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从沿海高速转下公路,路两旁是乡间田野的风光。禾田,青山,池塘,绿树,清溪,一路迤逦,让人心旷神怡。晓玲说:“平时在城里匆忙,忽略了许多美好风景。”
“很多风景其实适合我们这样匆匆而过的人去欣赏,反而在这里停驻的人,对一切熟视无睹,眼里未必会有风景。”
“或许我们就是他们眼里的一道亮丽风景呀。”
“你这个大美女肯定是,我就难说了。”我打趣说。
“我是说你这部靓车呀,好不好?”晓玲俏皮地说。
不知怎地,一路下来也就四五个小时车程,竟一下把我们的距离拉回当年亲密的状态。难怪有人说旅行是最好的爱情疗伤方法。如果说前晚和晓玲的重逢,虽然大家很融洽,但毕竟事隔多年,内心多少还保留有适度分寸,情绪上还有些试探和揣摩的成分。可是到现在为止,随着一路的说笑交谈,我们渐渐重拾以前的感觉。如果不刻意去提醒自己,我还以为时光已倒流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那个从前,那个情窦初开,大家的心都是水晶般纯洁的从前。
但时光又怎会真的倒流呢?毕竟我们已经人事,激情不再。我们其实是想把大家的纯真青春记忆封存在一个小小的时间胶囊里,并且在小心翼翼呵护着这个脆弱易碎的时间胶囊。
所以一路的交谈,我们都默契地,或者说是我刻意地,没有去提及往事,只是谈谈近况,聊聊人情,想想未来。
就这样,加上路上在一家农家庄吃午饭的时间,用了约8小时的车程,在傍晚时分我们来到C城。C城是三线城市,处在远离省会的西部经济相对落后地区。但因为濒海,有一个港口,又是邻省内陆装运集散地,所以还算繁荣。我找回之前住宿过几回的那一家四星酒店,来到前台Checkin。
“请问要几间房?”前台小姐很有礼貌地问。
“呃。。。”我欲言又止,望望晓玲,她没有吭声,我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态度的表示。我犹豫一下,说:“两间单人房吧。”但随即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何不要一间?自己完全可以向晓玲解释这别无它意,只是方便大家照应,就算晓玲不情愿,也不至于强我所难吧。
前台小姐很利索地向我们要身份证件登记。晓玲在掏出证件时,忽然说:“其实一间双人房也可以了。”顿了一顿,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又解释说:“省点钱嘛。”
我想改口要一间,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两间就两间吧,钱不要紧的。”晓玲没再有异议,我却有些责怪自己的坚持,我为何口是心非呢?我这是绅士风度还是死要面子,是因为“钱”这个字眼很别扭地刺激我的神经还是我内心其实懦弱怯惧?我的所谓绅士风度让我悻悻然地茫然若失。
我们的房间连在一起,我们进房洗漱休憩一下。我给电话家里报了平安,就和晓玲相约来到酒店的餐厅用晚膳。
餐厅装修别致,气氛很好。我们各自点了一份安格斯牛扒和一杯加州Raymond红酒,昏黄的灯光沐浴着我们,柔和的音乐流淌在我们周遭,我们边吃边谈。谈着谈着,晓玲又再次提到我现在变得健谈和大方,我说:“我也觉得自己面对女孩子没有那么自卑了。”
我个子长得不高,人又有点丑,又是从穷困农村出来的,所以那时在漂亮女孩子面前一向都极为自卑。但随着我事业的发展,我经济的好转,我慢慢恢复自信,现在已渐渐克服了自卑心理。
“自卑?其实那时你一直很优秀。你读书成绩这么好,年年拿奖学金,又在杂志发表论文,我们都觉得你好棒呀。你是女孩子心目中的才子。”
“可是当时我不觉得那有多优秀呀。”
“唉。。。”晓玲叹了口气,很可惜地说,“子程,你知不知道,其实大学时期是男生最美好的时光。有才华的有人喜爱,漂亮的有人喜爱,爱运动的有人喜爱,爱写诗的也有人喜欢。口甜舌滑的,有点坏的,甚至傻气木讷无厘头的都会有人爱。因为那时的女生都很单纯,她们没有那么多世俗的功利心,非要找有钱的不可。她们眼里只有真爱,只要你敢对喜爱的女生大胆表白爱就行了。”
晓玲的话让我细细去想那些对我所知道的大学时期谈恋爱的情侣。真的,不见得他们性格样貌区域家庭背景有多般配,即便他们进入社会后有离有合,坚持或放弃,但起码曾经勇敢地爱在一起过。只可惜当时幼稚的我并不懂这些。
如果我当时能勇敢地向着我喜爱的女孩子表白,那女孩子肯定就是晓玲。
我望着眼前这个让我爱让我忧让我患得患失的晓玲,样子是娴静中略带成熟,甜美下有几分冷艳,有时小鸟依人有时又觉得宛若天仙。
“我知道自卑让我失去表达爱的机会。”我有点懊恼地说:“但表白归表白,女孩子还是选择归选择。”
我知道晓玲会明白我话中所指。如果同时有两个男生向她表白,在单纯和世俗,有情和有钱之间,她的选择还会这样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