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屋前的草坪,陆铎来到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佣,陆铎能够在脑袋里搜索到她的名字,索菲亚。
索菲亚十分热情地将他请进了屋中,陆铎也不客气,心想装也该装得像点,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于是说了声谢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当他走出门厅,目光落在里面偌大的起居室时,他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是将自己出卖了。
屋顶正中,一盏半径长达两米的水晶吊灯正一如既往地发着过于明亮的光芒;沙发、地板、案台、壁炉,以及屋内边边角角的陈设,无一不在彰显着一股富奢的气息。整个房间的暗黄色调颇具古韵,置身其中,陆铎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古罗马时代。
这番场景陆铎设想得出,却根本想像不到。
“卡尔少爷,杰弗瑞先生在书房里。”
身后索菲亚恭谨地说道。陆铎如梦初醒,调动记忆,迅速锁定书房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而去。
书房的门大开着,陆铎一走到门边,便看到一个人带着眼镜,手里捧着本宽页大书,正仔细地看着,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有人来,连头都没抬一下。
陆铎觉得自己应该叫他做爸,但是那个字在嘴里面含了半天,却完全叫不出口。眼前这个人和老爸一点也不像,自己又怎么能这么快就改认父亲。
憋了半天,陆铎突然放出了一个响屁。
布兰特猛地从书中抬起头来,见是卡尔,推了推眼镜,又将头埋入书中,一边说道:“有什么事去找女佣,别在这儿傻盯着我,看着心烦。”
这一张脸,一句话,将陆铎积累了四五天的零碎影像迅速聚合起来。
他终于明白卡尔那些标签的含义。
陆铎能够回想起,自己与这位父亲大人分离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于是见面第一句话,他说看着心烦。
陆铎已经不打算再和他继续交流,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顺口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暗攻系数登在报上?”
“噢,还得谢谢你,”布兰特眼睛不离书本,“那天报社正缺个有噱头的头版新闻,你的数据就被送来了。”
陆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于是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我是极点废人,你就……你就不打算安慰我一下?”
布兰特这才将目光从书中抽出来,瞄了他一眼,“我生出了一个需要人安慰的儿子,谁又来安慰我?”
陆铎直接愣在了那里,三秒钟后,放弃,转身离开了书房。
这是陆铎第一次开始同情卡尔,他无法想象卡尔的童年生活是怎么熬过来的。
走上旋梯,上到了二楼,陆铎打开卡尔卧室的房门,眼前宽敞的房间令他眼前一亮。
索菲亚知道卡尔今天回来,所以专门花时间将他的卧房仔细打扫了一遍,干净的床被,干净的地面,干净的玻璃窗。一切都是光鲜亮丽,看在眼里十分舒服。
陆铎关上房门,猛地将自己投到了松软的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其实除了这个倒霉的父亲,这里的生活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陆铎这般想着,本来想第二天就回学院的打算也就此作罢。
也许自己可以做些什么,缓解一下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
正想着,有人敲上了房门,陆铎窜下床将门打开,索菲娅正端着一盘点心,微笑着站在门前。
陆铎肚子正饿着,忙将盘子接了过来,连声致谢。一边抓起一块叼在了口中。又将盘子递到她面前,“你也吃点吧。”
索菲娅从没听卡尔和自己说过谢谢,这个少爷一直以来对她都十分冷寞,而今天却反了常,到现在为止已经两次道谢,态度显然比以前温顺了许多,而且竟然又要跟自己分享食物,她不禁感觉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说着脸上羞红了一片。
陆铎自进门开始还从未好好看过这个女佣一眼,现在目光直视,恍然发现她这一副素颜竟颇有些姿色。索菲娅今年只十九岁,眉目纤细、碧眼如琢,竟有些东方女子的美感。而这美感裹挟在一身简陋的黄衣围裙之中,依然没有半分折煞。陆铎看得有些发呆,索菲娅不经意抬起脸庞,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脸上更加红了。
“杰弗瑞先生……让我告诉你,说今天晚上……七点,会有很多客人来,让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不要给他丢脸。”
陆铎看了看表,五点半,于是点了点头,心里过了一下“不要给他丢脸”这几个字,无奈地笑了一声,又将目光落到索菲娅纤瘦的身材上。
“我……我知道了,你……要不进来坐会儿?”
说完陆铎便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这问的什么话。
索菲娅显然有些吃惊,望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用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还有……很多活没做,就不进去了……”说罢脸上又是刷刷泛红,转身快步走下了楼梯。
关上门,陆铎真的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平复了一下思绪,陆铎开始有点不敢相信,家里养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佣,卡尔竟一直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陆铎本以为只有像自己一样的宅男们才会干出这等傻事。
于是陆铎想到了安德瑞娅,然后他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太熟悉,但多半的原因是,像达维娜,索菲娅这样温柔甜美的女人根本不是卡尔喜欢的类型。
陆铎将两只手搭在脑后,躺回了床上,心想如果自己真的和索菲娅发生了点什么,听到布兰特耳中,他不一定会气成什么样。
于是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如果那老家伙真的做出了什么事将自己惹到了极限,索菲娅便是报复计划的第一环。
在这一点上,陆铎和卡尔同气连枝,卡尔已逝,自己就要完成他未竟的事业,对布兰特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