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脸上被击中的部位火辣辣的一片，满嘴都是鲜血。他望着对面镜子中的自己，蓦然想起TWD网络短剧中那个被咬掉嘴的女人。
伊沃手上的咬痕深入肉里，两牙打着颤，已是气急败坏。下面有人直接喊道：“伊沃！打死他！打死这会咬人的家伙！”
围观众人立刻跟着起哄，一开始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吵嚷，到最后不知是谁起头，声音渐渐变得统一起来，不多时，满场都叫着同一句话：“打死他，打死他！”（killhim)
埃瑞克这回有点急，在底下拼命地叫着：“卡尔！卡尔！快下来，你打不过他。”
到最后见他仍是傻傻的如若不闻，一时情急，手忙脚乱地爬了上去，拉着陆铎就往台下走。
伊沃飞速踏步而来，单手劈开了埃瑞克的手臂，一脚踹向他的膝盖。
这一劈一踹，不仅力道极大，速度也是快极。埃瑞克本就未加防备，忽然感觉臂肘一阵剧痛，旋即右腿一软，还未及转身，就被踢下了方台。
伊沃将埃瑞克除开，动作没有半分停留，伸出的左脚一个回旋，撞在了陆铎腰间。
陆铎此时还处在迷茫之中，哪里知道防御，被这股大力震出，一个前趴，摔在了地上，“嗷”地一声叫了出来。抬起头时，鼻子已经血流不止。
伊沃未料想这一脚真能将他踢中，他刚才和卡尔交过手，知他虽然不足挂齿，但总还是有些底子，自己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挡开另外一人之后，打得他措手不及，因而这一脚只是虚晃，待他躲开之后，立时便会进上，反抢他的弱处。然而此时这人便像木头一般，不躲不闪，也不还击，趴在地上还只知道擦鼻血。伊沃将抬起的拳头慢慢放下，皱起眉头，绕着陆铎转起圈来。
台下嘘声一片。
方台附近的一人将脚下的埃瑞克扶了起来，边说道：“你这兄弟可真够怂的。”
埃瑞克一瘸一拐地走向台边，“他不是怂，他只是今天，脑子有点反常。”
陆铎一个翻身躺了下来，用手指堵着鼻子，眼望天花板上一盏盏过于明亮的水晶吊灯。刺眼的光线、喧嚣的人声，鼻中的腥气，以及伊沃转来转去的身影，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真实得已经超越了所有梦境。他开始在想：是不是我的灵魂钻进了某一个虫洞？
虫洞是一个时间概念。它是四维时空格局之中，时间维度上的细小瑕疵。陆铎能够在此时产生这个念头，是因为他早在看过相关书籍之后便进行了一番天马行空的想象：虫洞的量值是极其微小的，以至于现实中不可能有任何实物能够借由它穿梭时间，但是世界上还有一种物质未被探明，便是灵魂，即人的意识。
陆铎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还在宿舍的被窝里，他不知道如果这种物质真的存在，它会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物理形态，但说不定会能以某种波的形式进入虫洞之中，从而到达另一个时空。
他想到这里，决定第二天一早便起床查看关于人类意识的资料，细细研究一番。只可惜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给忘了。而这也就是几个星期之前的事。
所以此时此刻，这个念头便如晴天霹雳一般冒了出来，陆铎瞪大了双眼：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镜子之中那个不一样的自己便有的解释了。
台下的观众已经极不耐烦，不断有人吹着口哨，他们来此就是为了参观一场激烈的打斗，像这般不疼不痒的场面，向来极为少见。以往有人赖在台上，是因为不服对手，硬要和他死拼。但绝没有人就这么仰天一躺，好像周围发生什么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伊沃绕到第十圈上，见对方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屋顶，手插鼻孔在那里装傻充楞。不由得心头火起，一把抓住他前胸衣物，高举到了空中。
场中的口哨声顿时吹得更加响亮。埃瑞克瞄着伊沃运劲的方向，随时准备冲过去将卡尔接住。
陆铎身在高空，向下面一看，心跳立刻漏了一拍，这样的高度，一旦落位不准，这双腿就废了。心急之下，他反手抓住了伊沃粗壮的手臂，开始挣扎起来。
伊沃见他有了反应，一摞手将他放了下，深沉的声音说道：“要么留在这里和我好好打上一架，要么就滚下台去，别在这里碍别人的眼线！”说罢猛地一拳冲去，陆铎有了防备，连忙向左闪避，却不知伊沃这一拳仍是虚打，等的便是他左闪的这一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再次被他的右膝冲翻在地。
他自小从未和人打过架，虽说因为兴趣在学校的体育散打课上学过几手，然而那毕竟只是一周一次、一次40分钟的小打小闹而已。所学的也只是些基本招式，更不用说融入实战。眼见这壮汉下手不仅力量奇大，还似乎颇有技巧，一时间心中生出了退意。
他不住地对自己说：“这就走了吧，管他做什么，事情还不够乱吗？”
伊沃沉下身子，手掌停在发着呆的陆铎面前，这补上的一击硬生生收了住。心觉无趣，他“啪啪”两响，在陆铎脸颊上甩了两个通红的手印。
陆铎毫无心理准备，顿时怒时中烧，自己还没被人这么扇过耳光，你又算哪根葱？正要发作，只听他说道：“滚下去吧，我伊沃不和你这种废物比武。”
台下众人争相响应，各种辱骂声此起彼伏。埃瑞克摇了摇头，上台将陆铎拉了起来，“卡尔，咱们走吧。”
陆铎回头望了望埃瑞克，又扫了扫下面乌殃殃的人群，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倔劲：不管我的意识接到了什么人身上，我总不能给这个卡尔丢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开埃瑞克的手，用英文对他说道：“你先到下面，等挨完揍我再跟你解释。”
埃瑞克：“解释什么？”
陆铎：“说来话长，你先下去。”
埃瑞克不知他犯了什么毛病，也不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跳下了方台。
视线越过伊沃，陆铎重新在镜子中审视自己的这具新躯体：一头短发，身材略高，这张脸明显比自己原来俊俏得多，胸肌、腹肌、肱二三头肌样样不少，但比起伊沃来，总还是小了那么一圈。
他沉下气，右脚后移，握起大出一倍的手掌，摆出了散打的起始姿势。
这姿势对于伊沃来说有些奇怪，不知他会生出什么新花样，伊沃重心后移，猛地窜了上去。
陆铎下意识格开了他的第一下重拳，却不料对方出手如电，第二拳转瞬即来，立刻撞上了自己胸口，力道奇大。陆铎脚下不稳，退了一步，手上胡乱推挡，却只在顷刻之后，又中了一拳。
对方拳速越来越快，陆铎初时还能循着散打的套路略作抵御，然而转眼间便被打乱，眼见拳影接连而至，脑中已经空白一片，全凭本能左推右击，只就这么一小会儿，便已中了十多拳，每接一拳，他都要退后一步，如此已被伊沃欺过了半个方台。
陆铎心中压抑，心想如果一直这样防下去，自己便只有挨打的份儿，倒不如放开手脚，任他捶打。心念及此，守势略缓，不料对方突然一个反手，拿住了自己手腕，同时右手一记猛冲，拳劲呼喝，陆铎立感肩头剧痛，一个飞身，摔出老远。
他迅速挺起身来，余光扫过，自己竟已经到了方台边沿，眼见伊沃风一般掠到，连忙一个翻身，笨拙地滚向侧边，两脚顺势夹向他的右腿。
伊沃哪能让他轻易得逞，左脚回踢而去，中了他的臀部。陆铎大叫一声，身子又滑出了一段距离。
此时众人已经连笑都不愿再笑了，在他们眼中，陆铎刚才防守的几下连同现在，根本便是小孩子乱打乱踢的情形，就差没有闭上眼睛胡挠一气了。人群中突然有声音叫道：
“伊沃，别再跟他胡扯了，送他下去吧。”
伊沃此时却极为疑惑，他记得前一阵与卡尔交手的时候，对方明明出手如风，只是所出拳脚，无一对路，看似有模有样，实则破绽百出，所击所指总是慢了自己一拍。然而就在刚才，他的手上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防守的位置要高段得多，自己几次要攻他面门，都被他转手格开，只能将拳零星地打在他的胸腹之上，杀伤性大为削弱。
他听见人群中的那句话，心中一沉：自己如果再和他纠缠下去，只怕这些人要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了。念头落定，只见三米之外，对方正狠命地揉着屁股，心中暗笑，拔脚晃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