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会因为季节病了就放慢脚步,五侠之首的功课也没有因为她病了而暂停。一月启蒙一科,不容改变。于是齐先生便每日亲自前来隔着个帘子为杨杞珞讲课。不想这一病就是十天,林汀风都好透到处跑了杨杞珞还在咳嗽。直至一个月学礼的课程结束,她才开始见好。这天,白云被杨允扶着来看她,白云旧病不愈,杨允怕她在受了杨杞珞的病气再加重病情于是拦着不让她抱她。
杨杞珞心中明白,于是笑着对母亲说:“娘,等我好了,上山去看你。天还冷,您不必亲自过来。”
白云只是应下,眼睛直直看着因病瘦下去的女儿,不觉红了眼眶。
杨杞珞又说:“娘,林叔林婶很照顾我对我极好,您不用担心。”
“我知道。”白云不住点头。她当然知道林家对她好,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心疼自己作为五侠之首的女儿。
母女二人皆不是健谈的人,只静静地望着对方。
最后白云说:“那你养着,好全了回家娘做圆子你吃。”
杨杞珞笑,不住点头。
白云没有在林家久待,在这用了午餐就被杨允带回家。回到家,白云靠在床上看着忙碌烧茶的杨允,突然问:“杨允你恨我吗?”
杨允一愣,想了一会回她:“你想什么呢?病着就别胡思乱想……”
“爹逼你娶我,我却生了个女儿做五侠之首,你无法像对待男孩那样教导她,你无法实现你的报复……你会不恨我?”白云笑着,神情淡淡的,语气如同在报着今日午餐的菜单一样平和。
杨允依旧不答。他不知如何答,也不想答。
白云便转了话题说:“我看杞珞的武衣小了,我这边来不及做,你想着给她买一件,春天过了她就能穿了。”
杨允这才说话:“好。我下午就去看看。”
白云有些累,靠着窗棂看向向窗外,早春的竹林一天天地加深翠色,菜粉蝶一团一团双双飞在林间,偶尔还有蜜蜂绕来绕去停落在竹根下冒出的白色野花。
暮春时节,杨杞珞从林家回到横断山。她跨过院门,拜了院中的铜钟后又跟着杨允到祠堂为先祖上了香,神情动作与过去无异。礼毕,杨允带了她到书房去。
父女二人相对而坐,杨杞珞默默为父亲斟了茶后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
“古往今来,历史上的才女、烈士女子不计其数,可她们不过女子而已,为何会被人编纂入册呢?”
“因为她们优秀。古往今来被记录的无非是有大功、大智、大德此类优秀的人,不然就是遭世人唾弃的恶人。”她平复心神,缓缓回答他的问题。
杨允唇边的笑意更深:“那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人?”
杨杞珞便答:“杞珞所学不精,还未成人。”
杨允轻笑出声,心中对这个女儿满是骄傲。这孩子在林家本分上课,也主动地去与人相处。现在她五岁就能如此自觉守制,假以时日,她必然是个不下于任何一位先祖的金凌剑主。
杨允心情大好,亲自带她下山置办了武衣、靴子。杨杞珞只是觉得父亲的这份喜悦来之不易,很是郑重地收下衣服鞋子,回房放好后又开始每日固定的剑法练习。
四月的横断山不冷不热,是一年中最明媚生机盎然的月份。杨杞珞最是喜欢这个时候。从林家住回来,想念的屋子和空气中弥漫的竹香这么熟悉,但是她转了转目光,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什么呢?她嘟嘟嘴,提剑到后院练剑。等黄昏后回家,母亲披着条宝蓝披肩坐在院外的石凳上等着她。
“娘!”杨杞珞过去将手放在白云的手掌里。
白云笑得开心,捏捏她的脸:“这月的法,娘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