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三元镇地方医院是一座三层楼的小医院,装饰依然维持着过去年代的样式。
砖结构的建筑,白色的墙面,绿色的半人高踢脚线,窗户是后换的塑钢,消毒水的味道比大医院的还要浓烈。
七十年代建成到现在从来没做过大手术,过去是没技术,现在是没条件。
来就诊的大多数是镇上的人,头疼感冒什么的过来开个药、打个点滴。
医院里清一色的老医生,米奇顿来之前,这里的医生平均年龄在45岁以上。
医生这个行当竞争也是不一般,普通的大学毕业生想找个好医院比登天还难。
就算有门路的也要拿不少钱,米奇顿家里一没钱二没势,加上大学很一般。
鉴于他有很多同学毕业之后都转行了,所以能在这里当个医生已经很不错了。
但他可不打算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地方,有机会一定要调到大医院去。
所以,平日里所有的时间他都用来研究医学案例。
现在,站在手术室里,同时面对着两个病人,虽然害怕但激动也是无以言表的。
但是医院里其他的医务人员就没这么淡定了。
米奇顿带上手套和口罩,头也没回说:“家属出去吧!”
旁边的几个护士谨慎地乜了眼伊莎贝拉,大气都不敢喘。
十几分钟之前,这个女人扛着两个血人飞落到医院,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如果不是米奇顿站出来答应做手术,她们怀疑她真的会把医院炸了。
“你在这里,影响我们发挥。”
伊莎贝拉不说话,站在那里,心里慌张眼神凝重,水蓝色的铠甲穿在身上,兀自转着流光。
基诺为她套上的铠甲,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我建议先救这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米奇顿对两个人的急诊结果做了比较,“他活命的机会更大些。”
伊莎贝拉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出来,她看了眼另一张床上的艾风,黑色的血液已经流了一地。
“需要我做什么?”
伊莎贝拉抹了把泪水,别过头,不再看艾风,眼神决绝而坚毅。
“更专业的医生,血和......”米奇顿转头看到一地的黑血,“准备手术。”
对于另一个人的状况,米奇顿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首先这种黑色的血就基本上找不到,世界医学界还没有这样的案例。
“如果全力以赴,这个人能救活,”米奇顿边说边接过手术刀,切开基诺地胸膛,“我说的全力以赴是我们一起,所以......”
米奇顿话还没说完,伊莎贝拉就消失了,声旁的护士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米奇顿的右手停在空中,另一把手术刀始终没递过来,“专业点,我们在救人。”
雷萧的病房里现在站了好多同事,大家围着雷萧有说有笑,陆陆续续来的兄弟部门的朋友用果篮把床周围的剩下空间都占满了。
旁边床位的老奶奶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一群警察讲着笑话。
苏敏婧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一张空床上,抱着胳膊一脸地不高兴。
雷萧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到。
“一个轻微脑震荡的人还在那有说有笑。还有这群神经大条的男人,让病人好好休息的基本常识都不懂。”苏敏婧忿忿地想。
雷萧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笑话,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这让苏敏婧更生气了。
“喂喂喂!差不多得了,人又没死!让病人休息休息吧。”苏敏婧插着腰站起来吆喝。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气氛突然尴尬起来,苏敏婧的架势那里像面对一群友好探病的朋友,分明是在训做了错事的队员。
“是队长!”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林云站出来,朝苏敏婧敬了标准的礼。
苏敏婧没想到林云有这个反应,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所谓关心则乱,现在她是太乱了。
“那个,医生说他需要多休息,所以大家先回去吧。”苏敏婧调整下语气。
“是,队长!”林云又敬了个队礼,然后率先往外走,拉开门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后边的同事一个个满脸费解的往外走,雷萧坐在床上保持着对着相机时常摆出的僵硬的笑容,隐藏着自己的尴尬。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去后,林云两只手在头上摆了个心,然后冲苏敏婧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苏敏婧咬住下嘴唇,冲着林云瞪蹬眼。林云一缩脑袋,跑了。
苏敏婧缓缓往雷萧床前走,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好,总感觉她们不太协调。
雷萧倒是一脸淡定的样子,看着苏敏婧傻呵呵地笑。
“那个,医生说你应该多休息。”
“医生还说什么?”
“没了。”
“就没说需要人照顾什么的?”
苏敏婧明白他什么意思,也不答话,伸手去剥橘子。
雷萧双手放在头后边,端详着面色红润的苏敏婧,心里从没有过的畅快。
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揭开,现在他终于可以放肆地看着她了。
“丫头!”旁边床的老奶奶忽然叫苏敏婧。
“哎!”
“我看小伙子人不错。”
雷萧呵呵地笑起来,冲老奶奶伸出大拇指。
“没看出来......”苏敏婧故作阵地否定着。
“别不好意思,奶奶是过来人,遇到喜欢的就得大胆点,不然得后悔。”
苏敏婧不说话,用力点点头。
雷萧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凑过去想再吻下苏敏婧的额头。
病房门忽然被来开了,林云又走了进来。
“这小子,真会赶时候。”雷萧心里低估着,连忙缩回去。
“队长,伊莎贝拉现在在医院。”
“什么?”两个人同时说。
“绑架了两个医生。”
医生?滨江上的那团白光果然是她,雷萧心想。
“有人受伤吗?”苏敏婧站起来。
“没有。”
“她要干什么?”雷萧想动,但身上哪哪都疼。
“还不知道,但除了医生,她还要求医院所有的B型血。”
“这是要救人,”雷萧冷静地说,“通知国情局了吗?”
“还没有。”
“通知国情局。”
“要疏散群众吗?”
“当然!”
“是!”林云转身。
“等等!”雷萧认真思考着,“不用疏散,别做任何激怒她的事,他没把人带到这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摩擦,让所有医务人员尽一切可能配合她。直到她离开医院,剩下的事让国情局处理。”
“那两个医生怎么办!”
“他们不会有事的。”
“奶奶,您就踏实在这呆着,不会有事的,我保证。”雷萧试图安慰临床的老人。
老人淡然一笑,“这岁数了,跑也跑不动哦。”
“闭眼!”伊莎贝拉背着一个大麻袋,冲着肩上扛的两位医生说,“得罪了。”
然后撞碎12楼的玻璃,飞了出去。
12楼的所有人都围过来,看着越来越小的伊莎贝拉,一脸的难以置信。
江北三元镇此时来了四个年轻人,维拉斯闭着眼,其他三个人抬头望上看。
“三楼!”维拉斯睁开眼,对其他三个人说。
四个人瞬间腾空而起,浮在三楼的窗外。
亚瑟抬起胳膊,右手由掌变成拳头,墙上的几扇窗随着手指的弯曲渐渐曲扭成团,玻璃被压得粉碎。
四个人若无其事地落到走廊里。
走廊很窄,侃侃够4个人行走。医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看不到。
维拉斯拉开手术室的门,看到一个医生背正在给基诺做手术,另一侧的艾风躺在床上,血水已经留到门口。
米奇顿一个人在紧张地忙碌着,其他的护士在伊莎贝拉走后,纷纷逃走了,现在整个医院只剩他一个人。
“他怎么样!”加尔斯问。
“帮我擦擦汗!”米奇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专注地做这手术。
基诺伤得很重,内脏破损严重,胃部的破裂已经处理好,但肺伤得太厉害,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更危险的是他失血过多,随时有可能器官衰竭,到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
加尔斯拿起一块布,试图帮米奇顿擦汗。
“那块!”米奇顿偏头躲开了。
亚瑟一抬手,一柄带血的手术刀在米奇顿眼前浮起来,飘过头顶,指向一旁血流成河的艾风。
“嘿!”米奇顿叫住了加尔斯,一双眼睛并没有离开基诺,“这个人是你们的同伴?还有那个金发的姑娘?”
亚瑟没有理会,手术刀嗖地飞向艾风。
“我动动手他就得死!”米奇顿大叫一声。
手术刀在插进艾风脑袋前一刻骤然停住了,手术刀转个方向,对着米奇顿的背后。
亚瑟凝视着这个医生,脸上毫无表情。
“不想他死的话,过来帮忙!”
米奇顿试图缝合肺上的伤口,但整个肺到处是裂纹,恐怕稍有偏差肺叶就会碎掉。
基诺整个人一片惨白,重度昏厥,仪表上的血压值不断下降,心跳频率也越来越低。
“你们有办法止住血吗?”米奇顿知道这群人都是“超体”,虽然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办到,但只能司马当活马医。
“怎么止!”
“我也不知道。”
“唯一一个能做到的人躺在这。”亚瑟说。
“那只能祈祷你们的同伴快点回来了。”
警笛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镇上的警察终于行动了。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里边的人听着......”
医院门口只停了一辆警车。一个警长模样的人手拿着扬声器,站在警车后边,其他警员拿着电棍连个枪都没有。
维拉走到窗边,双手放在胸前,手背朝下,然后迅速翻上来。
医院前的空地上飘起沙土来,沙土浮在空中,渐渐组成两个大字,“勿动!”
警察看着这样的景象早就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镇几十年没发生过什么案子了,没想到出一次事就搞得这么大。
“队长,这是什么魔术!”
“你觉得匪徒有心情给你表演个魔术吗?”
“说不定这就是个大秀呢?”
“把整个镇弄得鸡飞狗跳的大秀?你是不是傻?”
“那现在怎么办?”
等我给总队打个电话。
浮沙哗啦坠到地上,扬起尘土吹到几个警察的脸上。
几分钟之后,所有警察重新跳进车里,飞速开走了,整个医院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动手吧!”一直没说话的莫林站在艾风身旁。
虽然感受不到这个人的气息,但不亲手解决他总是不放心。
其他人愣了一下,亚瑟和维拉斯交换了下眼神。
“我说了,我动动手,你们朋友就得死。”米奇顿听了莫林的话,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
“他不会杀基诺的。”莫林眼神非常肯定地看着其他三个人。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米奇顿冷静地说,但心里其实已经十分震惊。
他猜得没错,就算他们杀了另一个人,这个人他还是要救。
从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天起,他就发过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一个医生可以救不活人,但绝不可以在手术台上杀死自己的病人。
“你拼命地想救这个人,又怎么会杀了基诺!”
“你最好祈祷自己没判断错误。”到这时,米奇顿只能虚张声势了。
“动手吧!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为整个梦菲斯免遭劫难,我们必须这么做。别忘了光明行者的话,‘魔王没那么容易死’。他死而复生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最好把他碎尸万段一绝后患。”莫林的表情十分坚毅,看着还在犹豫的同伴们继续说,“基诺会理解的,圣殿法师为梦菲斯的光明而生。”
一道光穿过破碎的窗户钻进来,伊莎贝拉放下两个胆战心惊的医生,站在莫林的身边。
刚要动手的几个人发现艾风的身上已经罩上了一层厚厚的护盾。
“把他救活,保你们两个没事!”伊莎贝拉手指着基诺对两个医生说,眼睛密切注意着同伴们的动作。
两个医生看起来手足无措,刚以风一样的速度从城南飞到城北,现在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可不应该是大医院医生该有的样子。”米奇顿回头望了眼两个人,一旁的仪器上显示的主要生命体征已经接近死亡边缘。“没能耐的话,滚回去养老吧!”
两个医生听到一个如此年轻的毛头小子这样评价自己,自尊瞬间战胜了恐惧。
两个人走到手术台上,一边询问情况,一边接管手术。
“你得做会儿护士了小伙子!手术刀。”一个医生严肃的说。
“好嘞!”米奇顿绷紧的神经终于能放松片刻。
“能给我们个无菌环境吗?”另一个医生说。
伊莎贝拉双手虎口正反对触两下,一个方形的透明光罩,罩住了手术台。一道光墙从床位生出推到床头的光墙里消失不见。
“伊莎贝拉!”加尔斯开口,想组织下语言,但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
“我都知道了。”
“那你这样的举动可不是很明智。”
“外公一定是弄错了!”
“请你别感情用事!”莫林的手上隐隐亮起绿芒,木系能源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