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宪前呼后拥地走到那张赌桌前的时候，秦岳正捧着杯茶，眼神恍惚。
他在计算收益。
面前的筹码，大概有一千来万。按照谢山的说法，这是一家小赌场，还不上台面。
京城里藏龙卧虎，大赌场还有很多，如果每一家都去抄个底，收益还是蛮可观的。
秦岳刚刚露出点这种意思，就被谢山打断了：“拜托！老大，你如果这么干，我们以后就别在京城混了！我只是个小商人，刘绍他们也都不入流，如果趁着那些大佬们还不留意，赚个几千万的也不是没可能，但以后呢？人家也不是傻瓜的。。。”
秦岳摸摸脑袋上的板寸。
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一个坏习惯。
可能是以前从来没有留过板寸，这种手掌摸上去毛拉拉的感觉，很是奇妙。不经意间，他总喜欢摸两把脑袋。就像有些人喜欢摸鼻梁、有些人喜欢抬眼镜架。
周围的赌客看到毛宪进来，嚷嚷声小了一点，倒也不是被毛宪的“气场”镇住。
这些赌客能混到这种场子里，也都多少有些背景，现在，他们就在观望毛宪会怎么处理。这种砸场子的事故，一个处理不好，这家赌场就要完蛋。
毛宪站在赌桌前，很纠结。
他也是第一次干开赌场的活儿，这一家场子开门还没几天呢，就遇到砸场子的，实在是没经验呐！
还是曹经理比较有眼色，见老板似乎有点卡壳，连忙上前。
这群人是刘绍带进来的，不管领头的是谁，曹经理还是对着刘绍说话：“刘处，您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我老曹可没得罪过您呐！”
刘绍打着哈哈：“老曹啊，这不大伙儿玩的有点高么。。。没事没事，我们也算过了把瘾，也差不多了。。。老大？要不，咱换个节目？”他转身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去劝秦岳。今天是出来消遣的，不是来砸场子闹事的。
秦岳没理他，还在那眨巴着眼睛，焦距却不知道在哪里。
刘绍瞄了眼谢山，意思是让谢山去劝几句。
谢山刚想说话，秦岳却已经回过神来。
“啊，大家都不玩了？也罢！忙半天就了这么几个小钱，没意思。。。对了，这位曹经理是吧？”秦岳站起身，没理毛宪，却一把拉过曹经理：“我有个想法，咱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这几个小钱。。。曹经理满头汗！您差点把我们这小场子给赢翻了！
“哦，秦先生，有事您说话！来人呀，把那个一号包厢清理下！”
边上的服务生连忙照办。有的打开对讲机和总台联系，有的在安抚那些赌客，还有的在整理赌桌上的筹码，秦岳赢来的筹码太多，专门有两个服务生在兑换大额筹码，摆到一个托盘上，端起来跟在秦岳身后。
毛宪见秦岳他们不玩了，也松了口气，有曹经理出马招呼着，他也懒得再出面，盯了秦岳一眼，转身回监控室。
曹经理从身边一个保安手里取过套对讲机，戴上耳麦，领着秦岳一行，转过两条走廊。前面有服务生打开一道门，里面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包厢。
包厢中央摆着个长方形的赌桌，桌边放着几张椅子，房间靠墙的地方，也摆了一圈沙发茶几。周围还有几个小门，这是一个大套房。
秦岳打头坐下，冲着曹经理一抬下巴：“那个，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你好像说，场子里有什么财务公司？我就听到句九出十三归，那是不是放高利贷的？”
曹经理愣了下，说道：“对啊！赌场和高利贷这两个行当，自古以来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秦岳一拍手：“那就好！老子最近手头比较紧，本来是想找个赌场赚点零花钱，不过没想到你们家的场子赔了这么点就不肯再玩了。。。我就想啊，也不能涸泽而渔，干脆，你把高利贷这一块儿，让给我们做怎么样？”
谢山眼睛一亮。高利贷这条线，他最近也在考虑，还没什么头绪，如果在赌场里面开发此类业务，一定是财源滚滚。不过，就是不知道毛宪的赌场肯不肯放出这道财源。
曹经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倒不知道秦先生还有这方面的门路。我们场子里的财务公司，倒也不是我们自家的，是洪顺的公司。赌场刚开的时候，也是洪顺找上门来接洽这项业务，他们做这行有经验，而且我们赌场也能分成，就这么签了合约。”
这意思很明白，你要做这业务？没问题啊！反正这业务也不是我们自家做，只要你能跟原来的财务公司交涉明白就行。
开赌场最怕遇到过江龙的老千，照规矩，要让砸场子的老千放手，至少也要花一大笔钱的红包。秦岳刚才在赌场已经赢了上千万，这个红包至少也要五百万才能压得下来。
既然现在秦岳自己收手了，那就最好。至于要做高利贷生意，那个对不起，你跟之前的公司掰掰腕子先。
秦岳看了眼谢山，谢山立刻明白，不过他没说话，而是推推边上的于刚。
于刚是这方面的行家，立刻跟秦岳解释：“洪顺公司，以前是个打打杀杀的帮派势力，现在和谐社会，他们就洗白上岸了。以前派些小混混收保护费，现在开保安公司收保安费；以前经营高利贷，现在叫财务公司，专营贷款业务；以前。。。”
“得得，你甭解释这些，不就是改个名目，换汤不换药么，我明白。你就说吧，这洪顺公司，规模怎么样？能不能把他们赶出去？”秦岳不耐烦地挥挥手。
“规模么，还算可以，势力范围有两个区，公司人员有两三千的样子。”
秦岳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两三千的规模，是什么概念？两个区的派出所民警加起来也不够这个数。
当然，如果秦岳放开手去干一场，绝对能分分钟搞定这个公司的高层，但下面的人怎么处理？杀个精光？两三千人，就算排着队等着他砍，也要几个小时。。。
何况，秦岳也不怎么喜欢杀人。
他到世俗界，是来享受生活的，不是来争霸天下的。
又摸了摸脑袋，秦岳转向曹经理：“太麻烦的话，这事就算了。不过，你可以留意一下，如果有那个洪顺公司接不下来的生意，可以考虑下通知我们。好了，老谢，饭也吃过了，咱们换个地方去玩！”
秦岳站起身，直接往外走人。其他人也连忙跟上，根本就没人留意那一托盘的巨额筹码。
曹经理花了几秒钟，才把思路转过来：这就走了？这些赢了的筹码呢？感情咱们紧张了半天，人家根本不把这些钱放眼里？
直到确认这些人都已经离开赌场、离开会所，曹经理才屁颠屁颠地去找毛宪。
“毛先生，他们都走了！赢的钱没带走！好像就是来玩一把的。。。不过，损失还是不小，主要是那些跟庄的客人，赢走了一大笔。”
刚才，曹经理和秦岳他们在包厢里谈话的过程，自然有监控设备传输到毛宪这里，毛宪还在琢磨秦岳一伙人到底来干什么的。听曹经理说他们根本没拿走赢的钱，也不由愣了愣。
这是一千万好不好。。。最顶级的跑车都能买两辆，开一辆撞一辆。这人还真是不拿钱当钱的！
“老曹，你分析下，他们说的要拿下财务公司的业务，到底靠不靠谱？”毛宪摸着下巴问。
曹经理皱皱眉头，说道：“我总感觉，那个带头的秦先生，说话做事有点不经大脑的，想到什么干什么。不过刘绍于刚他们，在圈子里混的还算可以，只是以前没听说他们上面有多大后台，这个姓秦的究竟什么来路，还需要去摸一下。”
“嗯，那这事儿就抓紧办！洪顺那伙人，毕竟走的是黑路子，和他们打交道，我倒是情愿把生意给刘绍和于刚做。特别是于刚，最近破了大案，可能会进步。”
“老板言之有理。不如，我们就让他们的人手进场，让洪顺的人和他们碰一下，到时候是骡子是马，就很清楚了。”
“就怕他们闹起来，影响会所生意。。。”
“这应该不会。现在这世道，发财才是硬道理，打打杀杀的，都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而且，于刚这个强力部门局座，不是放着看的。咱们压不住洪顺，也是因为没有这个系统的人手，于刚可是一手管着刑警队呢，县官不如现管的。”
毛宪点点头，说起来，他和秦岳在明面上也没什么过不去，以前是因为宝公子那个垃圾，似乎有点纠结，但人家也不一定知道这些。
再说，秦岳那会所，也就垮了一堵墙，多大事儿啊。
如果，能和于刚把关系搞得紧密一点，对会所的生意肯定也有好处，就像曹经理说的，这世道，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嗯，你去和他们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搞个章程，如果他们真的有意思把咱们场子里的业务做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