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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下桃花】

桃家镇以桃家命名,可见桃家一族在此一带地位非凡。桃家族长正是桃柯,育有两子一女,麾下有一批势力,人数一千有余,因紧邻五百里列山,所以称为烈山团。

翌日,辰时,晴空万里无云,旭日普照大地。

青术二人徒步来到桃庄门外,桃庄背靠一座矮山,坐北朝南的朱漆大门外有一条溪水轻缓向东流去。后山千棵桃树密布,花开满山,如片片绯红云霞飘落人间。

远看绿水粉山,柳枝摇颤,桃庄披红戴绿,宛若佳人含笑卓立春画之中。此刻朝阳初升,桃花苏醒,桃庄一派祥和之气,缓缓而生。桃庄晨景,无不令青术二人生机勃发,心情大悦。

“小人见过术公子,青公子。”门前的四名家卫知道今天有两位重要的客人,所以一早就在门外侍立等候。一名家卫跑入后庄禀报,不过片刻,只听到“少公子和青公子远来,实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说话的人是位中年男子,身着紫衣,金底皂靴,面目儒雅中带着一丝正气,颌下三咎黑须,让人看着无不竖然起敬,他就是桃家族长桃柯。

术平笑道:“桃伯父,言重了,晚辈与师弟今日初登贵府,无不倾赞贵府的天堂之景呀。

“可不是,我师哥还没喝桃庄一滴酒,自个儿在门外就已酩酊大醉了。”青瑞话刚说完,一群人大笑着走入庄内。

桃家待客厅内,富丽堂皇,陈设得十分华美。两侧墙壁上挂着夏朝画圣代工的游烈山图集,此画布局工整,笔意潇洒,烈山美景,无不一一尽呈眼前。

“少公子,青公子,老夫给你们介绍一下犬儿,大儿子景升出去办事未归,晚饭时分就该回来,景初,过去见过两位公子。”桃柯笑了笑,仿佛很器重这两个儿子。只见桃柯右首站立着一名青年,一袭白衣,书生打扮,模样清新俊逸,面如傅粉。

这名作桃景初的青年走到青术二人面前,态度谦和的拱手作道“拙弟桃景初,见过两位哥哥。”

“久闻烈山景初大名,今日一见不胜荣幸。二弟不必多礼。”术平说完,和青瑞连忙起身还礼。

“什么大名?和两位公子比起简直如同萤火与之皓月。”桃柯一脸敬重道。

“伯父说笑了。”术平又道:“桃家烈山剑术,在隐月一带,可谓独树一帜,父亲常常告诫晚辈,日后遇到桃伯父,一定要代他问候一二。”

“令尊之言实是让老夫受宠若惊呐!老夫在当年的圣光之战中厚颜挺进一百名,全得于令尊大人指点我一二剑术,桃家能在五百里烈山有今天地位,无不仰仗青河谷呐!”桃柯充满感激,又道:“景初,去叫景倩把极品桃花茶呈上来,让两位公子品尝。”

各人又闲谈寒暄了几句,不一会儿,只听厅外传来“两位亲侄儿来了,怎么也没人去知会我一声,要不是景倩到我那儿去取茶叶,我现在还未知道呢。”话刚说完,只见一****,一袭淡紫衣裙,相貌颇为端庄秀丽,身后尾随两名丫鬟缓步而入厅内。“侄儿给伯母请安了。”青术二人连忙站起。“好孩子,免了,免了,一路上真真儿辛苦了,快快入座。”桃夫人笑着道。

“夫人,来这作甚?”桃柯眉目微皱。“景升这都两天没回家了,做爹的不急,为娘的还能不急?”桃夫人反问道。

桃柯道:“二十五岁的人了,出去几天又有什么大不了。”

桃夫人看了看有客在,并不再说什么闲话。

“景倩这孩子,端个茶都这么久……桃柯话未说完。

厅外一粉衣少女,端着茶盘盈盈走来。那少女,眉目似画,艳若桃花,身姿苗条,步履轻盈。只需一双杏眼,让人看在眼里,留在了心里,只想着把自己这一生流光,来换取这片刻的温存也是万分情愿。端其貌如何?谓之春桃,品其神如何?谓之新月。

“景倩,来见过这两位公子,若论起来,你们该是同辈。”桃柯说完抚须大笑。

“是,爹爹。”桃景倩,声音娇柔悦耳,让人宛若沐浴春风,就此沉沉睡去。

“两位哥哥好,我叫桃景倩。”桃景倩白玉小手,把极品桃花茶一一送到茶几上,景倩脸颊微红,显然见到两位年纪相仿的男子,有点心跳紧张。

青术二人站起,术平并没有率先开口,青瑞略微感到诧异,随即醒悟,微笑道:“妹妹多礼了,这是我师哥术平,待人极好。”术平皱了皱眉头,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光介绍别人,怎么忘掉了自己。

“那哥哥你呢?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桃景倩声如蚊奈,细不可闻,说完,垂首看了看自己的绣桃粉鞋,不敢再看着青瑞。

“呃……小生名作青瑞。”青瑞一脸尴尬,不知怎么,看到这位少女,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啊……哥哥原来就是青瑞。”话刚一说完,就便跑到她母亲身畔,俏脸不敢面对着青术二人,她母亲轻轻搂着她,不知在笑说些什么,对她极是疼爱。

“小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公子包含一二。”

“伯父哪里话,别说桃妹妹了,就拿偌大的一个古厄华洲来说,能听到我师弟的名号,不震惊的人还是很少的,‘一步云天’这四字可比晚辈的名声更大。”

“师哥也会说笑了,伯父可别信这,古厄华洲,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这四字若是传到圣光城中,我也不用在天下走了,只能回到青河的山沟沟耍一耍,走一走。”青瑞自笑道。

众人听到此话,无不笑了两声。青瑞无意间目光划过桃景倩的身影,只见她明眸皓齿,如春山含笑,“咯咯”笑了几声,脸颊还有一抹红晕。

青术二人,端起茶碗,轻轻抿了几口。“伯父,桃木木师妹,托我带了一封家书。”说着术平把一封书信从油布中打开,送到了桃柯手里。桃柯看完书信,抚须笑道:“有劳少公子了,木木这孩子,自小父母就不在了,比起景倩这孩子可知事多了,老夫把她送到青河谷,她倒没有辜负老夫的期望。”

“景倩,怎么不乖。景升不是也教授过她剑术吗,未必便不如木木?”桃夫人听了丈夫的话,口气中有一丝微怒。

“娘,我自小就比不上木木姐,大哥二哥,也是清楚吖。”桃景倩轻轻说着话,又朝青术二人那边瞟了瞟,不知是在看谁,也许怕二人目光发现,一双妙目不敢再停留片刻。

“傻妹妹,怎么比不上桃妹妹了,二哥可是看好你。”桃景初调笑道。景倩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术平正色道:“伯父可知,桃家镇东北烈山七十里处有个叫西古谷的地方。”

桃柯看术平脸色郑重,道:“的确有,西古谷这个地方对外人来说是十分隐秘的,那些人无恶不作,洗劫村庄,抢掠孩童,背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据探子密保谷中势力有三千之众,高手如云,更是沛不可当。谈及此处,老夫脸上也无光,本有心除之,奈何这群恶徒羽翼甚满,不能替桃家镇一带谋一二平和之气,老夫也痛心疾首啊!”

众人听完,脸色各有不同,除却术平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爹爹忘了吗,前天孩儿路过斜桃村,只见满村房屋,被强盗烧得一间不留,听那个白胡子村长说,若不是有两位好心公子路过,他们全村人都要被强盗灭个干干净净。”桃景初对着青术二人道:“术大哥,青二哥,如小弟所料不差,那二人该是两位了,小弟真是敬佩万分!”

“举手之劳而已,不曾想他们竟是西古谷的爪牙。”青瑞悠悠道。

青术二人目光相视,眼神中都略带一丝迷惑。

桃柯正色道:“那批强盗,我也有所耳闻,领头的还有点本领,其余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只不过是西古谷的附庸而已,西古谷近年来日益壮大,更是利用一些强盗山贼为谷中办事。”

亥时,繁星满天,夜风舒缓,青术二人被桃柯留住桃庄,二人不好推却,只好住下几日。

孤影凄窗暗无眠,独术冥天月下檐。九九琴弦已弹尽,戚戚何日揽飞燕?

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如此的夜晚,又有多次让人碾转难眠。

夜下的桃庄很是幽静,幽静中含着一缕芬香。青术二人夜宿在紧靠后山的一座院落,院子几棵枫树桃树相映成趣,青石铺路,白玉为阶,几座精舍,错落有致。

高天明月,月下人影。术平这一夜始终未眠,无人扰他,他却扰月;月下寂静,心下缠绵。

他随意的坐在门前石阶上,月辉倾洒小院,台阶银光奕奕,枫桃混混沉沉。术平一身黄衣,落满了轻柔月光。

月色正好,风清,云开。同一片的天空下,青瑞正随意的坐在屋脊上,看着那漫天月华,幽幽思绪。冷月,有这么多人看她、想她,她还会自怜自艾吗?只有人,心事重重,无言以对,千里同月,万渊共寂。

“喻漓,你可也听过他的名字?”桃景倩幽幽地坐在窗前,柔美的眼眸里散发出淡淡的喜悦。

“姑娘说那个‘他’,是说术公子还是青公子?”一名相貌清雅,身着淡红衣裙的丫鬟含笑道。

“你这小牙子,也学我二哥来取笑我了。”莲步微移几步,景倩挠她痒痒,口里笑着说:“小牙子不乖,不乖,就挠痒痒喽。”

“姑娘不要!嘻嘻……我说还不行吗。快快绕了我吧。”喻漓笑着挣扎着跑开,口里道:“是说青公子咯,‘一步云天’四字,只要打小儿耳朵没毛病,也该听过百多遍了,青公子虚岁十四成名,更是修得青河顶级剑术与身法,整个天下无人不识他,特别是,特别是……。”

“特别是什么,快说呀。”桃景倩催促道。“姑娘,那我若是说了,你可别再挠我了。”“姑娘从不骗小孩子,特别是说实话的小孩。”景倩似笑非笑道。“那我就说了,特别是今日,青公子一见到姑娘的容颜,顿觉得不知所措,想是……”话还没说完。喻漓看到景倩作势欲扑上来,吓得跑出门外不再言语。

“小鬼头,枉我平日待你这番好,到头来也只会说我笑话。”景倩如入春白雪的脸上浮现了一圈红晕,想是又忆起了早间的一幕。葱白的手指上缠着她鬓间的青丝,她透过窗户,透过遥远的天空,一脸茫然的看着那菊月,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风是清的,影是孤的,青瑞垂首看了看术平,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他,真是比我更孤独。“呼……”青瑞发出一声长长的出气声,好像是故意惊动术平。

“人生何处不寂寞。”术平淡淡道。

“寂寞何处不人生。”青瑞淡淡道。

“怎么,出来这么久,还是放不下她?”青瑞明知故问道。

“没有。”术平深深地吸了口夜下桃香的清新空气。青瑞不知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知是从来没有停止过,还是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位女子——方清璃。

“今夕何日?”术平明知故问道。

“三月廿八,一年了,整整一个年都过去了。”青瑞话里充斥着深深的怀念,不能释怀。

“这日子啊!跑得比青泊剑还要快!桃李满天下的青枫书院,在这一天,把咱二人给请走了。”

“滕瑛也不是被赶跑了,他去年在书院里与你纠缠不清,约你在书院后的青枫林里决斗,你答允了,那时围观的人很多,她在,阿萌也在,许多人看着你们赤手空拳比武。可是,我本以为以你的性子,绝对会输给他,可我却没有想到的是,你把他一掌击倒在地。他老子护子心切得竟然丧心病狂,跑到夏辰帝那里讨了张圣旨,第二天咱俩便卷铺盖走了人。”青瑞叙说这件往事,并不曾忘怀一二。

“滕瑛恨我,恨我折辱了他,可是我不知为什么,为什么当时就是那么要胜心强!。”术平遥了遥头。

夜无语,人更无言,二人就这般坐到月落星辰,一夜不再说话,各自回味着那些碎裂的点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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