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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加冕

阿七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双膝蹙眉忧郁。她的住处正如她在五行学院宿舍里显现出的一样,到处是翠绿的树木和藤蔓,到处飞动着自由自在的萤火虫。

她不知道像这样听大家的话什么不做一直等着是不是对的,她的心里很不安。正如她自己说的,父亲年纪大了,那群人会怎样对待他,她不敢想象。

突然,她像下定了决心一样站起身,正好看到了从房间外脑飞进来的断了一只翅膀的枯叶蝶。

从那只蝴蝶身上,她取下一片颜色发黑的树叶,上面是病毒族的传话:

一个人来接父亲回家,或者一群人来替他收尸。

落款是,龙舌谷。

阿七看了一眼静躺在地面上已经死去的那只枯叶蝶,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龙舌谷是病毒族的巢穴,这在木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于病毒族为什么要选择龙舌谷,其中还有一段缘故。与木族的其他温顺植物不同,龙舌藤是非常倨傲的一分子。它们在很多年前四处生长,水火不侵,而且就是木族的天敌病毒对它们也丝毫不伤。因此,龙舌藤占据着生存的至高优势,曾经一度排挤掉其他的所有物种。那一代的木族族主察觉那不是好预兆,于是运用神力,将龙舌藤尽数逼至木族的一个小山谷中,不得复出。从此,那个山谷便叫做龙舌谷,谷中除了遍地的龙舌藤,再无其他物种。许是臭味相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龙舌藤跟病毒族相依为命了起来,龙舌谷便成为了木族谈之色变的魔窟。

阿七踏入龙舌谷的第一刻,地上匍匐的龙舌藤就撕破了她的裙摆,并在脚踝上留下几道血痕。她立在原地,望着满视野的毒刺青藤,心中恐惧层层递升,不敢再往前跨越一步。

“我就说嘛,老头子,你这女儿,除了漂亮没有其他的优点了。”

空中传下这一句声音,面前的景象突然变幻。阿七保持着高度警惕,直到被五花大绑在树干上的父亲出现在眼前,她立刻因为关心而自乱了阵脚。

“父亲!”

“啊,多么令人心悸的呼唤声。”

这个时候,阿七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形。她的脚下,此时已经不再是青藤遍地,她身在一个简易的殿堂之中,四周围着衣着怪异的病毒族人。她的正前方,那个传说中的病毒族的首领高坐宝位,望着她的眼神中影射着昏斜的笑。

那个传说中的首领,不年轻,但是也不老。他的座位边上,她的父亲正束缚在粗大的树干上,衣发凌乱,担心地看着女儿目不转睛。

“你说过的吧,我一个人来,你就放了我父王。”阿七冷视首领,说道。

“哦,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勇敢一些嘛。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

“我没兴趣,什么条件你说。”

首领一脸吃了一惊的样子,他缓缓从座位上走下来,直到走到阿七面前的那一段时间里她表现得很镇定。

“好吧,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爽快一点。我的条件不多,只有两个!”

他在阿七面前伸出食指和中指,像极了“耶”的姿势。

“第一个?”

“第一个嘛,你要洗耳恭听我的名字!知不知道在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打断别人是多么的不礼貌!”

“好吧,”阿七无语忍耐,“请教你的名字。”

“嘿嘿,这还差不多。我叫,西,木。”

突然间,阿七的心砰然一动。仿佛记忆深处的某处空隙突然裂开了。

“第二个条件是,你跟我来。”

“啊?”

“我的第二个条件在这里兑现恐怕不方便,我是为你好哦。怎么样,有胆量吗?”

阿七不顾西木直视的眼光,自己在心中打算着。这个时候,手脚被缚的族主开口向女儿大声道:

“棠儿,父王要你再听最后一次话,现在就回去!”

“爸爸……”

听到老族主发言,西木好奇地转头去看。就在这时,阿七眼神一凛,亮出袖中木剑,抬手向西木攻去。西木目光一转,轻笑一声,七招之下便将她的招式全部锁住。于是,阿七在西木的双臂前之下动弹不得。

场中的其他人放肆地大笑,阿七自知技穷,不由的又在心里怨恨自己的无能。

“原来如此,我说你老爸怎么从一开始就一副快要死的样子。他已经是个即将入土完毕的人了,怎么你作为继承人的你封印还没解开,竟连我的十招都抵挡不住。木族真是穷途末路了啊。”

病毒族的人笑得更加猖狂,阿七一边羞愧,一边气愤,一边因为西木口中的“封印”之事心中好奇。

“那么,”西木突然将脸贴近阿七的耳朵,她的全身一阵哆嗦,更加想要挣扎。“我说,你还接不接受我的第二个条件?”

抓准时机,阿七猛然挣脱了西木的封锁。她将袖剑横在身前,截然道:

“你还想耍什么把戏?七星棠奉陪到底!”

听了她的话,西木呵呵一笑,抚掌叫好,随即一转身,向着殿堂中一处幽深之所缓缓走去。

阿七望着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看了看虚弱的父亲,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栗子树长出的是栗子哦!比苹果还好吃的东西!”

阿七跟在西木身后,不知不觉走到了丛林之中。奇妙的是,这片丛林很熟悉,在很多年以前,在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里清晰地存在于她的世界。

她的面前,是一株高大的栗子树。

记忆中,有一个男孩子这样跟她说:栗子,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他会一直看守他的栗子树,直到栗子长出来为止。

“等到,栗子长出来了,我就请你吃。”

阿七惊惧回身,西木正立在她的身后。

“你……”

“后来,你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子,因为你是木族的小公主,你遇到他只是一时迷了路,你最终还是会被重视你的所有人接回去,作为公主,作为未来的这里的王。”

“你究竟是谁?”

阿七挥动袖剑,西木轻松的躲闪过去,并且接着述说:

“后来,男孩子的栗子树被病毒感染了,严重到了即将枯死的地步。男孩子很着急,他怕你失望,怕你说他是骗子,于是,他就来求我,他说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要让他的栗子树死去。所以……”

这个时候,阿七想起来了西木的所言所指。那个小男孩,是她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一个遗憾。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偷偷一个人出去玩耍结果迷了路,是那个男孩收留了她,分给她吃他辛苦采集的食物。那个时候,男孩守着一棵栗子树,并且告诉她,栗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等他的树结了果实,就请她吃。

那个时候,她非常感动,甚至决定以后都跟男孩生活在一起,直到栗子树结果为止。可是,她的族人很快找到了她,为了带回不愿意走的她,族人用奇怪的法术让她睡着了。醒来之后,她再也不记得回去的路,也没有收到过那个男孩的消息。久而久之,那件事情就淡了,可是,她一直记着,并没有忘。

“西,木,栗?你是……”

“我不是哟,”西木突然将阿七抵在栗子树的树干直上,“那个孩子说,愿意拿他的生命换这棵树,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了。”

“你,杀了他……”

“开玩笑,病毒的本性就是杀生。只不过,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了,换做是现在,这棵树应该跟那个人一样,都活不了。”

阿七怒火愈盛,想要挣扎出去,可是动弹不了。她的力量,远远比不上这个病毒族的首领。

“你看起来很生气呀,其实我对他已经很不错了,他那么小就是孤儿,生存下去的话,说不定根本活不下去的。而且,我一直记着他最后的心愿。”

“心愿?”

“嗯,他想,再见你一面。”

阿七心弦触动,立刻就流出了泪来。西木看着她,咧嘴一笑。

“对了,就是要这样感动,那么,来吧!”

阿七觉得身子一瞬间被甩了出去,落定的时候竟是在一张大床上。阿七还没有反应过来,西木就扑了过来将她的双手反扣在床上。

“你……你放开我!”

“我这不是单单为了我而已,他那么想见你一面,心里该是有多么喜欢你呀,那么我来为他圆了这个心愿好了。另外,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从今天起,我来做木族的王,你做王后。来吧,我们来举行仪式。”

“你……给我滚开!”

西木不知道阿七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可以把他完全推开并且撞到墙壁,只见阿七站直身子,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说:

“不要拿你龌龊的思想去玷污孩子的世界!”

“你说我,龌龊?”

“不错。你根本没有资格提起他,说到底,你不过是想侵吞木族罢了,你跟其他的病毒魔鬼根本没有区别!”

“呵呵,”西木站直身子又鼓起掌来,“太有意思了。你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层,我原本以为你除了长得好一无是处呢。”

听他这么一说,阿七阴沉了脸色,举剑便要向西木攻过去,只是还未起身,双臂立刻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龙舌藤紧紧缠住,乃至整个身子。

“小心哦,藤上有刺,刺上有毒。”西木重新走到阿七身边,“我还有一个强大的盟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就忘了呢?”

龙舌藤将阿七甩回床上,阿七蜷缩着低低呻吟,身上无数处细小血痕。

“怎么样,我的王后……”

“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学少年人强迫小姑娘,真是替你觉得丢人哪!”

听到熟悉的坎的声音,阿七微微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那些人苍白一笑。西木脸上生出警惕之色,站直身子挡住阿七和众人之间的视线,自信地徐徐问道:

“你们怎么进来的?”

“你是想问你的那些手下吧?”薇慷慨回答,“不好意思,我看你深居简出的,一定不知道当下有一种杀灭病菌的神药,叫做青霉素。”

正如薇所说,他们遇到病毒族人的时候,其他人根本没动手,薇拿着满盛青霉素药液的喷雾器,喷一个倒一个,像杀苍蝇一样快捷便利。所以他们一路过来,几乎是畅通无阻。

西木听到这里变了面色,只三分钟的时间,阿七的援兵队伍尽数倒在了地板上,薇的喷雾剂对西木一点作用都不起。

“金族,水族,火族,土族,还有什么都是不是的普通人。哼,人来得倒很齐全,可惜了,都是一帮没开封印的小鬼,就凭你们,也敢来管你病毒大哥的事情。”

西木话音落幕,一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去坎的脑袋。然而,掌势硬生生停下,阿七护着嘴角出血的坎与西木直面相对。

最初的那个殿堂之上,如今除了老族主,被绑上树干的还有阿七之外的所有人。绑着他们的,是谁也不可能挣开的龙舌藤。

病毒族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几乎汇聚满了众人的视线。西木站在最高处,手里牵着捆缚阿七双手的龙舌藤。他向他的族民宣布,要在这里完成一项仪式,之后他们便大举进攻木族,在那里建立他们的帝国。

众人欢呼,几乎就要沸腾起来。

“我们之间,没有可谈的了?”

阿七绝望地看了一遍树干上的众人,最后望着西木问道。

西木一拽藤条,阿七不由自主地被拽到他身边。

“你现在还有什么谈判的筹码吗?不过,作为王后,你有请求我的权利。对了,我要告诉你,在前去木族之前,被龙舌藤绑着的这些人,我要全部处死。除了你。”

阿七转头望向众人,他们的颈项上已经竖起了大刀。而后,她望向父亲,父亲看着她,深深摇头。她攥紧拳头,被刺伤的手背滴下鲜红的血。她也没有办法,挣脱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龙舌藤。

西木的笑声引领病毒族的欢呼,就在众人表情神态各异而刀锋冷然之下的瞬间,阿七随着身体中突然迸发出的力量大叫出声,微绿的光芒在双手挣开龙舌藤的一瞬间由她的周身大盛,震落所有即将行凶的刀刃。

在那一瞬,龙舌藤从被缚的众人身上解开,失去束缚坐倒在地的老族主望着女儿欣然微笑。

“封印,终于解开了。”

阿七镇定了心神,西木被她刚才的力量冲出了老远。看到朋友父亲得救,她高兴得笑出声来。而后,她意识到刚才的真正情况,望着自己的双手,脸上诧异陡生。就在这时,她的双手发出绿光,从绿光中钻出一个绿色的小精灵,红草莓颜色的眼睛,十分可爱。

“主人主人!”

小精灵围着阿七打转,口中不停呼喊着“主人主人”。阿七惊讶,开口问道:

“你是……”

“我是句芒,你的式神哦!主人,你已经征服了龙舌藤,现在它就是是你的武器,赶快去打死那个坏蛋吧!”

巴掌大的句芒伸出手指直指远处的西木,虽然阿七不完全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一场大战即将开始的预感,错不了。

“我决不允许,你沾污我木族的净土。”

阿七郑重说完这句话,立刻与西木正面交锋了起来。西木不愧是病毒族的首领,本事深不可测,而现在的阿七,已经不是先前的柔弱学生,她的掌中可以随意生出龙舌藤,作为攻杀防御的武器。他们的争斗,激烈非常。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没闲着,大批到大批的病毒族人需要他们解决,薇的喷雾器又派上了用场。虽然他们的力量只停留在格斗学、术法课上的水平,但是对付那些角色绰绰有余了。

相对于他们的集体大混战,阿七和西木的争锋要专业的多。似乎西木怎么都没想到,解开封印之后的阿七会强到如此地步,而促使她解开封印的,正是他自己。

短暂的中场对峙,西木看到,阿七要除掉他的心,很坚决。突然,他冷冷一笑,转换身姿间,突然分身出无数个西木,令阿七一时间乱了阵脚,不知道应该如何招架。

慌乱而无法选择间,阿七的背后骤然生寒,耳边飘过仿佛发自黑暗深处的声音:木头,怎么会是病毒的对手。

阿七惊惧想要回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之后,她只觉得身后突然一阵温暖,接着是父亲苍老而温暖声音:父亲的盾,永远在你身后。

骤然回身,她只看到父亲与西木同归于尽的残影。

泪水,簌簌而下。坎轻轻从她的身后走近,一只手搭上她的肩。下一刻,她回转身,双臂抱紧了坎,放声哭泣。

灰头土面的众人望着他们,默默无言,都低下了头去。

“族主,明日夕照,我们举行加冕大礼。”

身着白衣的参爷爷恭敬地对红肿着双眼的阿七说,他们从龙舌谷回来之后,木族的人全都换上了祭奠的白衣。

参爷爷由阿七的房间中推出去,坎等人或坐或站,一起望着阿七不说话。从龙舌谷回来之后,他们一直这样看着她,好像害怕她寻短见一样。

“喂,你真的要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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