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北,无尽山脉。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诸神大战的古战场,原本连绵起伏的秀丽山川经过那次大浩劫之后变得沟壑纵横,孤峰绝壁。就连普通的草木鸟兽也未能幸免,在连续三百六十天的熊熊火焰中焚烧殆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山川干裂,江湖枯竭。直到许多年以后,下了一场十天十夜的绵绵细雨,上天的滋润才使得万物生长,到了今天,这无尽的山脉中恢复了生机与活力,但是这里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就连花草树木都怪异之极,尤其是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出奇的平静,更加显得诡异可怖。
曾经有人来到无尽山脉中,或是迷路偶遇,或是寻宝探秘,无一不是有进无出。有一天,一群文人游士走进无尽山脉,想要一睹奇山异水,结果也是进去之后便没了音信,直到十几年后,就在世人快淡忘这件事的时候,黑夜之中有人看见五道巨大的金色霞光从无尽山脉的深处飞了出来。后来有人认出,所持大法力者正是失踪多年的那一群文人墨客中的五人。从此之后,这几人开宗立派,广收门徒,教人修行之法,并且根据那一夜的景象,取“天玄地黄”之意将之命名为玄黄教。
玄黄教经过多年的发展后不断壮大,然而内部逐渐产生分歧,分为玄、黄两系势力。后来不知何故黄系中的两位教主出走,不知所踪,玄系势力迅速扩散,排除异己,经过一番内部的大清洗后确立了玄系的绝对统治,最终玄黄教更名为玄教,教主只立一名。
如今,玄教势力已经遍布东北幽州与北方狄州,凭借其雄厚实力跻身天下四大派阀之列。与昆吾门、净天寺等有着上千年根基的名门大派不同,玄教从建派到现在不过四百年的时间,其发展之迅猛、扩散之急速实属罕见,这一点与同样位列天下四大派阀之一的狂山派倒是极其相像。另外,玄教教众信奉玄冥二神,严从教主号令,做事不择手段,尤其是其教中的一些弟子为求速成,不惜遁入魔道;更有甚者结交妖物,与妖魔为伍。这些做法被天下正道人士所不耻,所以私下又称玄教为魔教。
玄教现任第三代教主——冥王修为精深,才智过人,行事常常出人意表,并且行踪难测,即使是教中长老也常常不知道这位教主的去向。此时,冥王正在无尽山脉中一个鲜为人知的神秘洞府中。这神秘洞府隐藏于无尽山脉深处,四面石壁镂画篆文,泛着淡淡幽光,在这微弱的光芒的照映下,依稀可见洞府中央有一个巨大的九宫法阵,每一宫中都有一个池子,池中住满了鲜红色的液体,其中乾宫、坎宫和艮宫里面浸泡着三只碧青色的四足双耳的方形大鼎,坤宫中泡着一只三足两耳的墨绿色大鼎。这时,冥王从一个老者手中接过了又一只青铜大鼎,这只鼎是三足两耳、鼎身浑圆的墨绿色大鼎。只见冥王双手结印,凭空打出一个个灵诀将这只鼎封入巽宫之中。
冥王施法过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巽宫的宫池,双眉微皱,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问道:“这次我教中弟子表现的如何?”他身后的老者开口说道:“死的死,逃的逃,只有玄武和楚方表现还不错。”那老者名叫欧阳刑天,乃玄教冥王座下左护法,在玄教中资历最老,功力极高,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正是前些时候去隐龙谷截杀蜃龙的带头人,只见他握了握手中的蛇杖,继续说道,“玄武虽然外表敦厚,但内秀于心,进境极快,在年轻弟子中的威望甚高,而且这次寻鼎行动中表现不俗。”
冥王“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道:“玄武这个孩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相比于楚方,他的潜力更大,毕竟像他这么小的年纪真是太难得了。”欧阳刑天一笑,缓缓说道:“是啊,即使是我辈在年少之时也没有这等修为。”冥王点点头,说道:“下一代弟子中有楚方、炎瑶和玄武,看来我们后继有人了。”说到这里,冥王语气一敛,道,“这只扬州鼎的灵气虽然被暂时封住,但若没有相应的灵物压制,很快就会散开,那只蜃龙的内丹呢?”欧阳刑天也察觉到了九宫阵法中的灵气有异常波动,眉头一皱,叹了口气,答道:“那只蜃龙狡猾的很,我们从扬州的沿海一带一直追踪到冀州的隐龙谷深处,本来我打算神鼎到手后生擒了那只蜃龙,只是发生了意外。”
“意外?”冥王转过身,只见他戴着一张黑色面具,掩盖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别人永远都无法看出他是悲是喜。只听欧阳刑天继续说道:“除了我们的人,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毛头小子,和玄武差不多大的年纪,本来那只蜃龙已经把他吞入口中,可是……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信,他竟然捣碎了蜃龙的真元内丹!”“哦?”冥王忽然来了兴致,说道,“真元内丹乃是那魔兽一身精元所致,不说这中间蕴含的可怖灵力,就是其坚固程度也是铜墙铁壁所不及的,这个小子竟然有这等本事,他用的什么法宝?”欧阳刑天看着冥王的眼睛,有些疑虑地说:“他用的好像是......拳头。”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看见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出现了一丝震骇,亦如他当时的神情。
没有谁能比欧阳刑天更了解那只蜃龙的恐怖,为了追查这只蜃龙,他足足花了两年的功夫,从扬州沿海一直追踪到冀州腹地,这只蜃龙不但机谨狡猾,而且还会喷云吐雾,驱体更是强横至极。这一路之上也曾与之交手,前后死在它魔爪之下的教中弟子有数百人之多。从体型上判断,这只蜃龙还处于幼年期,不过就是五百年的修为,在妖物之中还算比较年轻的,但是其躯体的强横程度不亚于任何一种拥有千年道行的绝世妖物,尤其是安置真元内丹的颅骨更是它全身最坚硬的地方!若没有神兵利器,想要破开蜃龙的颅骨,至少要有上百年的功力,就算是位列天下四大高手之一的冥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少年杀死一只蜃龙竟然全凭一臂之力,又怎能不叫人震惊!
“他好像是住在那里,当时碰巧遇见,不像是昆吾下院派出的细作,我事后查了一下,据我们在隐龙谷的探子回报,这个人名叫独孤云,八年前拜入华逸天的门下,之后一直在落宇轩中研习经文,很少露面;此人精通五行之术,但好像不会武功,就在十个月前还被同门师弟打得重伤吐血。”说到这里,欧阳刑天从怀中掏出两件东西,递给冥王,“我把那个小子带回来了,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冥王接过看时,见是一只手镯和一份似布非布、似纸非纸的东西。只见那手镯玉质温润,晶莹剔透,上面雕刻一朵芙蓉,煞是好看。这时就听欧阳刑天说道:“我事先看过了,这只手镯的材质甚好,乃是青州的含香玉,玉质含香,能避寒暑,虽然不是凡品,但也绝非什么神器,不过是女流之辈的信物罢了。”
冥王将这只玉镯拿在手中颠了颠,看了又看,说道:“这种含香玉虽然不是什么神器法宝,但是毕竟世上少有,也算是一样珍奇之物。”说着说着,只见他眼中光芒闪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过了片刻后说道,“我记得当年武圣朝会之时,各门各派纷纷前去武圣宫拜贺,昆吾门的掌门曾经送过一对含香玉镯作为贺礼,莫非......这个少年与武圣宫有关?”
欧阳刑天闻言一惊,说道:“可是关氏族人已经死于三百年前的武圣宫大战中了啊,而且武圣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冥王想了想说道:“武圣的儿子虽然死了,可是武圣还有一个小孙女,名叫关芙,在战乱中失踪了。”“这手镯不是成对出现的,很可能是那场战乱后流落的。”欧阳刑天说道,“毕竟在那场惊世混战中,谁会在意一只手镯的下落。”
如此猜想下去并没有结果,冥王也不再深究,他又看向另一样东西,只见上面第一行赫然写着“先天罡气”四个字,咋看之下,冥王的眼皮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中神色复杂。这时就听欧阳刑天说道:“这两张纸很是柔韧,我也没有见过这种材质,而且上面所记载的似乎是一门很特殊的功法,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只是记载了这门功法的一部分,不消说普通人无法修炼,就是修炼了也会走火入魔。”
冥王看着“先天罡气”这四个字,静静地凝望的半晌,而后忽然放声狂笑。这一笑,像是郁结了多年的情愫遂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先是狂放,而后又转为悲鸣。许久之后,也许是笑得有些累了,也许是终于将心中积攒多年的苦楚倾诉完毕,只见他仰头叹道:“还是老样子,算算日子也该到了。”他又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而问道:“现在那个独孤云怎么样了?”欧阳刑天不明白这个一向处事冷静的教主为何一反常态,但身为属下也不便多言,只回答:“他可能是用力过度,身子很虚弱,现在还没有醒。”冥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独孤云很有用,一定要把他留住。”欧阳刑天抚摸着拐杖的蛇头,说道:“这个容易。”
冥王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九宫阵法中的五只大鼎,缓缓说道:“把那些没用的家伙抓来祭鼎。”欧阳刑天转身要走,就听冥王又说:“这次的扬州鼎属四阴宫,再找些体质阴寒的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