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突然在一边插了一句“再多送两根吧!小哥儿!下回还买你的!”
这小货郎一看是个不大点儿的小娃娃,还会讨价还价,觉得好玩儿,倒也痛快,逗着娇颜“那好!十文钱十根儿!我多送你一根,那四十文钱是几根?”
娇颜掰着小手数来数去,最后扬起小脸,甜甜一笑“是四十四根儿!小哥儿!”娇颜可不喜欢这个数字又开口卖乖道“小哥儿,在多送一根儿吧,下次还来买你的!打络子换钱,好买糕吃!”小货郎更加心惊,这么点孩子也会算数,还知道讨价还价,这到底是谁家孩子,这么灵巧!
娇颜终于如愿以偿,小货郎走后,孟望晨和胖妞就急不可耐的问“弱弱,你买那么多线干什么?又不能当头绳戴?”娇颜不耐烦的答道“哎呀,有用!”一句话把几人给顶回去了,其实不是娇颜不告诉,是说不清楚。
到了傍晚,娇颜他们几个和别的小孩玩“瞎子摸人”玩的正开心,三郎过来喊她和美美还有四郎几个回家吃饭。
村里的孩子都是天天疯玩儿,到了吃饭点儿也不回家,都得大人三催四请的最后要打要骂的才回家,所以一般乡下孩子比城里的孩子野的多!
回到家中吃过饭,娇颜正想编个理由把买线打算编中国结的事告诉陈氏,娇颜的老叔李清江来了,是来通知李清河和陈氏去老院一趟的,具体什么事没说。
李清河、陈氏急忙赶过去,带上了四郎和娇颜两个小的。老院是娇颜奶奶家和二伯父家在住,住东西两院,不过中间没有篱笆隔着,是整个一个大院子。
到了娇颜奶奶家,二伯娘付氏在院子里收衣服,陈氏过去帮着收,娇颜和四郎都打了招呼。陈氏问付氏“二嫂,娘喊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二伯娘付氏就撇着嘴靠过来小声和陈氏说“下午咱大嫂来了,跑这哭穷来了”说着语气很不屑。弄得陈氏一头雾水。
等到了屋里人都到齐了,大伯父一家,二伯父一家都在,老叔也在,看这一大家子,还真有家庭聚会的气氛,真是人丁兴旺!
大人们嫌孩子吵,就赶他们出去玩儿。几家孩子都出去了,四郎也跟着大孩子出去了,娇颜却黏着陈氏不动地方,也没人让她出去。除了娇颜外,还有一个孩子留下了,那就是大伯父家大郎,是大伯娘拉着他,他一直低着脑袋。再看爷爷、奶奶沉静的表情,娇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奶奶李郑氏道:“今天把你们都找来,是有一件事和你们几家商量商量,拿个主意。”李郑氏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异常安静,爷爷李明德一句话不说只在一旁抽着烟袋,大伯父沉默着,大伯娘一脸期待的望着李郑氏,二伯父和自家爹也在等着自己娘开口,二伯娘却是撇着嘴很不乐意听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
“你大哥家大郎今年都是十岁了,咱们老李家几辈子人都在地垄沟里刨食吃,没什么大出息,我想现今不如送大郎去上学,将来考个功名也好光宗耀祖,为咱老李家争光!”李郑氏一段话说的铿锵有力,半响也没人吱声。
沉默了一会儿,二伯娘付氏笑着开了口“娘,能让大郎去上学固然是好,不过咱家条件在这摆着呢!大哥、大嫂能供起大郎吗?咱村一共也就三四家供得起孩子上学的。”这话明显是推出去,你爱上上去,你家的事!
大伯娘夏氏一听弟妹这话,马上不高兴的说“老二媳妇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家几辈人也没一个识字的,大郎要是能上学,那对咱家都是好事!”这个老二媳妇最会坏事儿,仗着一张嘴会说,哄的老头老太太三个儿媳妇最偏心她,没分家时,没少跟她置气。
付氏一听这话又撇着嘴说“上学识字当然是好事,这个我知道,但是大郎今年十岁我家大郎也就比他小了六个月,老三家的大郎也有九岁了,这么多孩子,不好光让你家大郎上学其他弟弟干看着吧!几个孩子谁上学都是光宗耀祖的事。”
娇颜觉得付氏平时虽然不讲理,但这番话娇颜却很赞同,一大家子人,凭什么只让大伯家的上学,今天爷爷和奶奶的态度摆明了是要一大家子凑钱供大堂哥一个,这让娇颜很气闷,自家大哥怎么办,现在自家吃饭都成问题的。
而付氏的话把大伯娘夏氏一口气憋的上不来,气的胸腔生疼,爷爷李明德只沉默的吐着烟圈儿,好想和他没关系似地。李郑氏听了二儿媳妇的话拉着脸冲着二伯父两口子道“长幼有序,先让你大哥家大哥儿先上学,等钱攒够了,再让你家大郎去上学。”
一听这话,娇颜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故作幼稚的冲陈氏道“娘,我大哥呢?大哥在哪?”一语双关,话一落,陈氏本就不太高兴,现在脸更是沉了下来,婆婆不提自己儿子是什么意思?自己儿子就不是她孙子吗?
因为娇颜这句话,屋里气氛更沉闷了,李郑氏脸上的表情也很尴尬。付氏又刚要张口反驳,拿已经分家的话头说事儿,各过各的,大伯娘夏氏眼疾手快的拉了一直低头的儿子。这大堂哥马上走到屋子中央,跪了下来,先是对着前方喊了声“爷、奶”,又分别喊了“二叔”“二婶”“三叔”“三婶”“老叔”,最后说了一句“我想上学!”说完之后马上又低下了头闷闷的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演习过了,不过打出这亲情戏感人戏码,还真有效果。
毕竟是自己亲侄子,二伯父、自家老爹还有老叔一看他跪在那儿,心里马上就不舒服了酸酸的,二伯父先开口“大哥儿,想上学是好事儿,你爹和我还有你三叔、四叔肯定尽量供你,快起来吧!”李清河和老叔也附和着“对、对”。
这样李郑氏满意了,叫着自己孙子起来。可其他人不高兴了,付氏一听二伯父答应了,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摔门就出去了,在屋里还能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
这事也就算是定下了,大伯娘夏氏的阳光笑脸和大伯父一扫沉默的样子,让娇颜觉得很刺眼!
从奶家回家的路上,李清河和陈氏都很沉默,娇**在爹爹的脖子上也感觉不到往日的欢乐。其实人就怕比,本来一家子也没有去上学的,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一个能去的了,剩下的就觉得很憋屈。
一回到家中,屋子里亮着灯,大郎把娇颜从李清河脖子上接下来,娇颜突然看到大哥,觉得很难受,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就要去上学了,一个却在家呆着。今天没像往常一样和他闹成一团或挣着要下地,而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脖颈窝里。
大郎看妹妹这样,以为她是玩儿累了,困了,就把她放在被子上,给她脱衣服。娇颜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任他摆弄,此时娇颜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买线编中国结的事不告诉家里,就那么瞒下,自己要默默的攒钱,免得家里有点存钱都被拿去给大堂哥上学了。两年之后一定要让大哥去上学,娇颜暗暗下定决心。
夜里,听见了陈氏和李清河吵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