的希翼,迫使她下床冲向门口。她擦干泪深呼吸,而后伸手轻轻转动把手。

小芯推开门,门发出古老的声响,如同某个古老的时空被人轻轻开启。闯入眼睛里的是那间熟悉的宿舍,但里头全部换了新面孔,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问她“你找谁?”

她尴尬地笑道“走错了,对不起!”而后连忙退出,门外是熟悉的走廊,却不是她的记忆。她下楼看到楼下贴的海报是一场音乐会,一个乐队主办的。然后她继续去往教学楼的方向,途经操场时,与之擦身而过的一个人令她错愕回头,她冲其喊道“曦芹?”

对方回头惊奇地叫道“小芯。”然后她和周围的朋友说“你们先走,我等下自己回去。”接着立马跑到小芯身边狠狠地抱住她。“死笔芯,搬家也不说一声,还有花舞,出国那么大的事情一声不响地离开。你们两个真不够意思,通通丢下我。你都不知道一开始,我多孤单,幸好后来遇到了她们,不然我都是一个人。”

“对不起。”她艰难地开口。“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不认识我了。现在好了,梦醒了我知道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就够了。曦芹,谢谢你。”她流着泪微笑。

曦芹松开手嬉笑道“谁跟你是朋友,这么不够意思的朋友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话没说完小芯又立马抱住她。“曦芹,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事情集中在一起发生,令人措手不及,我曾经一度恐慌着,不停地自我欺骗着,后来梦醒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悲。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常常接二连三地发生让人难过的事,好像要把人置之死地而后生似的。但只有这样,我才会学乖。”

“没事的,小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感觉难过,但它们都是暂时的。还记得高中时老师说的,现在感觉累、难熬、痛苦,等毕业了回头回味才发觉苦涩的记忆全然不见,而有的只剩快乐,甚至还会想要重来一次。”她轻拍着对方的背部安慰着。

小芯伸手将眼角的泪花擦拭掉,她冲对方展露笑颜。“曦芹,谢谢你。能见到你真好,我突然想回家看看。好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需要我陪你吗?”曦芹开口却看到小芯摇摇头,她无奈道“好吧,那你再呆一会儿吧。我好久没见到你,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小芯点头,和曦芹在学校里四处逛了一番,她们一起回忆了很多往事但这些都和时间一样无法留住。她们道别后小芯便独自来到教学楼,她找到一间未上锁的教室,将门推拉开而后消失在这方地域里。

回到熟悉的空间,空气里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只是始终不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在房间里四处奔走,很多东西都用白布遮上,各个房间关得严严实实,连大门也从外头紧锁住。她躲在屋子里窝在沙发上痛哭流涕,房间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一层又一层的尘埃从不知名的空间,缓缓地散落在她和它们的头顶及身上。

很久很久,小芯才从悲悯里晃过神,她决定开窗,从窗户爬出去。当久积尘烟的物体被人还原出它原来的摸样,窗户本身的作用又再次凸显出来。她回忆起年幼的时候,当门被锁上后,她就用眼睛张望着窗外的世界。那是能够一眼就瞥见天空面貌的一角,唯一锁不住外界的墙体。

小芯看到外面阳光明媚,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的树叶泛着生命的色泽,稀少的人群正好突出夏天的静谧。她开窗从窗户爬出,一落地才发现刚刚窗户与别人家的门相通,以至于她非常轻松地从二楼到达地面,还相隔好几百里远。

她盯着这一条熟悉的街道,夏天炎热的气息在她周围打转,她从这条街走到另一条街,像个孤魂野鬼般四处飘荡。突然有个人朝她打招呼“小芯?哟,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跟你妈妈搬去哪里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支支吾吾道“离这里很远。”

“哦!那有时间要多回来看看。你今天是来看你爸爸的吗?”对方非常热情地与她聊天。

她点点头,泪水却溢满整个脸颊。小芯迅速转身丢下句“我以后有空再来看您。”然后那句回复“好”被她丢弃在原地。

很多时候我们一直压制着,企图用谎言掩盖住,努力克制不去回想,甚至打算逃离,期望它们不再卷土重来,奢望它们永远被记忆封锁深渊,请求自己分离自己,只为了能够把它们遗忘,如果能够倒是希望狠狠地将它们丢弃掉。因为它们是痛苦的化身,难过的伴侣,每回忆一遍,一种坏情愫就会逆流全身。往往这个时候我就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梦空。

我以为这样的自欺欺人会让我好过一点,但后来却发现我越来越悲哀了。因为这强烈的对比,因为终是抵挡不住梦的诱惑,因为总是忍不住屈服的我。所以很是悲哀,所以很是难过,所以想要逃离。爆发,我也想过,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一直都选择后者。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所依赖的人的身影了,我很努力地逃亡到另一个世界,却依旧在那里把生活弄得乌烟瘴气。是自身的问题,还是没有可以依赖者的关系?其实应该想办法把自己变强大,而不是想用逃离解决问题。但是每每想到在这个世上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心还是忍不住想要哭泣,越这样思考越是想去一个全新的环境。所以第三世界的大门才会为我敞开吧。

小芯走了很久,她几乎用跑来阻止这些顺势而下的物体,风载着它们飘散至远方,但她仍能够感受到它们苦涩的味道。世界依旧很安静,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它吵闹的声音,所以也就无所谓它是否还在叫囔。冰凉的感觉挂在两颊,炎热的气息在头顶盘旋,那些鲜绿的色泽很是耀眼地闯入眼眶,她蹲在地上无助地卷曲着。

但是现实有的时候就是要告诉你:你得自己站起来。它不像父母你只要脾气够倔,他们终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选择对你伸手。所以到最后小芯还是一个人起身离去。

她找了一间店铺,直接推门而入,下一秒整个人“噗通”一声,掉进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她跌倒在地上,双手传来水泥材质的触感,一下子减轻了她的恐惧。不一会儿眼眸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她看到三面空荡荡的墙体,没有门和窗。由青石砖砌成的墙体看过去很光滑,微弱的光从拐角映照来,她起身揉揉摔疼的地方,然后带着踉跄的步伐朝光源走去。

转身站在拐角处的小芯不禁朝远处大喊道“念!”对方继续行走似乎没有听到,她立马跑上前却碰到一堵墙体,仔细一看她才发觉拐角的尽头是一面墙,而他在画里不停地行走。这时她察觉到身后有一抹影子屹立在那儿,她转头看到曾经在异界校园大门口见到的那只浮雕。

那双深红色的眸子依旧带着那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他单膝跪在地面诡异地朝小芯微笑道“我的主人,您终于从幻境中醒来。”

小芯迟疑些许回应“魇,你带着另一个我去哪里了?”

“我的主人,您只有一个,也只能是一个,所以恕我无从回答您的问题。”他恭敬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鬼魅气息,就像一个刚刚解困的魔四处寻找宿主。

小芯叹息而后轻轻道“那么你带我回去吧。”

“您打算取回您的所有物吗?”他上扬的嘴角写着妖魅。

她点点头带着冷漠的神情,双眸仿佛要把对方的灵魂戳透。魇诡魅地笑着,他瞬间移动至小芯跟前,伸手将她的手握在脸颊前,落上轻轻的吻。紧跟着眼前的场景变成一条宽敞明亮的走廊,似乎还是那个被她称之为记忆回廊的地方。她四处巡视,依旧是那些刻着密密麻麻文字的青石砖、盘虬卧龙的藤类枯枝干、雕刻神秘字符的天花板组成永无止尽的长廊。

小芯突然间笑了,嘴角呢喃道“原来是这样,我懂了。”然后她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那个诡异的仆人。她们在这条明亮的走廊里,不紧不慢地行走,脚下的枯枝干从小芯抬脚的那一刻,一路滋生一抹又一抹鲜绿的色泽,跟着她的脚步行走直至超越其,然后一路遥遥领先地为其引路。

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对我来说现在都是真的。这一切就是现实的遐想,梦境的延伸,它们相融相交密不可分,谁也无法说得清究竟何为现实何为梦境。就像“不知周之梦为胡(蝴)蝶与?胡(蝴)蝶之梦为周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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