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火光。
红。
血红。
火光,映亮了半边黑夜。
血红,染尽了一方大地。
战火的嘶鸣声早已平息,喧嚣的吵闹声也已远去。剩下的,唯有一片狼藉。
身体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已经战了七天七夜,杀了七天七夜。敌人从四面八方而来,无穷无尽。他实在已经战不动,实在已经杀不动。
他不屈,它亦不屈。
身上的烈火依然熊熊燃烧,映着他那血色的脸庞狰狞恐怖。
敌人一圈一圈的将他包围,纵然知道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却依然没有一人敢向前。
他们怕了!
“哈哈哈哈……”
他踏着敌人的尸体,手柱着武器才能支撑着自己勉强不倒。
他无忌的大笑着。只笑那上苍弄人,只笑那命运无常,只笑那无胆蝼蚁。
“吾就算是死亡,亦不会是死在你们这群蝼蚁之中。”
话未落,男子身上便传来了阵阵恐怖的波动。男子周围,甚至可以看到一条条扭曲的空间裂痕。
蝼蚁们惊恐,他们拼命的向后退着,任凭那些领头人如何呼喊,却不肯向前一步。
然而,他们的退是疲劳的,退的再快又怎么能赶得上男子的招式快。
“踏碎·虚空”
男子轻吟,声音温柔至斯。眼眸在那一瞬化为迷茫,复又变得坚定。
男子的身影消失了。
以男子为中心,四周的空间仿佛被重锤敲击般一片片的塌陷。碎裂的空间如同波纹般向四周散去,无声而迅速。
蝼蚁们来不及发出惨叫,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定格。下一刻,他们,随着空间消失。
只剩下那浓浓的血腥,以及那声长长的叹息。
“唉……”
……
杨初猛地被一阵莫明的心悸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顾不得刚才的那个奇怪的梦,连忙放出精神力探测自己的脑部。
大脑是一个人的中枢,一旦大脑出了问题,那么这个人便成为白痴一个。所以,即使杨初再大条,也容不得他不谨慎。
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大脑整个梳理了个遍,杨初却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
“奇怪,记得明明有东西钻进脑袋里,为什么会没有。”
下意识的,杨初疑惑的喃喃自语。
“东西!”
杨初猛地惊醒,说到东西,刚刚那股热流不就是从自己的左手上钻出来的?
杨初迅速的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左手。
那里,空空如也。
没了。
手背上那个艳红如血的奇怪符文,没了。
见到如此,杨初忐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未知的事物才会让人恐惧,虽然对于这个奇怪的符文,杨初已没有太多的了解。但,至少这个符文在他身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感觉出它对自己有任何影响。
“唔,那个梦,难道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符文?它是要给我传递什么信息?”
杨初聪明之极,找到根源,瞬间就将自己那个奇怪的梦,与奇怪符文联系到一起。
“这个?不可能吧,那梦应该只是偶然,呵呵自己想太多了。”
无怪乎连杨初自己都不相信,只是这事太有些匪夷所思,一个符文给自己传递了信息?这种事,连杨初自己都下意识的否定。
但是,很多事不是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杨初不相信,不代表着就不是。
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段文字凭空出现在了杨初的脑海。
秘技,“碎·虚”。
这不是梦!
杨初惊异的体会着脑中出现的一段文字。那是关于秘技“碎·虚”的一段介绍以及修炼方法。
碎·虚很强大,这是杨初看完后的第一印象。碎·虚很危险,典型的秘技型武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东西练成后可不能随便用,杨初讪讪,太危险了。
不过,明明记得男子用的是“踏碎·虚空”咋么到我这就缩水了一半变成“碎·虚”了呢?
杨初不解,不过不解归不解,杨初还是迅速的就开始了秘技的修炼。毕竟多一样武技,就多了一样保命的底牌。这可是大叔说过的话,杨初深信不已。
转眼,几天过去了。
盘坐于山洞中的杨初,此时的状态并不好。
“碎·虚”的修炼困难无比,高威力同样伴随着的是高风险。
一个个的小漩涡在杨初的体内形成,碎裂。每一次碎裂,都会使杨初身上伤上加伤,血液随着皮肤渗出体表。
盘坐于山洞中的杨初,此时早已成为一个血人。
剧烈的疼痛一波一波的向杨初涌来,他咬牙坚持,强迫自己冷静着。
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任何一点失误,都会导致前功尽弃。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身体炸裂的感觉。
良久。
身上的漩涡终于停止了碎裂,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舒适,身体仿佛被升华了一般。身体周围的空间一阵阵的扭曲,如同碎裂的烟花。
成功了。
几天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杨初不禁有些喜不自胜。毕竟,这罪,太难熬了。
更让他惊喜的是,身体的强度竟然有了明显的提升,虽然还没到进阶的程度。
起身,杨初一脸的跃跃欲试,对于秘技,杨初很是好奇。不过想到脑海中那段画面以及文字介绍,跃跃欲试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这东西,很血,很暴力,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东西,他是坚决不干的。
一身血迹的杨初到河边洗净身子,这一身的血腥味实在是太过刺鼻。穿上衣服,刚要起身回山洞,却像是发现什么东西,身子猛地朝着那个方向转了过去。
……
男子脚下趔趄,连走路都变的非常困难,偏偏速度飞快。
急促的呼吸声,伤痕累累的身体,破烂不堪的衣着都昭示着男子受了严重的伤势。
男子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打算,身影在茂密的森林中疾驰。
不多时,男子来到一处开阔地。
苍白的脸色瞬间多了一丝红润,坚定的眼神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眼前,那个木质的小屋被从上而下,一分为二。凌乱的地面,沟沟壑壑,甚至还有气劲相交余波炸开的凹陷。
所有的一切都说明眼前之地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这是?”
眼前的狼藉,显然不是杨初可以做到的,破坏的痕迹由此处开始向着森林的深处蔓延。男子放下心来,这至少说明杨初没有一开始就被解决掉,以那小子的狡猾,男子相信他会平安无事。
随着深入,周围的痕迹也说明了男子猜的没有错,一路上,虽然有多处战斗过的痕迹,但都没有发现明显的血迹。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赫然竟是一片荒芜之地,男子大奇,这森林中竟有这样的地方。
然而,过重的伤势让男子无暇惊奇眼前的不寻常,身子一晃,最终倒了下去。
……
杨初眉头紧锁,心中有些疑惑,刚刚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这里,怎么会有让他熟悉的气息?难道是大叔?
想到这,杨初不在迟疑,转身便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杨初速度飞快,本就不远的距离转瞬即到。
入眼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大叔浑身浴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把奇怪的武器。
大叔受伤了!
杨初焦急万分,然而却无可奈何,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救人,以前受伤,都是大叔帮自己处理伤口。
无助,彷徨,却也只能焦急的等着大叔自己醒来。他能做的仅仅是将大叔放在床上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
杨初忙上忙下,鸡飞狗跳,却依然只是无用功,男子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杨初第一次恨自己。
恨自己没用。
如果。
如果自己实力再强一些,就可以跟大叔一起出去,大叔或许就不会受伤。
如果。
如果自己懂得治病救人,那么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对大叔的伤束手无策。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杨初泪如雨下。
“怎么了,小家伙。”
低沉,虚弱的声音惊醒了自责中的杨初。
“大叔!”杨初惊喜万分,不管怎样,醒来就有希望。
“大叔,你怎么样?”
男子微弱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杨初的话。摘下食指那个平凡的戒指递到杨初面前。
“这个,给你,里面有对你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收好。”男子郑重的将戒指交到杨初手中。
“这个东西,用你的精神力,就能探查。”
男子紧紧地抓着杨初的胳膊。短短的几句话,仿佛用尽了男子所有的力气。
“记住,千万不要去找……”
话未说完,男子的声音却微弱了下来,直到微不可闻。
“千万不要……”
“文儿……我来找你了,知道么,我找的你好幸苦……”
一滴泪,滑落。
男子神情安享,嘴角不知何时弯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
紧紧抓着杨初胳膊的手,滑落。
“不!”
嘶哑的呼喊声在杨初的喉咙处迸发。在这一瞬间,杨初甚至喊不出声音。无声的悲痛充斥了杨初整个心神。
大叔死了。
这结果,宛如晴天霹雳,劈碎了杨初坚强的外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大叔会就这样在自己眼前离他而去。虽然仅仅短暂半年的相处,但是杨初已把他当成自己最亲的人。而这个人,在自己的怀中,在自己毫无所措的眼神中,就这样离他而去。
大叔安详的神情,他看到了。大叔眼角的泪,他看到了。大叔嘴角弯起的弧度他也看到了。
那眼泪,为谁而流,那笑容,又是为谁。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大叔的敌人他会找出来,大叔的仇,他会报。
或许大叔说的千万不要是不要自己报仇,但是也仅仅是或许。
就算是,他也不会听,要是他听了,他就不是杨初,他从来都不是安分的人。
杨初就这样抱着男子,一动不动。
直到日落,又日出。
这一夜是如此漫长。漫长到一夜之间,杨初便从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变成一个背负着沉重负担的少年。
……
洞中,一座石碑竖起。
那把杨初曾经垂涎依旧的奇怪武器,也一同陪着大叔沉睡……
望着眼前的墓碑,沉默良久。
一夜之间,杨初似乎明白了大叔的笑。
那是一种态度,一种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困难挫折,都用微笑去面对的态度。
哪怕是,面对死亡。
“大叔,你教给我的东西,我都记得。”
“我会好好的活下去。”
“笑着,活下去。”
杨初仰着头,努力的不让眼泪流下。
一丝弧度在嘴角升起。
很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