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大家坐在一起看了春节联欢晚会。老妈直夸赵先生的小品演的好，演的真。何晋他们也跟着她都说好。
老妈的心情在三十晚上也算不错。
可是大年初一的上午，老妈就不能动弹了。何晋他们吓坏了。
老爸一下子变得不再言语，只是一个人蹲在墙角落里吸他的水烟。咕噜噜地直响。
何晋寸步不离地守在老妈身边。
老妈眼睛眯缝着看了看他以及两个闺女。
最后，她声音微弱地对三人道：
“秋菊，秋莲，还有小孩儿，如果我不行了，你们都别难过，照顾好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老爹。他也不容易。”
三人听着老妈的话，顿时都成了泪人。
何晋握着老妈的手，哭着道：
“妈，你不会有事的。你忘了你还要去爬山那。”
老妈听到儿子的这话，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道：
“儿啊。你妈我那天起来没忘去爬山。只是啊，我看着你接连好几天没睡好，没忍心说。”
何晋听老妈如此一说，他的泪更是汹涌，他将头埋在老妈的手上，哭得是天昏地暗。
最后，何晋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着老妈哭道：
“妈，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不是说还要见你的儿媳妇吗？你不是说还要等我大学毕业了享福吗？”
老妈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儿女，两行清泪静静地滑落脸庞，她咬了咬牙，向为在身边的儿子擦去泪水，可是她已经完成不了这个看似小的事情了。
何晋见状，忙将脸贴在老妈的手指上。
老妈无力地用手指轻轻拨了一下何晋的脸，几滴泪湿了她的手，同时也湿了她的心。
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女人无力地摇摇头。
何晋忙将老妈的手放进被褥，道：
“妈，你别担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妈看了看何晋，又笑了笑，同时摇了摇头。
秋菊此时看着如此情景，受不了，随捂着嘴悄悄走了出去。
秋莲看见大姐出去，她看了看妈，又看了看弟弟。何晋向她点了点头，她也出了里屋。
黑小的屋里只剩下老妈与何晋。
何晋看着自己那被病痛折磨得不像样子的老妈，他的心这几天一直都像刀绞似的疼。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面对此是无能为力的。
老妈看着屋里就只剩下了儿子，随声音极低地道：
“儿啊，你还记得在你小时候妈给你唱的那几首山歌不？要不你今儿个再给我唱一唱？”
何晋听了老妈的话，随点头称好。
于是，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着老妈，唱起了自己儿时有老妈自己编的儿歌：
“俺这儿就是花花嘞个山窝子儿，小小山窝里有个小村子儿，赶明了找个能干的小伙子儿，嫁过去嘞啊生个小光屁股儿，他就是老天爷给我的小宝贝儿。俺们两人嘞啊就是一母子儿——”
何晋用情哼唱着曾经陪伴着他无数个夜晚的歌谣。虽然那里面的意思是那样的简单，直白，但是他明白那都是老妈的爱。
此时，在外面的老爸与两个姐都听到了里屋传出的歌声。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何晋哼唱完两三首，老妈渐渐眯缝了眼睛。何晋心里一咯噔，吓坏了，忙去叫她。
老妈强睁开眼来，看着儿子，笑了笑，道：
“好听。看来我儿已经把这些歌记牢了。好，以后我孙子那儿就不用愁了。”
何晋一听老妈说这话，心里又是一阵子难受。老妈啊，你知道不，外面现在早就不用这一套教育小孩儿了。
何晋看着受了一辈子苦的老妈，他心里难受劲又袭上心头。
老妈见儿子没动静了，又道：
“儿啊，你咋不唱了？你给我唱唱那首《娘背小儿去赶集》。”
何晋哭着点了点头，随擦了一把泪水，顿了顿嗓子，又唱了起来：
“今儿个太阳暖洋洋嘞个嗳，娘啊背着小儿去赶集嗳吼嗳，娘问小儿啊你想要啥子嗳，我的那个小儿啊比划一下要苹果一箩筐嗳嘟嗳——”
何晋越唱越有感觉，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在外面的老爸与两个姐姐一听这架势，忙走进屋来。
大姐秋菊看着老妈已经没有动静，而弟弟还在卖力地唱。于是走上前，轻拍了一下何晋，道：
“弟弟，你还在唱，咱妈好像已经——”
何晋打断她的话，道：
“没事。咱妈让我给她唱几个山歌，她正在用心听。没事的，姐。”
秋菊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何晋，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妈。她的心里一紧，忙折回身去告知老爸。
何晋的老爸快步走进里屋，走到床边，对何晋道：
“儿啊，你先起来，我看看你妈的情况。”
何晋于是起身站到了一边。
老爸坐到床边，用手一探自己媳妇的气息情况，他的脸色骤变，何晋看到了这个变化，站在门口的秋菊没有。
何晋忙向前走了一步，神情穆然地对老爸道：
“爸，我妈没事吧？”
老爸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没有作声，只是轻叹了口气，走出了里屋。秋菊见老爸出来，以为没事，随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在一旁的何晋一见老爸这种状态，忙上前去探老妈的气息，结果他的手停留在了半空。因为此时的老妈已经没有了气息。
何晋有些不相信这个，又赶紧去按老妈的脉搏，结果可想而知。
何晋一下子瘫了下去，他看了看自己那已经瘦得不成样的老妈，顿时痛哭了起来。
在外面的秋菊与秋莲听到何晋的痛哭声，各自的心一紧，随快步跑进了里屋。看着躺在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妈妈，两人同时跪在了地上，哭着向前移动着身子。
三姊妹趴在他们妈妈的床边是一场大哭。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三人抱头痛哭。
在外面的老爸此时神情肃然，两眼含泪，目光呆滞，十分憔悴。他心里清楚，从此以后，自己的生活里将再不会有开心可言了。想想自己的媳妇以前的那些好，这个几十年都不曾哭过的男人此时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被儿女视为稀有东西的泪水。
从此，这个家被一层莫名的东西笼罩了，从此，这个家失去了它的当家女人。从此，三个孩子失去了那个整天唠叨的娘！
曾经有人说，我们人的命最硬，可是他也应该知道，我们人的命又好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