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巷内,垃圾随风在地上狠劲地翻滚,似是对现实的不满全都用滚表现了出来。
时而有叶子落下,那叶子是被虫蛀了,不然或许它应在枝头,和众姐妹享受阳光的沐浴。
空巷的尽头,有人,两个。
潇洒的长发下是一双涣散的死人眼。穿了单衣的梁康,显得很清瘦,更加孤傲。此时一手插着兜,一手夹着烟。大拇指压了压烟屁股,轻轻弹去烟灰,又放在嘴里狠抽一口。
另一个人一身黑,似体面却被裤脚一抹灰色的污秽打破。凌乱的碎发乱舞,脸上满是暧昧。他手上拿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老大!”那人说道,“近两个月的努力,我们会成员发展到差不多有两百人左右,这是他们的资料。”说着递过档案袋。
“怎么只有两百人?”梁康显得有些不满,“难道高一的都是优等生?”
那人说道:“不知为什么,过了年后,高一的新人对校园黑帮突然都不感兴趣了,大多都不愿意参与,而且很多去年学习差的今年都很努力的在学习,没有半点混的意思。我想是上次墨帮和耀帮火拼惹的吧,大家都突然很安分,都在学习,违反校纪的都很少。”
“是么?”梁康微微不满,“这么点人,早晚会被人欺负。”
“我也没办法!”那人无奈道,“我总不能强迫别人入会吧!”
梁康垫了垫档案袋,像是自言自语:“两百人怎么行?不行不行!人数才是势力的表现,这绝对不行!”
烟缓缓从梁康的鼻孔溢出,一丝丝飘到头顶就消散了。
梁康的眼中突然一股恨意,嘴上狠狠地说道:“让他们意识到他们需要我们的保护,自己想办法吧!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那人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冷风不知道什么又吹起了,燃烧的烟头明亮起来,却挡不住那严寒。
梁康丢掉烟头,问道:“会内管理怎么管理的?”
那人说道:“都是按你的想法办的。除了我这里有大家的具体资料,大家彼此都不认识。若出现大事情,我会按照资料一一通知。彼此见面都蒙有白色毛巾,方便辨别。”
梁康疑问道:“不会出现差错吧,万一打架的时候别人也用白毛巾蒙面不就撞头了么?”
那人继续说道:“老大放心,我们的白毛巾是特制的,而且上面有我们会的徽章,你看。”
说完递过一条白色的毛巾,白的有些耀眼,上面还刺绣了一朵深蓝色的火苗。
梁康追问道:“确定没人可以仿制么?”
那人说道:“放心,只有当大家需要碰头的时候我才会一一发放给大家的,等事情结束了一一收回来,若是有遗失或任何疑点都会另换一种标示的。而且这蓝色的火苗可不是谁都可以仿制的,这是我的朋友亲自刺绣上去的,很好辨认真假。”
“那就好!”梁康说道。
“还有,这是最近两天入会的十个人的入会费,两千。还有这个月的保护费,四千。一共六千,你查一下存卡里吧。”那人拿出一沓钱递给梁康。
“不错!”梁康接过钱脸上满是笑意,“好好干,以后我毕业了,蓝炎会就是你打理了。”
“嗯!”
梁康说道:“另外告诉所有弟兄,不要与高二的耀帮发生任何冲突,若是有冲突私自解决,会内不管这类的事情。”
“好的!那我先走了!”
那人转身走出了巷子。
梁康拿起手机拨了翟耀的号码:“耀!这月保护费已到账,晚上给你。”
手机里传来翟耀的声音:“好的,不过我听说你把新势力交给一个叫木北的人管理了,这个人怎么样?”
“放心!木北初中时跟我一个学校,当时就是跟我混的,很有才能,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做好的!”
“但愿吧!让他们都低调些,只限于高一势力范围发展,别打高二势力的注意。”
“我会的!”
……
午后,
十二中,
太阳有些耀眼,
同学们大多都在晒太阳,不少人互相追逐着,没有人注意到教学楼前面站了一个人。
矮小的个子站在报刊前显得那么瘦弱。灰色的衣服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发白。他凝视着报刊,脸上显得迷茫,双眉皱到了一起,似是在思考。
薛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几个字吸引住,报刊的黑板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南湖的百合开了。前面还有用粉笔画的一只玫瑰花。
薛墨不是疑问百合开了为什么要画一朵玫瑰花,而是那玫瑰花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天下玫瑰花几乎一个样,唯独这一枝还是粉笔画的玫瑰花竟给了他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他一定见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微风吹过,薛墨的头发乱舞,混乱地搅合着。
薛墨留了长发,一贯平头的他突然不能接受长发,不知道怎么梳理,也不知道怎么才好看。索性不管它们,任它们生长,只要长长了就行。若是走近些,一定可以看到他的头上微微鼓起一个包,是刚进学校时被翟炎砸出来的。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下去,而且还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处地方竟然不长头发了,所以薛墨只有留长发遮掩了一下。
薛墨当初被砸了并没有什么事。学习成绩依旧很好,也很调皮,和当初他转来这个学校时被人肉的消息几乎没什么异样。但是薛墨自己却不这么认为,自从醒来后自己突然不记得很多事情。转校前的十六中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除了学到的知识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在十六中呆过。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知道即使他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哪有人会选择性失忆的,可是他就是知道自己失忆了,而且隐约还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索性也就没再去寻找。
忘记就忘记吧,反正未来还很长,不知道脑袋装得下不呢!薛墨时常这样想。
“小墨,快点走了,我们打乒乓球去!”远远地一团蓝色的火从教学楼冲了出来,“再晚就没有台子了!”
是翟炎,那个拿黑板擦砸薛墨的女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砸,薛墨和翟炎的关系被砸了出来。也或许是王学峰老师的忠告,翟炎对这个小弟弟很好,什么事情都让着他,有好吃的好玩的从来就没忘记过他。而薛墨也很喜欢和翟炎在一起玩。
薛墨总是看到翟炎穿着一身蓝色衣服,就连发卡也是蓝色的。薛墨说翟炎就像一股燃烧着的蓝色火焰。翟炎的性格外向,像个假小子,和班内的小伙子称兄道弟,除了好好学习,什么事请都做。而翟炎也很注重自己女人的身份,不像别的假小子,她只穿女装,中性装和男装她从未穿过,她还有一头长发,疯跑的时候散开更像是疯子。她美丽,耀眼,却被蓝色的格调完全压制下去,若不是她说话或者有动作,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乖乖女。
“炎姐!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啊!”听到翟炎的呼唤,薛墨立马就把那支玫瑰忘记了,转身对着翟炎大叫道。
“去你的!”翟炎跑到薛墨身前伸手就是一个爆粟,“注意什么形象啊!再不快点,没有台子就打不了了!”
“哎呦!”薛墨捂着脑袋,假装很痛地说道,“又打我头,都被你砸出一个包了,你还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说完转身哈哈大笑地跑了。
“好啊!你个小屁孩敢骂我!看我追上你不把你打成猪头,让你多长几个包来!”
“你来啊!你来啊!追得上我再说吧!哈哈哈哈!”薛墨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对着翟炎做鬼脸。
“站住!你给我站住!”翟炎追了上去。
“啊!泼妇杀人啦!救命啊!”薛墨发出古怪的叫声。
一团蓝色的火焰顿时在校园内闪现,疯狂地追着大喊大叫的薛墨。
“王老师救我!王老师救我!”薛墨一阵疯跑来到了操场,远远就看到自己的班导正与别的同学打篮球,赶忙向那里跑去。
“呦!泼妇又耍疯啦!”打篮球的还有魏立,此时也不打篮球了,立在王老师身边大声的向翟炎喊。
“王老师救命啊!”薛墨一溜烟儿跑到了王老师的身后,拉着王老师的衣角嬉皮笑脸的说。
“呼!王老师!呼!让小墨给我道歉!呼!他又惹我!呼哧~呼哧~”这时翟炎也跑了过来,呼哧地喘着粗气那球拍指着薛墨说。
“我就不!我就不!”薛墨躲在王老师的身后,又是扭屁股又是吐舌头的。
“呼~王老师!呼~你看他!呼哧~呼哧~”翟炎依旧在喘粗气。
“好了!好了!”王老师把薛墨拉出身后,低头看着他说道,“小墨!你又调皮!看把你炎姐气的!”
“就是…就是!呼哧~让我打一下,我就不计较了!”翟炎呼吸已经顺畅了些。
“翟炎!”王老师抬头说道,“什么打不打的!你还是这么喜欢冲动!”
“我…”
“什么我不我的,小墨才多大啊!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啊!”
薛墨继续吐着舌头。
“我…他…”翟炎一时答不上话来,但是看着薛墨在那里做鬼脸,一阵不爽。
“就是!就是!”魏立在一边也讲道,“你羞不羞啊,就会欺负小墨,厉害就欺负我啊!”
“魏立!你……”翟炎一阵生气。
“好了!魏立!你少说点!”王老师说道,“大家都只是玩玩,别这么认真!”
“可是…”翟炎欲言却被王老师打断。
王老师语气有些加重说道:“都是一个班级的,我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要和睦相处,要和睦相处,都别吵了!”
“炎姐!”薛墨先说话了,“对不起啊!别生气了,来吧我给你打一下。”说着就走了过去。
“小墨!”翟炎看着走过来的薛墨,一阵无语。
“嘿嘿!”薛墨仰起脸,给翟炎一个灿烂的笑容,“炎姐,走吧,我刚看到还有最后一个台子,我们快去打乒乓球去吧!”
“你!”翟炎在薛墨脑袋轻轻弹了一下,“姐姐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了!好了!”王老师在一边应呵道,“都玩去吧!”
“那我们走了。”薛墨拉起翟炎的袖子,走了没多远又加了个称呼,“王大妈!哈哈!”撒腿跑了!
“你们!”王老师一阵无语。
“王老师!我帮你报仇!”魏立侧身来到王老师身边小声地说道。
“等等我!等等我!”魏立突然大喊道,“看我灭了你们!哈哈!”说完,飞速地追了过去。
“哎!”王学峰看着三个互相追逐的身影,突然叹了一口气。
这薛墨真是班里的活宝,因为人小所以大家都让着他护着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把他脾气给养坏了。王老师心中默念。
其实王老师又何尝没惯着薛墨呢。这薛墨学习好,连续两次月考都是阶段前三名,所有任课老师都喜欢他。他活波爱动,让班级里面和睦的气氛增加了不知多少呢。
除了学习外,王老师对薛墨其实还有另一种喜欢。薛墨别看年龄小,个子矮,又很清瘦,但是身体素质极好。除了力气小点外,速度、耐力、爆发力都是班级最好的。真的应了那句话:人(儿)小,籽(儿)饱,速度快,耐力好。
这小子过去一定锻炼过!王老师心想。
“王老师,打球了!”球场上别的同学们喊道。
“好的!”
另一边,教学楼四楼的护栏上,一袭白色的倩影遥遥地望着这里的一切。没有人注意到她,更没人看到她每天都会这样眺望远方的操场,因为她有心事,关于薛墨的心事。如果有人注意到她,那么一定会认出来,她就是薛墨的同桌刘懿可。
刘懿可是个好孩子,这是所有人对她的评价。她比薛墨还小一岁,是班级最小的学生,只有十四岁,因为聪明曾跳级上学,所以才这么早就能上高中。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因为有病,身体不能剧烈活动,所以她不能和伙伴们一起玩耍,每天面对她的只能是书本。她很无奈,所以就把自己埋身于知识的海洋,用知识弥补自己不能玩耍的缺陷。她的朋友很少,而且因为阅读过大量的书籍所以心理年龄早就过了小孩子这个年龄阶段,能结交的朋友就更少了。她总是一直的学习,直到那天。
那天早上她知道有人要转到自己班级,本来没在意,但是黑板擦砸晕人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她又如何关注不到呢。而也就是这天她突然对这个新转来的小孩子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他很瘦小,即使穿了棉衣依旧感觉很瘦弱,个子与自己差不多。她是被他的眼神给吸引了,那天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属于小孩子的迷茫。那迷茫就似老人安静回忆往事时所变现的那样,她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她不知道他曾经历什么事情,竟然会有迷茫。她突然有种感觉,他很受伤,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眼中那虚幻的迷茫把自己的受伤深深的隐藏。
只是那天他的眼神只有一瞬,在王老师介绍完他之后他的眼神突然就变得清澈了,纯净的如一汪清泉,让人爱怜。她有种错觉,她认为他是装的,他一定隐藏了自己的故事。
可是她后来又否定了,两个月来的相处,他就是小孩子,曾经的一瞬迷茫再也找不见。他总是那么快乐,无时无刻不在快乐着,好似小孩子一样对任何事情都报以积极的态度。
她嘲笑自己,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怎么能用好似呢!
她喜欢上了他的快乐。他的快乐很真,很实,总是能给别人带来欢快的气氛。她看他在操场疯跑,看他打乒乓球。她知道他的乒乓球打的很好,就连班里的假小子翟炎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好想能和他们一起玩耍,可是她不能,她只能看着他们疯狂,看着他们快乐。
不过也有不同。过去她看到别人快乐会嫉妒,可是看到他的快乐,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她每天都趴在走廊的护栏上远远的看他的快乐,然后和他一起快乐。
她也有疑惑。那就是这个小孩子平常读书很不用功,上课喜欢看课外书、睡觉、传纸条,从未见他认真学习过,但是他的成绩很好。就连阶段第一的自己都比不上。他一来就抢了她的风头,她把他看做天才,却从不嫉妒他,只是偶尔会暗自看不过。
还有一点她想不通。那就是身为同桌他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刻意的好感。他好像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并没有因为成绩或者性格或者位置而对谁特殊过。就连学习成绩倒数的魏立都能和他玩到一起。
她也从未把自己的这些心事告诉过任何人,更没有表现出来过。她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关注着他,仿佛他快乐,所以她快乐。
就像这天,看着他在校园疯跑,被翟炎追的大喊大叫,看着他的幸福,她觉得很幸福。只是突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看到有几个男生正向打乒乓球的他走去。
她突然很担心,没来由的,就担心了起来。
作者语:你的父母一定不知道十五六岁的你晚上会对着月亮流泪,他们认为你是快乐的,不管什么他们都是自认为你们就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不是不懂你,而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所以叛逆的时候是否想过自己是否也自认为他们就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