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赛西山爬出来，军团堡的广场上终于得到些阳光。
空气里还是有些湿润，地面并没有干透。
连续几日的大暴雨真是考验了下这座五百年历史的城堡。
很多年久失修的房子漏成了水帘洞，特别是军团堡的房屋，从将军堡和卫兵堡汇集来的雨水全都灌下来。
幸而城堡的下水系统非常好，加上城堡地势高，才避免被淹的结局。
战马被困在马厩里多日，早就不耐烦了，如今被牵出来兴奋得牵着主人走。
“嘿！伙计，有你奔波的日子，别那么急。”大胡子山姆拉着自己的马笑着说。
唐纳干脆跳上马背，战马小跑着溜到广场，围着广场转了一圈才停下。
唐纳弯下腰，拍拍马脖子说，“老大呢？”
“不会还躺在女人的肚皮上吧。”小托兰笑着说。
“那个妓女？”大托兰说。
“你们最好小心点说话，让老大听见了可不好。”山姆喝了口酒。
“山姆，我已经听到了。”
达蒙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头戴黑纱的女人挽着她的胳膊，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我说得不对吗？”大托兰挺挺身子，矫健的肌肉裸露在十字带外边。
“即使是妓女，也应该得到尊重，你说呢？”达蒙微笑着说，脸上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实际上，他们四个从来没见过达蒙生气的样子，他似乎永远那么彬彬有礼，笑容可掬。
“我们可没有侮辱妓女的意思。山姆昨天还想偷偷找个妓女来着。”小托兰说。
“你这张嘴除了会哄女人开心之外，什么都干不了。”山姆粗声粗气地说，“我要是想找妓女，还用偷偷摸摸的？”
“这话如果你能当着山姆夫人的面说一次，那我还真没什么话说。”小托兰笑着说。
大托兰听了也跟着哈哈哈地乐起来。
“你们最好一辈子别结婚。”山姆没好气地说。
达蒙的手一直放在妓女的翘臀上，上下抚摸着，“说起结婚，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再晚了，可就赶不上垂灵国的宴会了。”
“你们垂灵国的三公主长得怎么样？”大托兰问妓女。
“叫我菲儿就可以。”妓女温暖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软绵绵的。
“老大，因为这个起晚了，我们绝对可以理解。”大托兰冲达蒙点点头。
“好了，路上聊吧。”达蒙笑着摆摆手，“波吉！波吉！把我的马牵来。”
不一会，波吉从马厩里方向拐出来，手里牵着两匹马。
“公爵大人！您的马，还有这位小姐的。”
“你们看！波吉就比之前的马倌激灵......”山姆一把搂住波吉瘦小的肩膀，使劲捏了捏，“之前的马倌叫什么来着？”
“哈里......”大托兰说。
“哦！对，哈里！听说他偷头驴走了？守着一马厩的塔米拉马，偷只驴，他是怎么想的？”山姆挺起大肚子，打了个饱嗝。
从第一天接任马倌的工作开始，波吉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但并没有多想。
经山姆这么一说，波吉感觉马倌牵走的驴很可能就是雷洛。放着一马厩的好马不偷，非要偷头驴，正常智商的人是干不出来的。除非那头驴有一偷的必要。他一定是发现了雷洛会说话的秘密。
“管他呢。垂灵国的三公主到底长得怎么样！”
“冷艳动人。”柳菲说。
“和你比起来呢？”
“那要看大人好那一口了。”
“我？”大托兰突然笑起来，“除了兄弟的，都行。”
“他们兄弟俩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一直不说话的唐纳忽然开口，逗得山姆哈哈大笑。
“小心我爬上你女人的床！”
“怎么，对山姆夫人不满意了？”唐纳淡淡地说。
一旁大笑的山姆听了这话，突然呛住了，止不住地干咳，“大.....托兰，你.....个.....狗杂种。”
山姆抄起背后的长剑去砍大托兰。
“喂！你别听他瞎说。”大托兰边说边去摸盾牌。
当啷一声，长剑砍在盾牌上，两个人通过赛西盾上边的豁口相互对视。
“你疯啦！来真的！”大托兰气愤地说。
“你敢动我女人，看我不砍死你。”
山姆再次举起剑，大托兰用力一挡，推开山姆跨上战马往城门方向冲。
“唐纳，就数你最阴了，你给我等着！”大托兰边逃边喊。
小托兰白了眼唐纳，跨上马跟上去。
“他们可真难管，说走不走，没说走全走了。”达蒙苦笑着摇摇头，把菲儿扶上战马，然后跳上自己的马背。
“公爵大人！”
看到几个人要走了，波吉终于鼓足勇气，“公爵大人！”
达蒙停住马，回过头。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没等达蒙说话，波吉赶紧补充：“那个，我会做饭、会打猎、会照顾马，还能...还能...还能洗衣服。”
哈哈哈，达蒙突然笑起来，“唐纳，我们的马倌还是个全能选手。”
“确实很全面。”
“那就一起来吧，毕竟你朋友是在我们这失踪的，我们有义务帮你找回来。”
“真的吗？”
“当然，去挑匹马吧，如果你会骑的话。”
“会！会！我会骑，我会骑。小时候，我家里有匹马......”波吉兴奋地说个不停。
“我想，我们可以边走边说，你说呢？”达蒙露出他标准的微笑，看着波吉。
“哦！我这就来，这就来！”波吉飞速朝马厩跑去。
“等着，艾多风，我会来找你的，会的。”波吉边跑边想。
自从前几日接到艾多风从哥特镇传来的消息之后，波吉就开始失眠。
他并不清楚这条消息的真伪，但至少是个艾多风活着的希望。
如果有希望，谁都不想早早放弃，尽管他是最早断言艾多风已死的人。
不一会波吉就骑着塔米拉马跑出来，他坐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马背摇动，手拿缰绳的姿势十分娴熟。
“你的骑术不错啊。”唐纳有些惊讶地说。
“我父亲是个骑士的儿子，他养了一匹马。尽管小时候摔断了一条腿，他依然想做个骑士。为这个，他还是坚持养了一匹马。那是匹非常好看的白马。”
“走吧，我想，我们路上愿意听听你父亲的故事。”
达蒙转过身，催促战马往前走。山姆和大托兰大喊大叫着，已经奔出城门外了，小托兰跟在他们的后边。
连日的大雨让亚斯克河的水位暴涨，已经漫过了河床，常常有断掉的枯木飘在水中。
一行人不得不沿着亚斯克河逆流而上，寻找可以过河的地方。
“我看，我们今晚会错过哥特镇。”大托兰说。
山姆骑在最后边，时不时地看看大托兰，眼里全是猜忌。
“哎呦喂！唐纳都说了，他是开玩笑的，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看着我，我晚上还敢睡觉吗？别真一剑把我穿了。”
山姆不说话，闷哼一声，别过头去。
岸边的路并不好走，森林的地面还是有些泥泞，尽管树林外的阳光很足，但能通过树丛的光线并不多。
湿润的空气曲扭着插进森林里的阳光，让森林看起来有几分仙境的感觉。
“该死的露水！”大托兰碰到一丛树叶，上边的露水落在他赤裸的身上，弄得他非常难受。
这仙境，对于不属于他的人类来说，并不怎么友好。
一路上大家很少说话，这些露水惹得每个人都不太舒服。
“嗨！波吉！我听说你祖上是骑士？”小托兰感觉到无聊，于是拨开一丛枝叶凑过来。
“我父亲是个骑士的儿子。”波吉说。
“哪国的骑士？”
“赛西国。”
“哦！这么说你是赛西人咯。”
“我不知道，我没去过赛西国。”
“嘿！老大，”小托兰抬头呼喊前边的达蒙，“什么时候，也给我们弄个骑士名头呗！”
“怎么？你感觉到骑士荣誉在召唤了吗？”
“只是没当过，不知道什么感觉。”
“赛西国的骑士，不当也罢。”大托兰说，“我可不想听些蠢货的命令。”
“托兰，再怎么说我也是姓马布尔的。”达蒙微笑着说。
“我可没说所有人。”
“不过实话说，马布尔家确实不如以前了。”小托兰接着说。
“再怎么说马布尔家也是皇族一支，何况如今出了个行者。”唐纳插了一嘴。
“行者更糟。”
“哦？这话从何说起呢？”达蒙淡淡地说。
“劳伦斯把马布尔家的财产全贴给圣殿了。幸好马布尔堡不是他继承的，不然现在就是马布尔圣殿了。听起来就晦气。”
“我堂哥听了会不高兴的。”达蒙笑着说。
“如果他是马布尔堡的继承人，恐怕我们都得去和雇佣骑士抢饭吃了。”
“可别瞧不起雇佣骑士，这大陆上藏龙卧虎，没两下怎么敢在刀尖上添血。”山姆严肃地说。
“还是山姆老练。”达蒙回头冲山姆点头。
“上次从哥特镇传回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属不属实。”小托兰说。
“最近从那传回来的消息不少，你说哪个？”唐纳问。
“垂灵国三公主和雇佣骑士那事！”
“三公主不在垂灵国，他们办个什么征婚宴？这消息肯定是假的。”大托兰粗声粗气地说。
“感觉这事不简单。”小托兰憋憋嘴。
达蒙望了眼他，转过头，躲过前边的树枝。
身旁的河水涛涛地滚动着，偶尔几条鲫鱼从浪里跳出来，唐纳眼疾手快，抽出一支带鱼线的箭，反手射出去，鲫鱼跌入水中。
唐纳用力一拽身上的绳子，鲫鱼从水里飞出来。
“晚上咱们烤几条鱼吃。”唐纳手里攥着鱼说。
“我父亲也常常这样捉鱼，有时候我们站在河湾里，用木叉插鱼。”波吉看到唐纳的技巧，想起父亲来。
“你父亲呢？”唐纳把鱼从箭上抽下来，用绳子系好，挂在要上。
“我父亲？他......”波吉低下头。
“他怎么了？嗯？”
“他丢下我走了。对！他丢下我走了。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再也没看到他。”波吉重新抬起头，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深深传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
唐纳看着波吉的眼睛，波吉有意避开了。
“所以，他教会了你生存的本领之后，就失踪了？”
“是的。”
“嗨！看，那是什么？”山姆突然喊道。
众人顺着山姆指的方向，看到一节露在河面上的枯木，枯木上挂着一具尸体，衣衫破烂白骨皑皑，身上的肉已经扯得所剩无几。
唐宁抽出箭，准确地射在腿骨上，波吉过来帮忙，两个人把尸体拉出来。
“你们猜，他会不会是那个蠢马倌？”大托兰凑过来笑着说。
“马倌？那雷洛呢？不会也被杀死了吧。”波吉心里一悬。
波吉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毕竟大家认识的时间不长。对艾多风的感情更多的是歉疚和可怜，所以和大家分别并没什么不好。但当米奇顿离开马布尔堡第二天，他就开始想念大家在一起的时光了。
这段自由的时光，真的令他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自从父亲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开心的笑过了。
艾多风的傻劲，米奇顿的楞劲、还有被他们气炸的雷洛，都能使他笑好久。
最近接到艾多风的消息之后，他的心就像长了草一样，迫不及待地想飞过去和他见一见。
“我要成为伟大的法师！”波吉想起艾多风的睡前仪式，不自觉地又勾起嘴角，“大家一定要都活着！”他心里祈祷着。
“野兽把他杀死了。”唐宁蹲在尸体旁，“吃得可真干净。”
“这野兽一定是饿坏了。我可从未见过吃得这么干净的尸体，你看那脚趾头。我啃猪蹄都没这么利落。”小托兰笑着说。
几个人围着尸体，像看一只死去的野猪一样，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波吉并不敢多看，看一眼胃口就翻滚一番。
菲儿仓促地爬下战马，跑到河边干呕起来。
“嘿嘿！行了！你们吓到我的姑娘了。”达蒙跟着胯下战马，朝菲儿走去。
刚走两步，他忽然停住了，眼睛盯着河对岸看。
一只灰色的孤狼，站在远处的树丛里，露出半个身子，也正望着他。
“我想我找到凶手了。”达蒙笑着说。
其他人抬起头，发现达蒙正望着对岸，这才发现有匹狼站在远处。
“它不会是想吃我们吧。”大托兰仰着脖子戏谑地看着灰狼。
“如果你不反抗的话，他当然会考虑。”山姆说。
“好了，走吧。我可不想看你们俩打架。”达蒙从背后搂住菲儿，把她抱在怀里，放在自己的马上。
果然如大托兰所说，傍晚的时候，他们才找到浅滩渡过亚斯克河。
这条路已经远远地偏离哥特镇的方向，他们不得不找个地方点起篝火。
“我说什么来着。哎！我的哥特镇啊！”大托兰抱怨着。
“别抱怨了，这样也不错，你兜里的金子可以多留些日子。”达蒙解下腰带，坐在篝火旁，“只是这地太湿了。”
“我，”大托兰刚要说话，忽然发现远处的灌木丛里探出两团绿油油地光，“那匹狼一直跟着我们？”
所有人都站起来，达蒙重新系好腰带，唐纳张开弓箭。
箭矢嗖地一声飞出去，插在灌木丛前，孤狼并没有躲闪的意思，“该死，射程不够。”
唐纳搭箭想再试一次时，绿光忽然消失了。
“一只孤狼，竟然如此大胆？”小托兰疑惑地说。
“难道这附近有狼群？”大托兰说。
“只要篝火不熄灭就行，有什么好怕的，胆小鬼。”山姆喝了口酒，找个舒服地姿势倚在树上。
呼啦一声，山姆头上的树枝传来响动声，一道影子从上边窜下来，打翻他的酒壶后，窜进黑暗里。
唐纳眼疾手快，飞箭射出去，黑影一闪身躲开了。
所有人再次站起来，抽出武器，朝火堆聚拢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