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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深山中的友谊

小利奥被篝火的光芒所吸引,走入密林深处,却发现一个隐蔽的山洞口的一小堆篝火旁,站着一个跟自己年龄相若,满怀敌意正手持一柄短剑的孩童正在威胁着自己。

“你……要杀我?”利奥耸了耸可爱的小鼻头,用左手的拇指指着自己,嘴巴张成了O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不要过来,不然我一定杀了你!”那孩童嘴上凶狠着,脚下却不由后退了两小步。

“哈!小鬼,你还敢凶我!”小利奥把手中那一大捧三色的月亮花放在脚下,也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尚未开刃的半成品匕首比划了几下,也换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死死盯着那陌生的小孩。“哼,黑牛镇里谁不知道我著名的铁匠之子,小英雄利奥!想当初我可是仗剑战胜了……”思索了半天,却真个没想起自己有过什么英勇的战例,悻悻地转变了话题。“哼,不跟你讲了,你年纪太小,怕吓到了你。哎,小心烤熟了你的屁股!”那少年见利奥也掏出了武器,下意识地再退两步,却不知已退到了火堆前,差点被篝火燎燃了衣服的下摆。

那孩童低声惊呼声中赶忙跳开了两步,边用手拍打着屁股。看到对方的窘样,利奥讪笑了两声,将匕首又插回了腰间,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只见那个小男孩一身简朴的衣服却不失整洁,但脚下的小羊皮靴却破破烂烂,跟自己在卡隆大叔的酒馆里见到的那些走南闯北的冒险者们一样,不知道在这山林中走了多少路。手中的短剑在少年拍打屁股的时候已经被插在了脚前的地上,折射着篝火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从小就观摩父亲打造出无数武器和农具的利奥自然识得,那是不可多得的利器。即使那孩童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衣服的时候,也有说不出的优雅与风度。

正在利奥打量着对方的时候,那孩童拍打完屁股,却并未拾起插在地上的短剑,只是寻了身边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反打量着面前这个跟自己年龄仿佛的孩童。小利奥一身极其寻常的乡间孩子的打扮,但骨碌乱转的大眼睛却透露出无限的狡猾,乌黑的短发,略黑的皮肤,虽然只有五岁但看起来长得跟七八岁的孩子几乎一样高壮,加上那很可爱伴随着说话而一挑一挑的浓密眼眉,还有那一会一变的可爱表情,着实让人无法产生出深刻的敌意。那孩子叹了口气,一时间的表情仿佛突然成熟了许多。抬起头问道:

“那…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很生气耶!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给你讲得很清楚,我就是山下黑牛镇里著名的小英雄,手艺最好的著名铁匠老利奥唯一的儿子——小利奥!阿伦?利奥!你要记住噢,小英雄阿伦?利奥!你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啊,怎么会这么晚了自己在黑牛山上?你是不是迷路了?可怜的孩子,来吧,我带你下山!”利奥眉飞色舞地说着,称呼别人孩子的同时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只是和对方年龄相若,一边上前几步,想要拉起坐在石头上的对方。“哈,黑牛山我最熟了,我去年就开始自己溜上山来玩儿了,来吧,让小英雄带着迷路的小朋友下山找爸爸妈妈!”

“你别过来啊,别……”

那孩子的话音还没落,正在快步走来的小利奥随着地上一道黑芒凭空闪起,被重重的击飞落在两码开外,失去了知觉。

“你……”那孩童见利奥被击飞,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使劲跺了跺脚,站在刚才黑芒闪起的地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的跨过了那一道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的草地,那黑芒却并没再度出现。

站到了昏迷的小利奥身边,那孩童使劲地咬了咬下嘴唇,又仔细地沉思了一小下,才从腰间掏出一个装满水的小羊皮水袋,从里面倒出一些在手心里,拍在小利奥的额头和脖子上。

片刻之后,一声轻哼,小利奥悠悠地醒来,见那孩子正低头观察着自己。坐起身来,用力揉了揉脸颊,突然跳了起来,从腰间掏出了刚刚插回去的小匕首,在那孩子的惊呼声中一把将那孩子扯到了身后,一边警惕地环绕着四周。

“小心,有情况!是不是什么邪恶的力量突然觉醒了?你小子小心一点,刚才本英雄就被偷袭了,你躲好,我来保护你,要是敌人太强大到本英雄也对付不来,那……那咱们就跑,你先跑,我掩护你!”从小泡在卡隆大叔酒馆里的小利奥讲起这些话来一套一套的,一边护着身后的小男孩,紧握着小匕首虚砍了几下,一边嘴上扔在逞强,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毕竟,这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唉,刚才……只是你自己拌在石头上摔倒了,昏过去了。”那孩子从后面扳住了小利奥的肩膀,刻意隐瞒了那一道神秘的黑芒。

“哦?真的是这样?”小利奥尴尬地转过身来,将信将疑地将匕首重新插回了腰间。“真的没有敌人出现?吃人的野兽,凶悍的魔兽,或者其他什么未知的邪恶力量?”虽然因为突然受袭,小利奥的脸上仍然是一副凶恶的表情,但刚才恢复意识间那一刹那的英勇却使得那孩子收起了之前的戒备,多了一丝温暖和感动的表情。

“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英雄小利奥要带迷路的小孩子下山,去找你的爸妈。咦,你怎么会半夜独自在这黑牛山上?你的爸爸妈妈呢?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你有几个兄弟姐妹?你家住哪里?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小利奥一连串的发问,显然神智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昏迷中恢复了过来。

“我叫奥……哦,我叫克莱恩,我……是个孤儿,我跟叔叔一起出远门,路过这个山头,刚才突然跳出来一只狼……嗯,是的,一只狼,叔叔引着狼跑远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他。”

“一只狼?哦该死的,黑牛山上怎么会有狼?我在黑牛山玩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十斤以上的动物,居然会有狼出没……看来我要马上报告守备军的石头大哥去!嘿,小鬼,你跟我一起下山去吧,既然这里有狼,那么你自己在这里太危险了,跟小英雄利奥一起很安全的!”

“别……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着叔叔。叔叔很厉害的,他会回来接我的。还有,你别去报告,那只狼……那只狼是路过的,不是黑牛山上的!”

“路过的狼?不是黑牛山上的?见鬼,你怎么会知道的……还是走吧,跟本英雄下山去,山上太危险了。我带你去卡隆大叔那里,也许喝上一点点酒,你就不会再害怕了,你叔叔如果真的回来了找不到你,他会去镇子上接你的,嗯嗯,大人们不会那么傻的,一定会去镇子上找到你的!”利奥仍然不放弃表现自己英雄气概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最少之前在小镇里每次他的表现总被大人们认为是顽皮——比如拿着棍子教训牧民家院子里看起来正在欺负小羊的大羊,或者爬到苹果树上去拯救那只看起来很害怕不敢下来的小花猫之类——而告发到老利奥那里,最后利奥得到的大多是一顿并不太疼的打屁股。总算碰到一个不认识老利奥的人,小利奥仍然不愿意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充当英雄的机会,还在做着努力。

“不,我不去。你真的不要去报告啊,那只狼绝对是路过的,嗯,是我叔叔说的,肯定是路过的。叔叔很厉害的,一会儿就会回来接我了。你还是先走吧!”

“哎,不听话的小鬼……那算了吧,既然你坚持要等你叔叔,那就随便你吧。如果你真的被狼吃掉了,那可是你自找的……”

“嗯,不会的,我很安全。你快回家吧,我们很快就走了,记得不要去报告啊!”

“好吧好吧,奇怪的小鬼,你以为我喜欢去给石头大哥找麻烦吗?那我走了噢,你要小心啊!”

“我会小心的,那个……咱们拉勾,不要去报告啊,我很快就走了。”

“好吧!啰里啰嗦。”两个孩子的右手小指紧紧地勾在了一起。“我家就在山下的黑牛镇上,你随便打听一下,全镇子的人都知道小英雄利奥的家在哪里。要是你等不到你叔叔,你一定要下山来找我噢!”小利奥用手指着黑牛镇的方向,另一只手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

“嗯,我会的。你快下山去吧,别跟别人讲起碰到过我噢!记得我们的约定!”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麻烦!”拣起之前放在地上的花束,小利奥三步一回头地向着山下走去。望着小利奥逐渐消融在黑暗中的背影,那孩童又回到火堆旁发起呆来。

“雷恩叔叔,你现在在哪儿啊……”

小利奥捧着那一大束月亮花回到了黑牛镇,到卡琳娜女侍应那里交了差。卡琳娜看着那一大束鲜艳美丽的花朵笑得合不拢嘴,从酒馆中端出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苹果派送给小利奥作为答谢。小利奥拿着苹果派回家的路上,突然又想起了刚刚结识的那位孤独的伙伴,于是转头又跑回了山上,钻进密林,发现那男孩还呆呆地坐在火堆旁边,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利奥。

“嘿,那个……克莱恩,对,克莱恩,你的叔叔还没回来接你?”

“……”男孩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嘿,饿了吧,看看这个,黑牛镇最好吃的点心,哈,请你的哦!”笑嘻嘻的利奥从身后端出那盘点心,看着火堆旁瘦弱的小克莱恩。

见克莱恩没有动,利奥想要端给他,却又想起自己刚才莫名其妙摔的那一跟头而心有余悸,想了想还是将盘子放在了地上。“那,我请人吃的点心是绝对不会收回噢!我就放在这里啦,你饿了自己来吃~”

见克莱恩仍然无动于衷,利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开口,只要摇了摇头,感慨着:“唉,真是个古怪的孩子。记得一定要吃哦!”说着便起身往山下走去,刚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仍然呆坐在火堆前的克莱恩。

“那个……如果你叔叔真的被狼吃掉了……呸呸,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就来山下的黑牛镇找我吧!记得噢”说罢短叹一声,朝镇子的方向走去。只是,他没看到,身后克莱恩却刻意地将小脸稍稍偏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却泛起了一些温暖而晶莹的东西……

回到了家里的小利奥仍然辗转着睡不着,爬起身来,从窗口看着远方朦胧的黑牛山,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点火光。山上偶遇的小伙伴,你的叔叔来接你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利奥又揣着几块干粮爬上了黑牛山。穿过密林,来到了山洞前。篝火却早已熄灭,只余一堆冰冷的灰烬。探头往山洞里看去,那孩童却早已不知所踪。

“哎,可怜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叔叔接走了,也许是那只狼吃了他叔叔没吃饱,又回来拿他做的宵夜?啊哈……也不知道以后还见不见的到了。”利奥失望地准备下山,却发现山洞口的石壁上仿佛刻画着什么东西。利奥凑过去,只见石壁上端端正正地刻着几个字:

“谢谢!——克莱恩”

“哈,这个克莱恩,还会玩这一手,嘿……”

善良的小利奥并没有预知的能力,所以无从知道,就是这几句从酒馆里模仿过来,似乎能展示出自己英雄气概的话语和那一小盘即使送到了黑牛山上却仍然依稀冒着热气的苹果派,却换来了自己日后最忠实最信任的伙伴。无论是冒险还是拼命,抑或要钱要人,自己的伙伴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犹豫,这一盘苹果派换来的友谊看似廉价却着实重若千金。却根据日后风光无比的克莱恩私下里讲过,即使自己吃遍了天下美味,却仍然找不到可以媲美那一小盘苹果派的东西。因为那点心的夹心是一个小鬼最纯粹最真诚最善良最淳朴的友谊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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