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杀马煞星
“你以为我没看出他也是‘九寨盟’的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易容术高超绝顶的‘千伊面’罗伊人，不过他到底还是给我瞧出了马脚。所以刚才我故意说出‘雷霆堡’，便是让他回去放出风声。”
“只怕如此一来，‘雷霆堡’的人会以为我们不顾江湖道义，供出他们也是主谋之一，到时局势恐怕……”
“江湖道义？哼，此事我早与六位哥哥商讨过，他们也赞同我这样做。‘雷霆堡’怕‘九寨盟’壮大声势，想借我们的手剪除，可恨的是他们虽然人马众多，高手如云，与我们结盟，却并不派人手相助。我们若不趁此拉‘雷霆堡’下水，日后只怕‘汗血城’追究起来，他们来个过河拆桥，偌大沙漠，就要没有‘杀马堂’的立足之地了。”煞四方似明白了，点了点头。
“给五哥一个讯息，事情该暂时结束了。”侏儒仰头看了下烈日，真是毒辣地很。
赵一走追出没多久，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但他没有回头。他紧追马羊神不舍，在人群里穿行如风。
在“九寨盟”众多好手中，他的武功、才智都不能算是最出众的。但他一直不甘，他也要攀高峰，登绝顶，让世人仰其鼻息。
所以他要立功，眼前的就是一个大功。
这个曾伤过“九寨盟”“阴阳无极掌”丁老三的马羊神。
他是势在必杀。
突袭骤变之际，他弃同伴而去，也只为了大功独揽。
他出手了。
“嗖嗖”数声锐利的尖啸，从马羊神背后急掠而来。
三支金钱镖，平凡无奇，诡异地是发镖人的手法。
马羊神一边叫喊人群相让，一边揉身伏贴在马背上。
忽然有人惨叫一声，一个平头百姓躲避不及，中镖身亡。
马羊神踹镫而起，身子弹向半空，一手紧揽马冲，一手挥袖打落那剩余的两枚金钱镖，使得两个无辜之人幸免于难。
就在他弃马快被赵一走追上之时。
半空传来一声厉啸，犹如鹰啾。
一支细长的赤箭从赵一走眼前穿过。
箭落空，但赵一走的双眼却感到一阵疼痛。
没有火焰，没有灰烬，分明是一种烈火灼烧的感觉。
他身悬半空，向发箭之人望去。
一个瘦长的黑影立于土黄的泥屋顶，以寒鸦的姿态遮住了烈日。
那黑影一箭落空，又引弓搭箭，随着一声轻叹，飞射而出。
一支仍是赤箭，迅疾地射向赵一走的头颅。谁知赵一走算准时机，扭头一闪，以为躲过一劫时。赤色的箭簇，却结结实实地从他小腿里，穿啸而过。
赵一走吃痛钻心，忍不住叫骂道：“算什么英雄，暗箭伤人，有种滚下来和我一较高下。”
黑影没有回话，面目隐藏在阴影里，衣袍在呼啸的风里狂舞，就像一只黑色的乌鸦，栖息在枯树上，挥翅惨叫。
另一支射向马羊神，这一箭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虚实不定，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在赤日下，风沙里，也似有似无。
这一箭无路可躲，所有的生门都已被封闭。
唯有死门大开。
谁又能堪破生死之门？
马羊神看清了这一点，退无可退，他只有迎刃而上。
以肉身迎向箭矢的锋刃。
他将腰带解下，把自己和马冲绑在一起。
然后腾空而起，一手施鹰爪骤然而降，攻向箭矢。
箭离弦，却仍似有一只手在左右着，不断地催进内力。
面对凌厉地箭势，马羊神又变爪为掌，倾注所有的内力，大喝一声，如巨瀑直泻，挥掌而出。
掌势如风，箭势如虹。
掌箭相交，生死顷刻。
岂料箭中又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竟然又一支黑色的小箭攸然弹射而出。
马羊神始料未及，也已力尽而竭，根本抵挡不住。
箭气贯胸而过，身形在半空晃荡不已，许久他才以内力稳住自己，仓惶落地，抚胸低首，察探伤口一看，竟像是狮牙虎齿撕咬过一般。
他暗自庆幸，怀里的少年无恙。
赵一走见此情形，心内窃喜，不管那黑影是何人，暂且拿下马羊神再说。他忍痛往前一滚，双爪森然地刺向马羊神。
马羊神不及多想，忙将马冲弃置一旁，飞扑过去与之相搏。
黑影在屋顶悄无声息，好像在欣赏这一场肉搏之战。
马羊神故意贴身逼近，让赵一走的双爪刺进自己的伤口。
在他得意忘形之际，先以脚死死勾住对方的伤腿。
然后一手抱住他的腰身，以另一只拳头砸向他的脸。
他的拳头很大，也很硬，就像是石头一样。
一拳砸下去，赵一走的眉、眼、鼻骨立刻都应声而碎。
“咱们这样打下去，必死无疑，你放手吧。”马羊神在他耳边轻声劝道。
“可以，你把脑袋给我。”赵一走面目扭曲地怪笑道。
他的双爪几乎要穿透了马羊神的胸膛。
生死肉搏，更多地是看谁能忍耐？
不，很多时候局外人才是决定局内人生死的关键。
所以马羊神的余光片刻不敢离开那黑影人。
没有哪种唿哨声像他这一次听到得那样，急促而又凄厉。
三长两短，余音不绝。
那黑影听到唿哨声后，开始又有了动作。
他拉满弓，搭了一支箭，这一箭要射谁？
一箭双雕。那肯定是黑影人的想法。
马羊神心头一紧，他拼命要挣开赵一走，但是无济于事。
箭矢居高临下，从他面前急射而来。
这时马冲走了过来，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惊惧。
“快走，离开这！”马羊神对他吼道。
马冲没说话，也没走，忽然张开嘴去咬赵一走的臂膀。
看他龇牙咧嘴，满目血红的样子。
马冲下嘴不轻。
赵一走被咬之下，精气神顿时涣散开来，得此良机，马羊神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从体内凝聚了一股江河奔腾的力流，直将赵一走准确无误地弹向了那一箭。
箭簇从赵一走胸口穿透出来，他死也不信自己竟然死在这箭矢之下，眼睛像死鱼般凸出，直瞪着马冲。
马羊神赶紧将惊恐的马冲抱入怀里，目光望向那黑影。
如果他再一箭射来，自己是否躲地开呢？
马羊神不敢再想，只安抚着马冲别怕。
终于那黑影还是掠起身子，扑向了苍穹。
在他离去之前，也不是没注意到头顶上，苍穹下那只盘旋而啸的黑鹰。
但同伴的讯息焦急，他也实在技痒难耐。
到底还是任它在眼皮底下，飞向了天际。
在这次天衣无缝的狙杀中，不能不说是憾事一件，虽然微不足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九寨盟”在此役中没想到，会因为抓捕马羊神这只曾坏过其大事的小蝉，而被“杀马堂”这只原本也不起眼的小雀，布下罗网，折损了数名好手。
而“杀马堂”在此役中，不仅力挫了“九寨盟”，向与其结盟实为靠山的“雷霆堡”示了忠，还放出风声，使得日后大漠马贼里第一把交椅同时也是“九寨盟”靠山的“汗血城”与“雷霆堡”势成水火，彼此相煎，坐收了渔翁之利。
这一役，对“杀马堂”日后名响大漠，称雄至尊至关重要。
“天狼七杀星”自那以后，都没有再为任何人一次派出过四位当家的。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谁也不曾想到马羊神当年这条的漏网小鱼。日后会带领“天牧马场”，与之相抗数年，使其一统北漠之妄想一度幻灭。
如果“天狼七杀星”的五当家“北斗七星，九天神箭”司徒九天，当时察觉到了这一丝隐忧。就算七当家“夺命店小二”鲁神童催得再急，他也一定会斩草除根再离去。
英雄大侠的传奇，就像一只跳虱。
目空一切的枭雄，你尽管无视它卑微的存在。
总有一天却叫你付出血的代价。
长街之上，尘土不扬，马驴不叫，一派寂寥。
马冲躺在马羊神怀里，一脸惊恐地盯着他的胸口：“你…你这有好多血。”
“没事，咋们得赶紧离开。”马羊神咧嘴一笑，马冲就感到一阵舒缓，他的笑并不明媚，却给人阳光普照的暖意。
惊甫未定的人们从紧闭的木门里，看着一壮一小离去后。才敢蹑手蹑叫地走出来查探情况，那是一场惊心动魄地狙杀，所有的人都感觉如在梦魇。
地上横躺着数具平民的尸体，他们身上或有嵌入皮肉，极其狠毒的爪印。或是犀利斫骨的刀伤，总之他们死前一定惊恐万分，死地也不明不白，当然不会瞑目。
可是此刻他们都合上了眼脸，是谁给他们合上的呢？
数年之后，他们才知道那在夕阳下逶迤而去的身影是多么的高大，可以为他们抵挡风沙，置杀戮于身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