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步草(一)》——李凌
我踏上了前往东海的路途。朝着东海的方向,我施展空间跳跃,让我短暂停留的天玄院终于让我永远地抛在了身后。
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那天我跟天玄院师傅比试的时候,最后时刻我有一些不支,就在这时比武场边上的结界突然破裂,然后一股强大的灵力突然传来,我才打败了天玄院师傅。那么,是谁在暗中帮我呢?难道是,师傅?不可能,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师傅天山老祖教了我八年武功,从此便离我而去,并告诉我不许说是他的弟子,不然他会亲自取我性命。我知道师傅所言非虚,他要杀我,易如反掌。
我理了理凌乱的思绪,心想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东海幽渊,找到乾坤七彩球。如果让别人捷足先登,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先知了。
终于站在了东海松软的沙滩,夏日暖暖的风迎面吹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洋。面对着大海,宛若面对漫无边际的悠远时光,心中的悲苦被反复洗涤,生命的天空云淡风清。可是,我还是想念我的双儿姐姐,我希望她可以在我身旁,与我一起看这美丽的大海,一起看时光流淌。可是她不在我的身旁,我只能幻想她在我的身旁,就像曾经我幻想自己长得比她高,高得可以伸手抚顺她被风吹乱的长发一样。我的眼角划下一滴泪,我伸手擦去,双儿姐姐在我的身边我不能哭,我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会让双儿姐姐担惊受怕的。可是想到这里我哽咽了起来,我再也无法幻想下去。夏日烈烈的风吹过吹不干我脸上的泪。
东海的港口有好多的船夫和渔夫,我找了一个人客气地问道:“大叔,你知不知道东海幽渊在哪里。”那个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没有听说过……”我又连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不知道。如此说来东海幽渊必是东海的神秘之地,找起来也许要废些心思了。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凑到我的身边:“公子,你想要到东海幽渊?”我心一动,问道:“你知道东海幽渊在哪里?”那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正是,确切的说是我儿子知道。”我十分高兴但还是压住心头的兴奋问道:“不知可否让在下见一见贵公子。”那人又笑了笑,他说:“当然可以,今天早上我儿子对我说今天在码头会有一个打听东海幽渊的公子,要我来见你,说有了你就什么都有了。”我心中一阵喜悦,真是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功夫。新的先知不就是此人的儿子吗?那个人向我要了十两银子后才答应带我去见他儿子。
我见到了那个人的儿子,一个与我仿佛大的男孩。我确定他就是新的先知,也终于知道先知不是在原先的先知消失后才出生的,而是在原先的先知消失后才拥有先知的能力。我问他:“你是先知?”他点了点头:“自然是。”“那你父亲知道吗?”我又问。“我们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今后还将有更多的人会知道。”他说。我说:“那请告诉我东海幽渊的位置。”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你知道先知的代价吗?”我说:“不知道。”他说:“那我告诉你,先知的代价是一生。”我笑了笑说:“这些和我有关吗?”他说:“自然有关,你是先知选中的人,代价也是你的一生。”我冷笑道:“我的命运一直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说:“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想想你的双儿姐姐。”我的眼中陡然充满杀气,盯着他恶狠狠地说:“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他笑着说:“人人都被命运安排,没有人能够安排命运,我只是能看到命运的方向而已。”“那你说最后乾坤七彩球落在谁的手里了?”我问。他摇摇头说:“我无法看到最后,况且命运是能够改变的,我能告诉你的是乾坤七彩球还在东海幽渊。”我笑了起来,我说:“我不懂,你说人被命运安排,你又说命运可以改变,难道你不觉得你在自相矛盾吗?”“不会,正是因为人被命运安排所以才去改变。”他看着我说。我又说:“那前面我说我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有什么错吗?”他意味深长地说:“你走吧,有一天你会明白,你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并不代表着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我闭上眼说不出话来,心头像堆满石头一样压抑。他说:“你现在去东海港口,有一位不顾别人反对要出海的人,你搭他的船,他能载你到东海幽渊。但你要记住,你要一直搭他的船才能找到东海幽渊,莫让同情心坏了自己的事。”我没有听懂他最后的话,不过还是把一句谢谢留给他。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不谢,以后我们照面的机会还多得是。”我不想再听他的声音,于是狼狈的往外走,却在开门的时候跟先知的父亲撞了个满怀。先知的父亲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见到我高兴地说:“客官,我儿子说了,他给你指点了迷津你一定会给钱的。”我无心看他贪婪的目光和让人生厌的笑,随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把碎银子打发了事。
我很快来到东海的喧嚣的港口,等待先知说的那个人出现。可是,天空晴朗万分,所有的渔夫似乎都在打算出海,又何谈那个不顾大家反对出海打鱼的人。可是很快,我的怀疑变成了震惊。因为天空已经开始阴霾,狂风已经刮了起来,船夫纷纷收船。但是有一个人没有收船。我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强哥,不要去了今天,你看天边,貌似起龙卷风了。”有人劝那个人。那个人摇摇头,说:“今天我必须去,不然我娘就没救了。”又有几个人象征性地劝了劝,那个被称作的“强哥”执意要去,好像要去海上的一个什么岛找蛇步草给他娘亲治病。就在那个人准备在其他人的继续挽留下决定起航的时候我走上前去说:“大哥,能搭个船吗?”他看着我说:“你是谁家的孩子,搭什么船,快回家去,我这一出海,一条命就剩下半条了。”说着他一边拔锚开船,一边对岸边的人说:“你们都回去吧,放心吧,我许强身上背着我一家人的性命,我不会轻易把命丢在大海里的。”说着船已经驶了出去。许强抬头看了看我,说:“小孩子,快回去吧,不是我不载你,大海里太过危险,不是你小孩去的地方。”
我看着缓缓离开的渔船,心里默默念动空间跳跃的咒语,一个冷笑爬上我的嘴角。我的身体从坚硬的岩石上消失,我微笑着出现在许强的渔船上。许强看到我的时候吓得船桨脱手,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我说:“许大哥连死都不怕,还怕我这个小孩不成。”许强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我说:“你,你……是人是鬼……”我笑着说:“我自然是人。”“那…那你怎么上得船?”许强问。我说:“这个简单的狠了,反正我是来帮你的,你看天边,好像生龙卷风了,如果没有我,你肯定要葬身鱼腹了。”没等他说话,我走到船边说:“你看,船桨掉了该怎么划船。”说着我指了指船桨,施用咒语把船桨从海水里捞了出来。许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向我磕头一边说:“我碰到神仙了,太好了,神仙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娘。”我把船桨放在许强面前,说:“我不是神仙,神仙也救不了你娘,只有你自己能救你娘。”他抬起头看着我,我轻轻点了点头,我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让双儿姐姐复活。
船正把海岸抛在身后。举目四望,前方时的阴霾正越来浓重,后面海岸线渐渐模糊。四顾茫然,真不知道所谓的东海幽渊到底在哪里。但既然先知说了许强能够带我到东海幽渊,那么我要做的也许就是耐心地等待了。什么时候,我竟也接受这样的安排了。其实,我不是一直在接受别人的安排吗?而且我企图在父王对我的安排中投机取巧地带走双儿姐姐,却又因此永远的失去了双儿姐姐。这是我的原罪还是命运戏谑的阴谋。
渔船乘风破浪,不知不觉东海码头已从视线里消失。因为逆风,所以只能
靠人力划。许强一人独自划了几个时辰,我让他歇会儿我来划他硬是不让。也许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拥有灵力的孩子而已。
许强的父亲早逝,母亲一人拉扯着他和妹妹,可是今年她的母亲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已然病入膏肓,今天突然有人对他说东海深处有一个无名小岛,上面有一种草叫蛇步草,可以治他母亲的病。许强听说后立即决定驾船前往,怎知早上起来的时候还风和日丽,刚要出海却有刮大风的前兆,可是念到母亲随时可能撒手西去,说什么也要冒一次险。我问他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死在海上母亲和妹妹怎么办。他微微苦笑,说:“我没有想,也不敢想,反正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去,而我娘恰好在今天离去,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停下划船,晶莹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而下,他望着远方阴霾的天空,眼神里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坚毅,继续说,“生命里最痛苦的事不是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而是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既然我还有机会,我就不怕危险,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蛇步草,我娘一定有救。”他眼神里闪烁的希望刺痛了我的心脏。许强的话让我差点泪如雨下,因为那天我曾是那样手足无措地看着双儿姐姐死去,无能为力。
我决定帮许强。
按照先知的说法,似乎我必须跟着许强走才能找到东海幽渊。但是现在我决定直接带许强找到生长蛇步草的小岛,因为以后我还有机会找到乾坤七彩球,可是人的生命来不及等待。做这样地选择的时候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疼了一下,但我知道双儿姐姐会原谅我的。
一切都被先知说中了,我的同情心坏了我的计划。我向许强走过去,对他说:“许大哥,你不用划船了,我带你找蛇步草。”“你带我找……”许强还没有说完,我已经驾着他的胳膊飞到了半空中。许强似乎有些害怕,他说:“你真的是人吗?还是上天派下来帮我的。”我说:“上天不会帮任何人,人只有自己帮自己。我有过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所以我才会帮你。”许强说:“你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还搭我的船干什么?”我说:“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你先不要说话了,你跟我说话我的速度会变慢,你很想快点找到蛇步草不是吗?”许强点点头,不再说话。
其实,我不是怕许强影响我的速度。因为我想起了一个月前,我正跟双儿姐姐飞翔在高空。我心痛得不能自已。
我们居高临下,俯视一望无际的东海,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个小岛。我望了望许强脸上的担忧与落寞,说:“许大哥,你不要灰心,东海这么大,到尽头还早呢,你不是相信一定能够找到蛇步草吗?”许强说:“嗯,谢谢你,我只是在想如果没有你恐怕我真的要葬身鱼腹也找不到蛇步草。”说话间,我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孤岛孤单地驻立在暮色四合的空气里。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喜悦的涟漪,好久了,我都没有这么高兴过。我没有告诉许强,我想要他自己会发现,因为我们正径直朝那个可爱的小岛飞去。
许强最终还是发现了,高兴地指着小岛说:“小兄弟,看,小岛!小岛!”我朝他点点头,说:“终是被我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