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官道两旁,绿树成荫,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落,一片片金色的光斑,随风舞动。松鼠灵活地在枝桠间穿梭跳跃,间或在某处歇下脚步,觅食嬉戏片刻。
一阵轻快的蹄声自远处传来,夹杂着年青的话语声与欢笑。树上的松鼠直起身子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倏地转身,钻进茂密的枝叶中,不见了踪影。
马蹄声渐近,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官道之上。鲜衣怒马,春风得意。为首之人,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之上,身穿宝石蓝色劲装,四方大脸稍显苍白,马鞍侧挂着两柄大锤,其年纪不大,正稍显不耐地催促胯下黑马,加速前行。
他身后一白衣少年,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口中轻笑道:“谢龙你如此着急做甚,小心大黑发起脾气,再把你掀到沟里。你新伤未愈,还是慢些吧!”
谢龙闻言,放慢了速度,抱怨道:“已走了五天,照此速度,何时才能赶到中州?”
白衣少年无奈道:“没办法,谁让咱们有个拖油瓶呢!左右时间来得及,慢慢走吧!”
在二人身后,又有几十匹骏马跟上,紧随其后的是几辆马车,在最后一辆马车旁,柳岩手执一根柳枝,在空中不停挥舞,口中恶狠狠地说道:“小畜生,再耍脾气,定斩不饶!”
只见他身下骑着一头毛色乌黑油亮的小毛驴,脖下挂着一暗黄色铜铃,叮当做响,清脆无比。
大大的驴眼斜瞥了空中的柳枝一眼,长长的驴脸上现出一幅漫不在乎的神情,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柳岩愕然地看着驴脸上如此人性化的表情,心想怎么与谢龙那小子一个德性?
身旁马车中传出几声轻笑,一个俊俏的小书僮自车厢的窗口探出头来,正是葡萄。
“少爷你自作自受,临行前郡守大人送你骏马不骑,非得要这头犟驴,说什么要饱览沿途美景,现在后悔了吧。咯咯咯咯!”
柳岩一阵无语,这五天来,大部分时间都在与这头黑驴较劲,真没怎么好好看看风景。不过,湛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青山碧水,鸟语花香,还是让柳岩不由的感叹,没有污染的世界真的很美。
大汉疆域辽阔,由浏阳郡到中州,快马急驰也得十天到达。浏阳位于南部,中州处于北端,由南向北,可由运河乘船,亦可由陆路信马游缰。因为时间富裕,故一行人决定,走陆路前往中州,也可借机游览沿途秀美风光。
几日来,众参赛少年已然熟悉,项问天三人常在一起,而另三名少年多与柳岩较为亲近,大概这就是阶层的缘故吧。只是刘雨菲常时不时过来与柳岩聊上一会儿,神态亲近,葡萄为此没少取笑于他。
让柳岩感到高兴的是,临行前,于郡守派五十名官兵护送他们前往中州,孔柱作为见习武官,也在其中,两人倒是时常可以见面。
由于黑驴的缘故,整支队伍的速度变得缓慢,柳岩也被其他人戏称“拖油瓶”,所幸时间充裕,众人中除了谢龙时有怨言外,倒也无人介怀。更主要的原因是,队伍中的大人都没有发话,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柳岩的目光望向前一辆马车,来自中州的神秘男子,于郡守口中的王大人,五日来,除去扎营休息之时,便一直安静地呆在马车之中,高深莫测。除了出发那日,于郡守介绍时两人交谈过几句外,便再无接触。
柳岩虽心中疑惑,但实在是毫无头绪,便也放开怀抱,享受这漫长的旅途。
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行,沿途的风景也在悄然变化,少了几分南方的秀美,逐渐变得苍茫辽阔,高大挺拔的松柏也代替了婀娜的杨柳。
这一日,柳岩正在驴上打盹,耳边隐隐听到呼啸之声,夹杂着浪花拍击岩石发出的声响,不由精神大作。
“是到了天河吗?”柳岩狠狠抽了两下黑驴,向前赶去。
队伍转过一道山弯,水声大作,一条大河横亘眼前,如九天之水奔涌而下,河水卷击翻腾,溅起滔天巨浪,随着山势急转直下,宛若万马狂奔。碧青色的河水托着白色的浪花,顺流而下,决然地向前冲去,被岸边山体一撞,发出轰天巨响,化作漫天飞舞的珍珠,落入水中,心有不甘地向远方而去。
众人均被这壮观的一幕所震撼,即而被大河秀美的风光吸引陶醉,站在岸边贪婪地看着望着。柳岩此时却闭上了眼睛,将体内源气散发开来,感受着被河水激荡而起的天地源气,身心舒畅,仿佛已变成了一滴河水,随着浪涛沉浮奔涌,随着撞击在空中飞舞。
项问天三人略显平静,谢龙望着其他人震惊的神情,不屑的小声说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旁边的刘雨菲瞪了他一眼,默然不语,俏目望向了柳岩的背影。
马车中的神秘男子,依旧没有下车。但他似乎感到了什么,将车窗的帘子挑起一丝,目光投向了站在河边的柳岩。此时在他的感知中,柳岩与这一方天地间的源气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源气在其身体中不断渗入散出,完美地循环着,仿佛永不停歇。他的脸上露出赞叹的神情,暗自点头。
在大河边徜徉了半日,众人才收拾起情怀,自下游一处河势平缓的渡口乘船过河。此河乃大汉皇朝的第一大河,蜿蜒千里,横贯大地,气势磅礴,如天上之水滚滚而来,故名天河,有大汉母亲河之美誉。
傍晚的林中,马车围成一圈,将数顶帐篷环绕其中,几处篝火燃起,有食物烧烤的香气弥漫林间。柳岩与葡萄、孔柱围坐在一处火旁,将白日间自林中猎到的野兔洗剥干净,准备大快朵颐。柳岩将自备的调料均匀地涂抹好,把兔肉架到火上,随着金色的油脂滴入火中发出的噼啪声大作,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四散开来。
孔柱的黑脸在火光的映衬下通红一片,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声音惊天动地;葡萄则斯文了许多,好看地抽抽了鼻子,被散发出来的香味陶醉不已。
结果可想而知,葡萄两人将兔肉风卷残云般吞入腹中,才发现柳岩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们,两人赶紧抹了抹嘴边油渍,回帐中睡觉去了。
柳岩苦笑着摇了摇头,吃了两块肉干,望着篝火出神。他还沉浸在天河带给他的震撼之中,回想着那时天地源气将他包裹其中的感觉。悄然间,一道身影来到篝火旁,在他对面坐下,与他隔火相望。
“王大人!”柳岩忙起身,深施一礼。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王大人笑着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
柳岩依言坐下,心中猜测着他的来意。
王大人捡起根枯树枝,拨了拨身前的火堆,望向中州的方向,说道:“过了天河,离中州就不远了,三年了,终于回来了!”
柳岩心感疑惑,沉默不语。
“此次前往中州,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吧?”
柳岩点了点头。
“到了中州,可有何打算?”
“参加国赛,争取进入源师院,让自己变强!”柳岩沉声说道。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对面的王大人笑着摇摇头。
“你可知,本官三年来未返中州,在外奔波,所为何来?”
“学生不知!”
“就是为了找你。”
“找我?”柳岩大惑不解。
“对,找到了你,我就可以回去了,而你,也可不必再参加什么国赛了。”
随着这句话,一阵风吹过,篝火暗淡了下来。柳岩心中如天河之水,波涛翻滚,强自镇定地问道:“学生不解,还望大人解惑。”
“因为我找到了你,所以会有一份天大的机缘落在你的头上,会有一条光明大道摆在你的脚下,你会变得很强很强!”王大人看着柳岩,缓慢地说道,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柳岩并未被他话语中的诱惑所打动,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轻声问道:“难道是因为我体内的经脉?”
王大人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笑道:“孺子可教。我来问你,以你体内经脉的状况,即使你参加了国赛,即使你进了源师院,可有适合你的功法?可有能为你授业解惑之人?”
柳岩默然以对,摇了摇头。这也是他心中顾虑所在,虽然知道路的方向,可应该怎么走,如何走,他还毫无头绪。
“白日间,观你在大河之旁,与天地间源气沟通交融,感知力与亲和力之强让我亦赞叹不已,但你知道如何将这种感知力与亲和力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吗?如何在对敌时更加快速地击败对手吗?如何将天地间源气更加的凝聚吸引,化为己用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柳岩无言以对。脸上现出彷徨的神情。
王大人似乎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笑意浮现面庞:“但这一切,有了这份天大的机缘,都不再是问题!”
柳岩终于动容,起身再次深施一礼:“请大人赐教,学生该如何做!”
王大人点点头,看着即将熄灭的篝火,伸出手指,一道银芒自其指尖射出,凝而不散,如有实质!天地间源气被其吸引,蜂拥而至,伴着银芒,没入火堆中。下一刻,火光大作,篝火再次熊熊燃烧。
柳岩被这神乎其技所震惊,目瞪口呆。
王大人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双唇微张,吐出两个字。
“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