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失忆真好
（一）
校后山上，有一处很特别的小山坡，山坡上常年处于花期，开满各种各样的野花，也许是土壤和环境等作用，这里泥土会散发一种天然的淳朴的香味，与花香结合一起，使人心旷神怡。
由于那里集中许多五颜六色的蝴蝶，每到清晨，雾气氤氲下，蝴蝶翩翩起舞，一派生机，据说这里集合的蝴蝶种类有六十多种，每种各有自己的风姿。因此这里被名为“蝴蝶坡”。
蝴蝶坡虽小，却常常吸引了不少游客，尤其是情侣，在这天然的浪漫下谈情说爱，别有一番风味。
小妍她额外选的课程是课外写生，当然她所读的专业不是美术类的，这只是她单纯的兴趣罢了。这个选修课的老师可够残忍，第一节课就安排了作业，要是谁完成不了第一次作业，那以后就自行退出这个课程。
大清早，蝴蝶坡上几乎都是很清静的，小妍一个人带上工具，一大早，就奔赴了蝴蝶坡。
她到的时候，感叹一番，蝴蝶坡的蝴蝶果然名不虚传，于是她先坐在一旁，静悄悄地欣赏一番，心情舒畅自然不在话下。
静态欣赏完了，她先绕着蝴蝶坡兜一圈，一边走一边观察，一边想道：“怎么这个山坡上会长那么多不知名的野花，会引诱那么多种类的蝴蝶呢？”
反正她也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于是，她跑进蝴蝶群中，和蝴蝶一起嬉戏，一直等到自己心中有了作画的冲动，也就是蝴蝶的各种静动态已经收入自己的眼底的时候，她退出一旁，展开画纸，一笔一划地把自己心中的蝴蝶画下来。
一个小时后，她把蝴蝶坡上的蝴蝶几乎画完毕，自己数了数自己画中蝴蝶的种类，居然多达六十种，她兴奋着，又往蝴蝶群里钻去，玩得忘乎所以。
玩累了，再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得意抿嘴一笑，撑着小腮，入神般想着什么似的，也是一种兴奋过后单纯的发呆。
突然，她似乎知道自己下一步想做什么了，于是另外铺开一张新的画纸，又一丝不苟地在纸上画着。
过了一会儿，她瞧着画中的人像笑着，得意着想道：“他，还是那么熟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好。”
原来她画的是顾源的画像。
意外，她的电话响了，是雨翔打来的。“喂，小妍，你在哪里？没事吧？”
小妍很开心地说：“我在蝴蝶坡，这里的风景真不错，雨翔，你也来瞧瞧。”
雨翔感觉有点奇怪，他昨夜还担心小妍承受不了顾源离去的这种打击，所以自己醒来的瞬间就拨打了她的电话，现在听到她随意而兴奋的声音，反而有点惊讶，怎么她的调节能力那么强呢？据以往的了解，这些事上，她肯定会伤怀很久，常常会难以自拔的。
于是雨翔匆匆往蝴蝶坡上走去。
（二）
刚到蝴蝶坡的时候，瞧见小妍得意的神色，雨翔一下子蒙了。不禁自问：她这种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小妍看到了赶来的雨翔，兴奋着说：“雨翔，你猜我今天收获了什么？”
雨翔不懂地摇摇头。
“就知道你猜不出，我几乎把蝴蝶坡上的所有蝴蝶都画在纸上了，你瞧，画上的画蝶是不是像在纸上飞着一般呢？”
雨翔瞧了一下小妍的画，更加好奇了，怎么她如此有心思画画呢？看这画，蝴蝶丝毫的动态都被她捕捉得一点不漏，想必她的确付出了不少心血。
小妍在画里指指点点，颇有成就感地说：“经我刚才的细心观察，我发现我把蝴蝶的各种状态都画尽了，且各种类的蝴蝶具有各自的卓越风姿，我想不到我真的能轻易完成，太有成就感了。”
雨翔以为她在欺骗自己，是逃避顾源出意外这事，但又不敢直接问，因为他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只是婉转地问道：“你真的很开心？”
小妍点点头，笑着说：“雨翔，怎么你今天问这话怪怪的，难道我的开心会有假吗？你知道的，我这人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是出卖心情的，不开心就沉默或哭，开心就笑。”
嗯，雨翔略回答一下，一时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毕竟顾源的离去，他尚且很难过，想不到小妍若无其事。
雨翔恍然大悟般想到：“莫非她短暂的失忆作怪？”但后来想想，也不对，小妍这人虽然容易患上短暂失忆，但以前凡是有关顾源的，她都不可能忘记，这次那么大的事情，关于顾源生死的，她绝对不可能忘记。
雨翔很快又否认了小妍失忆这个猜测。
小妍看到雨翔心事重重在思考着，不解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告诉你另一好消息，我刚才画完蝴蝶的时候，我灵感来了，顺便把你舍友顾源画像也画了下来。”
小妍把顾源的画像递给雨翔看，雨翔一瞧果然是顾源，心酸难以承受，不想面对，毕竟舍友中，要算顾源和他的感情最深，于是，他匆匆辞别了小妍，独自一个人离去。
一路走去，只听见小妍在蝴蝶坡喊道：“雨翔，你究竟怎么了？干嘛一声不吭就离开。”
（三）
既然小妍没事，雨翔也不必操这个心了，他一直往回走。顾源离去的消息，他一开始听的时候，感觉到很荒谬，后来小妍昨晚的哭诉，理解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且今天尚且没有顾源的消息，这已经很明显，顾源已经被河水吞噬了，他已经完全绝望，他知道顾源是从北方下来，不懂得水性。
“你是小妍的朋友吗？”
雨翔侧身一看，只看到一个女孩，年龄和自己相差无几，雨翔点点。
“我是小妍的舍友，曾经见到你和小妍一起，所以知道你是她的朋友。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小妍一整晚都在床上啜泣，她也不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整晚都在担心着她。”
这点雨翔是可以猜到的，昨晚的小妍肯定很伤心，只是不明白今天她为什么突然没事了。
“可是，很奇怪，小妍今天起床后，就若无其事了，和往常一样对着我们笑，她起得特别早，还帮我们买了早餐。我们感觉怪怪的，一直想不通，恰好现在遇到你，就顺便问问。”
雨翔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彼此交谈几句，就离去。
一路上雨翔仔细回忆了一番，后来想到一个事件，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两年前，当时我们在上体育课，小妍收到了奶奶辞世的消息，哭得撕心裂肺，她父母因工作繁忙，这些年来，她一直跟奶奶度过，和奶奶的情感很好，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陷入伤心中难以自拔，后来她哭着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忘记了奶奶的辞世这件事，继续和我们一起开心地玩着，还意犹未尽地跳绳，当时同学不愿提醒她这个坏消息，怕她伤心，只好陪着她玩着。
当时同学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对于小妍而言，伤心也会导致失忆。然而大家都羡慕，这种因伤心而导致的失忆，尤其是那些受情感创伤的人，在伤过后，都盼望着自己能像小妍般失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雨翔明白了，心想道：小妍之所以这样，真的是因为失忆作怪。虽然平时凡是有关顾源的事情，她都难以忘记，尽管自己的舍友不是作家顾源，但小妍眼里，他也算半个。由于昨夜伤心过度，才导致了失忆，把顾源这事也忘记了。
失忆真好，至少可以忘记一切的痛苦，那就让她失忆去吧。雨翔也不愿意让小妍清醒，也不打算提醒她。
（四）
直到下午时分，雨翔接到了小妍的电话。“雨翔，我在你宿舍楼下了，你下来吧。”
雨翔匆匆赶下来。“你这么跑来这里了，有什么事，可以叫我去找你，何必走那么远？”
小妍羞涩一笑，说道：“给你，麻烦你把这幅画交给顾源，我想他会惊喜的。”雨翔接着小妍的画，心里一阵苦笑，想到：小妍呀，你失忆真幸福，可以如此彻底忘记一件事，可是我呢？我去那里把这画送给顾源呢？
雨翔打开画卷，里面的顾源宛如真的一模一样，他只是苦涩一笑，点头答应小妍。
打开画卷的瞬间，小妍的眼睛一直盯着顾源的画像来看，似乎想起了什么。雨翔想收起这幅画的时候，小妍阻止他道：“让我再看一会儿。”
小妍越看，脸色越苍白，突然她蹲下来捂住自己的头，似乎很痛苦。
雨翔可担心了。“小妍，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小妍摇摇头。“雨翔，我很痛，头突然很痛，要涨裂似的。”
“走，医院就在周围，我护你去。”
雨翔护着下妍一路往医院的方向走去。去到的时候，小妍停住了脚步，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丝忧伤的表情。
她突然泪流满脸，然后甩开雨翔的手，独自儿往漓河的方向走去。
（五）
一直走到写生楼地下，她神色凝重地看着写生楼的六楼的方向，最后的视线停留在滚滔滔的河水上。
雨翔赶到的时候。小妍从他的手中取过了画，接着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咬了一下，然后用血在画卷上了写了几个字：小妍赠送。
她打量着画卷里的顾源，然后再次抬头望着写生楼的，接着把视线转移到流水的无穷尽的东方。
她登上了写生楼的六楼，昨天顾源跌落的地方，然后把松手，让画卷缓缓落入水中。水中的画逐渐湿透，最后沉沦随着流水东去。
小妍在六楼上不断地向着东方挥手。一会儿，投进了雨翔的怀抱里，哭了起来。
雨翔心里想道：“既然都失忆了，为何还要让她记起这件事呢？”
小妍哭诉着说：“我还没有告诉他，画展的画我是画的，昨天他见到我，对我说，他也对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其实，那时候，我想揭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我对他也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妍继续哭着。“都怪我，要不是我昨天要他想办法救人，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我是罪人，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