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的段德之已经追出数里开外,而且也被商周的弓骑杀红了眼,商周等到段德之的段字镇脱离了铁骑军大队后,用骑兵冲击和弓骑兵游击相结合的战术,反复的回身击杀段德之的骑军,通过骑兵冲击压缩段字镇的队形为弓骑兵赢得足够的距离,而弓骑兵则在新月骑军后退时仰射为其断后。也不知道是没听到收兵的号令声,还是装作听不到,段德之全然不顾号令之声,只是催促自己的手下死死咬住对手,不让其脱离,在他的思路里只要自己的左翼能拦住对方的后路,自己就能完成合围,从而反败为胜。
然而昨夜并不曾好好休息的铁骑军士兵在几轮冲击后显现出了疲态,随着追击的进行,这种疲态越来越明显,他们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闪避也不那么灵敏,随之而来的伤亡也急速的上升。其实受到这种疲劳影响最重的还是段德之,从段德之接任段字镇镇抚这一军职开始,他的弦就一直紧绷在那里,铁骑军的镇抚,回到朝天宗里就是一方大员,对于出身低微的段德之来说,这个位置已经让自他心满意足,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了。一般铁骑军里有镇抚意外阵亡,接任之人必须改其姓氏,才可统领那一镇的军队,但是改姓毕竟是大事,多半要回报自家祖宗,选一良辰吉日,方才进行改姓事宜。段德之则不同,接任当天他就自己改了自己的姓,一是段德之是其养父从路边拾得,并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二是段德之急于向欧阳白表示自己的忠诚可靠。为了感谢欧阳白的知遇之恩,也为了证明自己可当大任,从接手段字镇开始,他段德之就憋着一口气,毕竟军人的底气是要用敌人的白骨铺就,所以他急切的需要一场胜利。
实际的情况是这两天里,他在商周的面前败了两次,虽然前一天只是小挫,但今天一战却是实打实的让对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玩了一手漂亮的避实击虚,但他输的不服气,他要找回场子。平日里段德之也并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但是现在被权柄、挫败、疲劳包围的他已经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了,他一意孤行的以为只要自己死死咬住对手,待到自己的左翼绕到对方后方,便能围歼眼前这些可恶的敌人。他完全忽略了骑军高速行进当中,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商周的后方,他的左翼要绕多大一个圈子,事实上此刻,段字镇的左翼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中军和敌人的方位,因为商周有意带着段德之的中军偏离了之前行进的方向。
商周他们牵着段字营的鼻子跑了十来里后,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新月军的马匹体力几乎达到了极限,反复的冲锋,长距离的奔跑很快消耗完了马匹的能量。只是此时在段德之身边的段字镇士兵已经不过百来人了,这些士兵都是段字镇最精华的的力量了,他们在商周弓骑兵和骑兵的反复冲击下,硬是凭借着自己的马术和战斗经验紧紧的跟上了自己主将。两军站定后,段德之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军士,已经被血迹涂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败了。对手用远逊于自己的兵力,凭借着完美的小战术和精确的部队控制能力,在不知不觉间吃掉了自己的大部分兵力,到了此刻段德之明白过来,自己和对面之将不在一个层次上面。但是段德之知道此时绝对不能示弱,一旦自己稍微气馁,那么自己周围这百来号人立即就会崩溃,这次看似稳操胜算的追击到了此刻已经九死一生,绝境也激发了段德之的血性,毕竟他能在欧阳白的手下坐到镇抚的位置,也绝非庸碌无能之辈。段德之提马走到了军前,挥起手中的大斧,对着商周做出了将决死的邀请。商周咧嘴一笑,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的想法了,朝龙岳西做了个手势,自己则拍马上前,顿时两边的军士都响起了兴奋地呐喊。
商周知道对方此举不过是拖延时间,显然段德之心里还对自己的左翼抱着一丝希望,所以商周出战前就让龙岳西向四下里派出了探马,警戒四周以防万一。不过即便如此,商周也不敢松懈,毕竟铁骑大军就在不远处,两下里一交手,商周便用上了全力,手中长枪化剑,剑意门四大绝学之一的沧海剑法刹那间罩向了对面的段德之。段德之要与商周对决,除了想拖延下时间等待自己的左翼外,还有另一层考虑,那就是对自己的修为的信心。段德之知道在中原大陆浩瀚的历史上,名将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将却是凤毛翎角,所以他在自己的修为上是用过苦工的——命火八品,在殷商皇朝里已经可以算是高手之列了。
只是一交上手,段德之心中的底气就荡然无存,不论是对方的修为还是剑法的精妙都远在自己之上,而且从对方的剑招里,更看到了一种远远超越自己理解的玄奥,这种玄奥段德之只在血帝欧阳白那里见到过。段德之眼里的玄奥让商周自己也迷惑不已,自从获得那莫名其妙的传承后,每每与人动武,那天地间的似乎充斥着无数奇形怪状的符号,这些符号像是文字又并非文字,这些符号或静或动,有的灵绕在自己的周围,有的飞扬在四周的空间,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商周自己也弄不明白这些符号的意义,他与段德之的区别是段德之只能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这些东西,而商周却能清晰的看到这些天地间的符号。转瞬间,两人手中的兵器已经对抗了几百次,段德之心中那模糊的感觉似乎越来越清晰,他感觉自己分明摸到了另一个境界的门槛,难道要突破了吗?可惜商周没给他这个机会,沧海剑法是剑意门第二代门主黄沧海所创,剑法如波涛巨浪,绵延不绝,段德之只堪堪接下了十来招,就被商周长枪贯体,重重摔下了马背。落地的瞬间,段德之感觉生机流逝,脑海里有个意识却回光返照般的变得清晰起来——半世苦难半世甜,要从九渊望苍天,自己只猜对了前半句,却没猜对后半句。随着段德之的落马,段字镇军士的余勇瞬间坍塌,如鸟兽般四散而去,不顾身后同伴的呼嚎。追了一阵后,商周聚拢了自己的新月军,收拾了一些马匹物资,快速的离开了战场,就在商周他们离开后不久,欧阳天带领着一镇铁骑军,匆匆赶到了此地,不过他们只看到一地的尸体……。
街亭城外,天空中飘着几朵乌云,却也挡不住正午的阳光晒得地面脱了一层又一层,干燥的尘土一经铁骑军的军马踩踏,就扬起漫天尘土,从街亭城里望去,铁骑军浩浩荡荡,遮天蔽落日而来。从弥漫的尘土里,一面面绣着凶兽悍禽的旗帜脱颖而出,旗帜下一队队面容狰狞的军士也出现在了街亭城下,不一会功夫,铁骑军便三面围住了街亭城,一个个营寨仿佛蘑菇一般,快速的长出了地面,一直绵延到数里开外,随着一阵长风掠过,帐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无数旗帜的响声汇聚在一起后,噗……噗……噗的敲击着街亭城的城墙,也敲击着城上守军的心脏。辛月城一身青色铠甲,如大岳临渊般肃立在街亭城的城头上,他的身后是一队黎恤民的贴身亲军,现在被派到辛月城的帐下以防万一,虽然辛月城觉得
黎恤民多此一举,却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将这队亲军留了下来。数万铁骑军围城的场面,即使以这队武艺超众的亲军,也不免为之色变,人人都紧握手中兵器,屏住了呼吸。辛月城皱了皱眉头,拍了拍身后一名军士的肩膀,那人从城外收回目光,有些迟疑的看着辛月城,片刻后才反应回来,连忙点头抱拳答了声:“属下明白”,从胸前掏出一个联络用的响炮,甩向了空中,响炮快速的升到半空,并发出一声尖锐的爆破声,不一会功夫深沉的号角声从不远处传来。远处的地平线上,黎恤民和商周都带着自己的军队出现在了铁骑军的身后,同时街亭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街亭守军,从城门鱼贯而出,在城下列好了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