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很快结束,就像一个女人的例假,来的匆匆,去的也很匆匆。
宿舍里在假日回家的哥几个这几天里都相继归来,原本冷清的小宿舍陡然间又变得热火朝天,有了生命的活力,从而证明着这间房子还有存在的意义。
何晋的心里空落落地想了一大片。
晚上,大家各自忙活完自己的事情,纷纷上床,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好吃的零食或者好喝的饮料更或者好玩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宿舍中间的一个桌子上。
看着一堆吊人胃口的东西,八个人在没有任何人喊“预备”的情况下,一窝蜂般涌了上去,活像是八个已经挨饿了好几天的土匪。大家三下午,很快就将大家辛辛苦苦背来的东西该吃的吃了,该喝的抢着喝个精光。
此时此刻这几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子,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活像是八朵含苞待放的野玫瑰,经风这么一吹,便开始肆意地开放。
何晋此时已经忘却了那些个积压在头脑里乱东西,继而换之的是眼前的这份快乐。
他完全沉浸在这样幸福的友情里,忘了自己的家,也忘了那辛勤的爹娘。
他尽情地和舍友们吃喝玩乐。
此时,在他的心里只有快乐与无休止的堕落。山里的孩子或者贫穷地方的孩子好像都有这样一个毛病,一旦走出了那片贫瘠,走向一个陌生的又有着刺激味蕾的环境,大家就会很快地疯狂起来。
社会在变化中改变了很多孩子的一种价值取向。
吴克行看着自己的朋友那一张喜悦的脸,但是在他的心里,倒是一边替何晋能那么快适应大家而高兴,同时也很为他担心。因为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初步了解了何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吴克行接着酒性,待大家消停了片刻时间里,他将何晋轻轻地拉出宿舍。
两人站在走廊里,吴克行先是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变化着的何晋,他有些后悔在前面对他说那些所谓的自己的理论。
何晋看着表情不正常的吴克行,笑着问他有什么事。
吴克行犹自点了点头,然后眼睛含着一种特殊的东西,对着何晋悠悠地道:
“阿晋,我看你喝多了,该歇歇了。”
何晋听不出他的意思,只是凭着自己肚子里已经装满的酒水,眼睛有些朦胧地对吴克行笑道:
“我没事。用你的话说,今天咱兄弟们回来,大家应该这样高兴一下。呵呵。”
说完,他笑了笑今晚有些异常的吴克行,然后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问吴克行道:
“克行,你没事吧?今晚我怎么看你好像不太高兴!”
吴克行不自然地笑了笑,道:
“哪有,今晚哥几个那么尽兴,我很高兴啊。只是看着你——”
何晋看着吴克行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
“怎么,你觉得我今晚是不是有些失态?”
吴克行又是苦笑了一下,说了句“没有”。
何晋叹了口气,拍了拍吴克行的肩膀,似有深意地对他道:
“兄弟,你以后会慢慢理解我的。我相信!”
吴克行笑了笑:
“希望吧。不管怎样,看着你高兴,我也高兴。”
何晋用力地点了点头。
吴克行看着何晋,又问他是不是今天有什么事忘了。
何晋疑惑地看着他。
吴克行见其真的糊涂了,只好告诉他道:
“你曾经告诉我说,你有个习惯的——今天好像正是那天。你忘了?”
何晋听了吴克行的话,连忙一拍额头,道:
“哦,你看看我玩得真是——谢谢你啊,克行。这事我没有忘啊,我怎么会忘记给老爸老妈打电话啊。不过这事是可以向后退的。今天我不想给他们打电话了。”
吴克行裂起一边的嘴角,对其不自然地笑了笑,问他为什么。
何晋指了指自己的身上,道:
“你看,我今天已经有吃有喝的了,还用得着给他们打电话,麻烦他们吗?”
吴克行一听没良心的话,他皱了皱眉头,带着埋怨的语气对何晋道:
“你怎么这样说啊?给爹娘打电话,难道就只有向他们要钱要东西?”
何晋看着有着情绪的吴克行,向其不慌不忙地道:
“这很难理解吗?我们有爹娘,不就是让他们供应我们吃喝吗?”
吴克行听完何晋这句混账话以后,终于按捺心里的怒火,冲着他道:
“何晋,你真他娘的一混蛋......”
何晋一听本来说话好好的吴克行,此时竟然有如此的情绪波动,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又骂老娘。何晋的心里一时间也是火气上升。他指着吴克行道:
“你怎么可以骂我,吴克行?”
吴克行瞪着何晋,怒气冲冲,抡起拳头似要打他的样子。
何晋一看吴克行的冲样,好像想过来什么事,连忙摇摇自己的脑袋。之后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胡扯。于是,他连忙拉着吴克行的手臂,道歉:
“克行,我刚才错了,不应该说那些混账话。你看我刚才真是——混得到家。这样啊,我......我现在就给我爹打电话。你看怎么样?”
吴克行朝他笑了笑,也很快调整了情绪,对着何晋道:
“这就对了。何晋,你要记住,不管咱混成啥样,别忘了自己的家。毕竟那里有自己的亲爹亲娘。那里才是我们灵魂寄托的地方。”
何晋虽然觉得这话不好听,但是够他受用。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吴克行见其改错态度良好,朝他又笑了笑,随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
何晋接过,擦了擦,拨通电话和自己的老爹老娘简单地唠了会儿嗑。
随后,两人折回宿舍。
当两人走进宿舍的时候,他们发现那几个舍友此时已经被酒撂倒了两三个。其他的二三个也是东摇西晃。
何晋看看吴克行,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向他搔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了声谢。
吴克行对他笑了笑,伸伸手指,没有再做声。
很快,两人跟着大家的步伐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为何,今晚的睡觉特有味,有股特殊的说不出的味道,就像家乡的那稻田,那槐花香。
此时,窗外的那个人工湖中的蛙声一片一片传入耳际,让人不禁联想到了家乡那水洼里待收的稻子,金黄的发着淡香,发着老乡们身上独有的咸汗味。
穿着小汗衫的何晋走在梦里的小河边,他看到了自己在高中时暗恋的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是很多男同学心里的佳人。她长得清秀白皙,漂亮温柔。
此时,何晋两眼泛着清河水一样的光芒,心里一闪一闪的,想叫人家的名字。然而张大了嘴,却是没有声音。他眼看着人家离远了自己的视野,他却是无能为力。
一时间,他急得抓耳挠腮,随后一激动,他竟坐起了身子,揉了揉自己流汗的脸,他又看了看其他几个舍友死睡的样子,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一个梦。
他翻了个身子,面向着墙,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此时,家乡的路越深越远,他很快又踏上了回家的路。只是这梦里的路太长,他竟不知道该走多长时间。
远处,火车的声音穿过山谷,一阵儿就跑向了远方。一轮晓月挂在老家的槐树枝上,像一只乌鸦卧眠在上面。
沧桑厚重的土地之上此时只有静寂和空旷。
其实,这个时候的夜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熬到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