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干净。”她说,“你会发现,除了侍卫我这宫里是没有男子的,我嫌弃男子污秽粗陋。我一向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有时候我喜欢女人,有时候我喜欢男人,可是相较之下,我还是喜欢自己。所以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她推开门,卧房里干净整齐异常,让杨杞珞小心翼翼地都不敢用力走路,“当初我委身他人才建了这座蒲韶宫,我很是珍惜,我想过,如果我保不住它,我宁愿跟它一起葬身水底。杨杞珞,你知道身不由己的异形人的人生吗?我不能求任何人,不能靠任何人,这个世上,不正常的人,只能靠自己。”
薛七是薛益的第七个孩子,可是一生下来就因为阴阳人的身份送离了家中任其自生自灭。没有人去教导她对与错她也能这样好好的活着,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她转身回来手上捧着一个漆黑的铁盒:“墨角牌,藏宝图,交给你。”眉眼平顺无悲无痛,那最深邃的地方,或许是藏了很多每人看不见的伤痛吧。
杨杞珞接过盒子,看着她的眼睛:“多谢宫主。宫主保重。”
凌晨四人被宫人送出,杨杞珞先将昏迷的尹泷安置好然后召集林汀风、易关月、陆智一道研究骨牌。
一副骨牌十六块,按照纹路拼起来后几人怎么也看不懂。研究了好一会也没有研究出什么,怪不得,薛七得到它这么久却没有任何动作。
于是杨杞珞收起来交给易关月:“你把这个,亲自交给我爹。”
易关月指着自己:“为什么呀!我还要跟你们去梨山呢!”
“不行。”杨杞珞不理会她,“必须去,这是命令。”
易关月撅着嘴,拿过盒子:“好好的人出来就变成这样了,我好心痛……”边说边装哭泣走了。
等杨杞珞休息好继续上路去蜀地陆智单独找了她谈话:“我知道你与易关月感情好,可是她是天才,如果她破译了骨牌里的秘密……”
“陆先生,此话以后不要说了,我爹一直告诉我用人不疑,我的决定,您这是有意见?”她压下下巴直直看着陆智。
陆智忙摇手:“我也只是提醒你一番。呵呵呵……”然后踱步子走了。
杨杞珞望着陆智的背影,目光晦涩。
三天后杨杞珞与林汀风在路上吃饭。有探子送来信说:“陆智暴病去世。”
“好端端的,陆伯伯怎么就走了呢?”林汀风百思不得其解,连着一夜都在思考这个事情。
大理挽门有异,清理门户。
这是杨允在给杨杞珞的任命书角落里写的一句话。杨杞珞虽对大理不熟,可是她也不蠢。苗疆蛊毒家族中的纷争本就不属于五侠来管,可是那明明是有谋划的破门入宫陆智却丝毫不报,在蒲韶宫她就觉得不妥,好在他们没有出事,否则陆智死百次都不够。
杨杞珞躺在床上想至此,按住自己颤抖的右手。什么时候,她下手夺他人性命竟会觉得如此心安理得?她擦去额上的冷汗,取药吞了一颗。
侠道就是一个灼热不得停歇的熔炉,将她的从前融化成灰飞散在她周身,她捉不着又赶不走,它们就安然停在她身上,折磨她。
他们不过是侠道这场棋盘里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