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参选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若尘的身体也一天天的恢复了,只是意志却是一天天的越发消沉了。
这日,吃过晚饭,若尘便一个人在桌前作画,秋画正在一边给若尘准备明天出门要穿的衣物,今儿穆夫人传话过来,说是还七日小姐便要参选了,明儿要去清华寺给小姐求平安,要若尘也一起去。
“小姐,还有七日就要参选了呢,你……”
“秋画,你就不要跟着我进宫了,留在丞相府吧。”若尘螓首都没抬,只专注的帮笔下的荷花晕染出渐层的色调。
“那怎么行,秋画今生只要小姐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你别想把我甩开。”秋画愤愤的说。
“来秋画,给我把这画扯起来看看。”若尘并不回秋画的话,看着被扯起的画若有所思,“嗯……应该再画上只蜻蜓,不然整幅画都死呆了,放回桌上吧。”
完全没把秋画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呢。
“小姐!”秋画放下画,可是还是有些生气的。
若尘看秋画一脸哀怨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提笔蘸墨,终于好心的给了一些回应。
“我并不是想要甩掉你,只是……那样地方,怎么可以带着你去,连我自己都无心对付呢。”
秋画不禁一愣,但很快就想通了。“小姐,你是不想给皇上当妃子的是吗?你心里还是喜欢夜公子,是吗?”
若尘脸上的笑意被深深的伤痛覆盖,美丽的面孔上有淡淡的苍白。本想画蜻蜓的,却迟迟无法落笔,任由吸啜了饱满墨汁的笔尖跌落下一滴黑液,破碎在白色宣纸上,将她一整晚的工夫,都给毁了。
“小姐……”秋画嗫嚅着。
“啊,坏了。”若尘轻呼一声,看着无法修复的画,眉头轻轻的皱起来了,“拿去丢掉吧。”
“是。”秋画不敢多言了,默默地接过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若尘走到窗前,对着外头的天空出神。今夜没有月亮,甚至于星星都没有一颗,暗淡、昏朦,一片茫然,犹如她的心一样,看不到光亮的来处。未来,将会是怎样呢?她不知道。而直到又如何?又如何呢……
同样的夜,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外头一片乌漆抹黑。玉湖边竹林的一端,一栋小小的竹屋里,一个年轻欣长的身影,静静的站在窗前,凝视着远处的竹林。
“尘儿,你的毒早该解了吧,身体也该康复了吧,怎么还没有来找我,是还没决定好,还是……”
这个年轻的男子正是夜离,从济仁堂出来以后,他就回了这里,这是他自己的住处,从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暗血门了,那里,有太多的痛苦记忆,所以他选择离开,有任务的时候,自会有人来这里通知他。
这段日子,夜离一直在这里养伤,也在等若尘,因为他相信,只要若尘康复了,就一定会来这里找他的,可是,他已经等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出现。
正想着,一阵风微微吹过。
“魅,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夜离对着黑暗的空处幽幽的说着。
“嘻嘻……”银铃般的笑声在竹林里盘旋回荡。
“魑,你很讨厌诶,每次来,无论我怎么隐藏,你都会知道。”随着话音,一抹娇小的身影缓缓落在竹屋前的空地上。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衫,不是那种妖艳,而是可爱的好似娃娃一般。
“魅,今天来事门主又有任务交代给我吗?”夜离并不回答那小女娃的问题,只想知道她来的目的。
“不是啦,门主知道你的伤还没好,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啊。”好似委屈的皱皱小鼻子,下一刻就已经在屋子里了。
暗血门的四大杀手,魑魅魍魉,武功不相上下。夜离,外号魑,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一手暗杀手段,无人能敌,剑术、轻功,更是四人中的佼佼者。眼前的红衣娃娃排第二,称魅,轻功和夜离不相上下,精于易容,每每都是易容成被杀者最亲近的人,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魍魉二人,一精于机关数术,一精于下毒,都不可小觑。
“怎的这么有空了,我记得你最近应该是有任务的吧,难道……完成了?”夜离在桌子旁边坐下,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着,看都不看魅一眼。
“是啊,完成了,被自己最疼的女儿所杀,应该死都不会瞑目吧。”魅幽幽的叹了口气。
“呵呵,我怎么听着你的口气,好似有些不忍啊。”夜离讽刺的挑了挑眉毛。
“魑,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厌烦这样的生活吗?我已经在暗血门待了二十年了,你应该比我时间长的吧。这么多年,死在我们手下的人还少吗?你们可能没什么,可是我……每次看着他们临死前吃惊的眼神,我都很迷茫,他们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是毫无防备的吧,可都死在了这些他们真心想保护的人手里,死都是带着遗憾的。我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魅幽幽的看着夜离,眼里写满了悲伤。
“也许吧,这么多年,都已经麻木了,哪里还有什么感觉。”夜离把眼神投的远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魑,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离开暗血门,你会义无反顾吗?”
“应该……会的吧,我也不知道。”夜离微微的低下头,脑子里很乱。二十二年前,他还只有两岁,他的家却在一夜之间被屠杀干净,而他是唯一幸免遇难的人,他被人救了,就是现在的暗血门门主,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更艰难的日子却在等着他。
从暗血门门主把他带回去的那天开始,他开始和那些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们一起接受训练,培养杀手是残酷的,他们都还是孩子,可却要为了吃的,自相残杀,只有杀死了别人,你才可能有吃的。才有可能活下来,夜离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第一次暗杀任务他完成的很好,也是那一次,他的名字震撼江湖,人人都知道了暗血门有个杀手叫魅,一招就将当是江湖第一高手剑圣龚无敌杀死。
夜色茫茫,夜离一一回想着这些年的是是非非,深深的疲惫弥漫整个心腔。夜离缓缓的呼出胸口的窒闷气息,却发现魅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这么多年了,是该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