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近,晚风微凉。灿烂的夕阳下那对相互搀扶着前行的老年夫妻显得特别耀眼。
初秋的天气,落叶开始纷飞,金黄的落叶中,一对年轻的情侣拥抱在树下的横椅、紧紧地注视着那对老年夫妻的离去。
“鸿哥,这就是你经常到这的原因?”直到那对老年夫妻消失,充满活力的少女才撒娇般地坐到了青年腿上,用甜美的嗓音询问,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他们真幸福。”
“幸福吗?”青年挂着微笑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没有回答少女的话,而是用低沉的声音,自语道:“看似幸福,实则早已注定,我又何须羡慕?要知天道之下,一切皆有定数。”
“又来了!”少女略显气愤地转过头,嘟着小嘴,皱着翘挺的小鼻子倔强地抱怨:“天道,天道……要是被鲁导师知道他最出色的弟子成天想着什么天道地道的迷信玩意,一定会气死过去。”
“呃?”青年一阵愕然,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道:“夏初,我也只是感叹下罢了。”说完搂过少女狠狠地吻了上去。
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在鸿的深吻中,夏初闭上了眼睛,享受起嘴唇传来的快感,殊不知,那深吻着她的鸿却睁着眼睛,眼神中流露着深深的迷茫。
一吻之后,情到浓时的夏初睁开迷蒙的双眼,梦呓般地开口,“鸿,我爱你,我们一定能像那对夫妻一般恩爱到老。”
突然而至的表白让鸿有些吃惊。他瞪着眼睛,半晌后,轻声自问道:“这一切难道也是注定?”
“去死!”夏初真的怒了。真心的告白换来了被怀疑,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情理之中的,她推开了依旧呆愣的鸿,不羁地挎起那淡绿色的小包,在狠狠地瞪后鸿一眼后,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已经苍茫的暮色之中。
心中,那甜蜜的感觉还在流淌。可是,鸿的大脑却飞向了别处,飞向了他最近产生的那丝感悟之中。
宇宙在按着一定的规律扩大,星球在按着一定的规律移动,是不是人一生也是在遵循某种规律?是不是人类的一言一行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鸿不知道,可是在不断的思考后他已经越来越倾向最近的感悟。与宇宙相比,人类无疑是渺小的,在偌大的宇宙都得遵循某种规律的情况下,鸿不得不选择相信人生已被注定。贫穷富贵、生老病死,甚至一言一行、一瞥一眨都是有着某种规律在支配,从出生到死亡,这其中的点点滴滴虽然丰富多彩,但是却是在一定的规律下在进行的。
你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你千思万虑后说出的。可是,你却不知道,你的千思万虑其实是早已注定,是遵循着某种规律在发展。你迈出一步,可惜却不知道这一步同样是在那未知的规律支配之下。一言一行,实际上都是如同那日复一日、永不停歇的星辰般受着规律的支配。
“这操蛋的人生,这该死的天道!”当幸福被感悟冲淡,鸿终于忍不住指天大骂。
天道,是鸿对那统御一切的规律的称呼。
天道之下,一切都是按着天道的安排来进行。知道自己的人生被限制,这滋味无疑是难受的。难受得让鸿觉得自己的大骂也是早已注定。这让他有些无力,无力地卧倒在横椅上,看着那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却按着规律移动的星辰。
突兀地,一道高大身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鸿警惕地翻坐起来,在已经亮起的路灯下打量起这个不速之客。
眼前之人很奇怪。这是鸿第一眼的感觉,因为他还从未见过穿着道袍的外国人。
挺拔的身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加上俊朗的外貌,眼前之人如果换上一身神父袍绝对是天使的转世,那和煦的笑容,像极了传说中慈祥的上帝。鸿感觉有些好笑,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强忍的笑意,苦中作乐般暗暗地诽谤着上帝的信徒被老子霸占。
“很奇怪吗?”那人自来熟一般坐到了鸿的身边,见鸿不说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自嘲般地用极为标准的普通话笑道:“很不幸地告诉你,我是一个道士。”
“见鬼!”鸿心中一阵感叹,表面上却是缓缓地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亚伯。”外国道士极为亲切地握住鸿的手。
“我叫鸿……”鸿的语气有些迟疑,因为他那早死的老爹给他起了个会让所有道士膛目的名字——鸿钧,道祖鸿钧!甚至,连姓氏也强行地去掉了姓氏。
“老爹一定是个道士!并且还是一个自娱自乐的伪道士!也罢,名字,一个代号而已。”一直以来,鸿钧都是这样安慰自己,渐渐地开始习惯了别人惊讶的眼光。可是现在,当第一次面对道士,而且还是一个外国道士时,他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了。因为,他怕自己的言行会让这个可能刚刚投身到老子门下的信徒再次回到上帝的怀抱。
“鸿钧是吗?”亚伯口出惊人,一语道破了鸿钧的名字。
“你认识我?”鸿钧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开始思考在何时见过亚伯,因为,他不绝对不会相信一个道士会在第一次见面中称呼陌生人为道祖。
“算是第一次见。”
亚伯的回答让鸿钧有些错愕,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自己那天才的智商开始倒退。
“哎,外国的道士果然还是靠不住。”良久,在消极的自我安慰后,他冲着亚伯笑笑,“抱歉亚伯先生,我想我还有些事需要去处理,告辞了。”
亚伯的不伦不类让他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反感,他不想再与这个陌生人交谈下去。再说,夏初的离开也让他此时的心头有些烦闷,加上那压抑着他的天道,更让他此时显得生人勿近。
然而,对于他的变化,亚伯却恍若未觉。带着亲切的微笑,他一把拉住将要离开的鸿钧。
“天道之下,万物随法则而动,唯有大道方可跳出天道之外,享得大自在。”
“……”
正要挣开亚伯手掌的鸿钧身躯猛颤。
天道,大道……天道是他鸿钧命名,而大道也只是他心中抵抗天道的一个模糊概念而已。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不伦不类的外国道士竟然像会读心术一般知道了自己内心所想。
“你会读心术?”鸿钧很认真地转身紧盯着亚伯,那肢体中透露着的攻击意识毫无掩饰地朝亚伯压去,似乎,如果亚伯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他便会发动攻击
十八岁的物理学硕士,这个耀眼的头衔依旧没有掩饰掉鸿钧在古武上的成绩,帅气的模样、高超的古武搏击技巧,甚至让学院同学忘记了他在物理学上的成绩。不可否认,鸿钧在物理学上的天赋是强大的,特别是关于粒子加速方面的成绩更是让自己的导师,那个在粒子加速方面有着国际权威的大师鲁镇西都感叹“中国的物理学终于能够站在世界尖端了”。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鸿钧虽然一丝不苟地完成学业,但目标却是成为一名公安。
对,是公安,说白了鸿钧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成为他父亲龙炎口中的能保卫祖国和人民的人。为此,鲁镇西经常在半夜梦醒时感叹,感叹一颗耀眼的物理学新星就要在自己的手中逝去。但是,即使是他这样对鸿钧寄以厚望的人也不得不赞叹鸿钧在武学上的成绩,那种可以在数分钟内击倒十多个同龄壮汉的强悍战力,让年迈的他也曾神迷其中,无限遐想地将那所向无敌的鸿钧想象成自己,想象着自己横眉冷对数人,挥手间将敌人击倒在地的快感。
现在,鸿钧就用那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亚伯。
那虽然微弱,但却很凌厉的杀意让亚伯脸上的微笑都微微一僵,连忙解释:“别误会,我不会读心术,更没有监视你,我只是你的有缘人而已。”
“有缘人?”鸿钧嗤笑,“很抱歉亚伯先生,我可不认为我们是有缘人。”说完便生出了先将亚伯擒住的想法。在他看来,当一个人无缘无故地知道你心中想法的时候,那人只有一个身份——敌人!只有敌人才会去刻意地搜集关于你的一切。
鸿钧不是一个毫无人生阅历的毛头小子,相反,痛失双亲却心怀正义的他人生阅历可谓丰富至极。嫉妒他的学校霸王,挑战他的武术高手,甚至是被他破坏好事的黑帮分子,这些人让他十八年的人生变得波澜壮阔,甚至远超了一般人一生的精彩。
“亚伯先生,我想我们得好好的谈一下了。”对亚伯的身份已有定论的他当即阴笑着,咯咯吱吱地攥响了修长而白皙的手指。
“误会!误会啊!”亚伯随意地摆着手,脸上笑意不减。可以这么说,他现在的模样在鸿钧看来那就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可恶!”无往不胜的自尊让鸿钧心中有些恼怒。他动了,身形如离弦之箭、动作如离笼之虎,挟着无往而不胜的气势,狠狠地一个鞭腿往亚伯的身侧甩去。
然而,一击之后,鸿钧却愣住了,因为,他那势在必得的一招下对方竟然凭空消失。
看着那被自己踢裂的木质横椅,他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数息之后,猛然觉醒,警惕地转过身来。
“你的速度很快!”看到那熟悉的敌人,鸿钧身上再无必胜的气势,有的只是凝重。因为,他碰到了有生以来最为强大的敌人。
而亚伯,此时脸上却失去了笑意,多的是蹙眉思索。
“除了表情,战斗意识上你与那人差距太大了,算了,等时间到了再来找你。”他皱眉自语,良久之后似乎对鸿钧失去了兴趣,转身便要离开。
鸿钧怎么可能放他离去?在他眼中,亚伯就是他的敌人!在没有正式较量之前,他怎么可能甘心看着敌人离去?
“哪里走?”鸿钧脚下一滑,粗糙的地面如同光滑的镜面般让他瞬间拦住了亚伯的去路。
“你想打?”亚伯伸出一根手指,优雅地顶着自己的下巴,毫不在意地看着挡在面前的鸿钧。
“不是想,是必须!”
“哦?”亚伯略微思索,随后坏坏一笑,“好,时间没到,我正好可以锻炼锻炼你的战斗意识。”说着挑衅地用那顶着下巴的手指点了点鸿钧道:“你敢和我来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一点没有说错。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亚伯的对手,但是长久的无往不胜让鸿钧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