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黄昏的呐喊
天空呢，其实是没有颜色的。
它并没有欺骗你，
你只是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
又是一个大年初一，和第一次王懿亮和庞天力的相遇过去，这是第三个过年了。串门的人还是很少，到了初二才会开繁起来吧，一个男人走进这条毫无过年气氛的小巷，和站在门口的男人打着招呼，“新年快乐啊兄弟，过年不回家啊？”“你不是也不回嘛，回去也没人，来来来，进来喝一杯。”说着拉着这个迎面来的男人，正准备进门，被拉的男人注意到了隔壁的一幅对联，停下了脚步，念了出来，“东边日出西边再，道是无情却有情。”念完抬头看了看横批，‘龙离庞府’，看完笑着说，“兄弟，你这邻居有意思啊，先不说这对联工整不工整，今年是龙年，按理说横批应该是‘龙临庞府’，怎么变成了‘龙离庞府’呢？”“唉，哥，你看你，关心这干什么，这家男娃的女朋友属龙，娃失恋了，很简单就解释了嘛。”说着不顾他的疑惑把他拉进了屋，刚刚坐下，“不对啊兄弟，人家女朋友属什么你都知道？”“好我的哥呀，你咋关心起这了，我在这住了4年，这么跟你说吧哥，你还说他有意思？我给你说我恨不得掐死这隔壁的男孩。”“哦？”看他起了好奇心，自己点燃一支烟，滔滔不竭的继续说着。“我搬来的第一年，这小子才15岁，15岁的娃啊！天天喝酒喝的酩酊大醉，有一次我现在还记得，这小子一脚揣开我们家门，坐到你现在坐的沙发上，等我穿好衣服把灯打开看着他的时候，人家竟然漫不经心的对我说‘哥们，知道不？胡乱进别人家是不正确的，我可没醉，别以为我看不见你！’。你说乐不乐？”“额……”“好吧，算了，第二年，娃16了，不知道在哪交了个女朋友，好嘛，不喝酒了，天天唱歌，妈呀，那嗓子哥你是不知道啊，跟狼吼一样，嗷嗷的！就这还偏偏挑些高调的歌唱，特别是那首张杰《最美的太阳》。我和老婆孩子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做噩梦啊。”男人说的起劲，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第三年，17了，不知道从哪整了一把吉他，歌到是不唱了，天天弹吉他，弹就弹吧，你弹点开心的是不？整天不是弹那个‘爱的罗曼史’就是‘黑蝙蝠乐队’。整的跟哀乐一样，现在我娃每到晚上九点准时泛起悲伤的情绪，感叹人生！”“额…不是吧？”“还不是吧？还有更绝的呢！”脖子一扬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最近被那女孩甩了，又开始吟诗了，你说吟诗他小声点或者整些古诗啥的咱也听不懂，也就无所谓了，人家偏偏自己写诗在那朗诵！写的那也算诗？听着就想死！”“等等兄弟，你说最近？意思他今年才…18吧？”“过了年虚岁19，怎么了？”“刚才你说他女朋友属龙，今年是龙年，这么说他女朋友比他大5岁啊？”“我说哥啊，你那么敏锐的洞察力都关心这无关紧要的事干嘛，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赶紧喝酒！”给两人都满上一杯，“不是我不信你啊兄弟，一个那么大点的娃被说的跟牛魔王一样人见了恨不得杀了，咋可能嘛？”“哈？哥您要是不信，今天睡我这，我给嫂子说一声，明早8点半他起床洗脸刷牙前后准时叫咱起床！就是朗诵他那什么诗，只要你有那胆子！”用手指着他哥，两人碰了个杯。“兄弟，这次和哥赌多少？你可是每次都输的啊，哈哈，今天就不睡你这了，等下个月吧！我一定要见识见识！”对面的男人从口袋掏出5张崭新的一百元人民币，“买年货剩的工资，赌了！”啪的一声摔在桌上，虽然不忍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那首诗时的反应，但还是可以预料下个月他听到那诗的瞬间那惨不忍睹的状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浓浓的茶，也许是口渴的时候总喝爸爸泡的茶吧，爸爸泡的茶就是那么的苦，满满的茶叶，少少的水，我时常开玩笑说别人都是给水里放茶叶，而爸爸是给茶叶里倒水，每次爸爸总是笑笑，不说什么，笑的很凄迷，似乎那一笑，跨越了一个时代那么长，那么令人难以理解。我想，茶叶也和人生一样吧，有时候是会很苦很苦的，苦的难以下咽，即使勉强咽下也会又吐出来；有时候又比水还淡，淡的就想让人把杯中的茶叶倒掉；但总会有那么一次会把茶叶泡出香气四溢的样子，令人荡气回肠，柔肠百折。只是我和爸爸都没有机会喝到那样的茶。我喝了一口杯中那又浓又苦的茶叶，唉，又想起了曼曼，看来不管换几次工作，还是解不开心结，忘不了回忆啊。来这家蛋糕店已经五个月了，过年都没有休假。过年前，曼曼最后一次来找我，和我说了一些伤感的话就去了车站，停留了不到一个小时，拿着她未婚夫的照片给我看，很幸运的是，她的名字没有高田清未婚夫的名字搞笑。临上车时，她深情的抱住了我，我咬咬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现在想想，拥抱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明明两个人离的那么近，却看不到彼此的脸和表情。那是我有生以来哭的最猛烈的一次，手上的烟疤也因为那天她的突然出现和突然离去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蹊跷的是两个烟疤离的竟是那么的近。我没有想到曼曼会在高田清前面结婚，确切的讲是她闪婚，因为据我所知，她和那个男的相识最多一个月…从那天起我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直到有一天。
“小庞，快过来看过来看。”是这家蛋糕店的二老板，因为和我都喜欢《孙子兵法》，所以和我也比较投机，如果不是这个二老板，恐怕我也不会在这家蛋糕店待这么久。虽然我在这里是裱花师，还有两个女孩是烘焙师，但我极其厌恶那两个女孩伪善的笑容，总会令我想起王懿亮。并且这家店还有一个大老板，和二老板是亲兄弟，所以平常也很少和二老板聊天，但心里还是很感谢他的。我疑惑的走过去“啥呀？”看着他在电脑桌前指着屏幕“你快看，这人是谁？！”还没走近电脑，音响里已经传出了一段银铃般的歌声，很柔和，柔和的让我颤抖。
“淡淡思念淡淡紫丁的芬芳
静静远去静静时光的流淌~”
柔和的歌声，清纯的歌声，久违的歌声，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除了杨钰莹，谁也不会有这样令人心醉神迷并且不含一点污染的歌声。
“往事经过的地方美丽的惆怅
就像那年那夜漫天的星光
轻轻的风轻轻摇动了梦想
悄悄转身悄悄流泪的脸庞
温暖背影的目光
像从前一样
我的心在飘向春天的云上
我在春天等你
思念随风化做雨
等到花又开的时候
和你在一起
天地之间守着我们的唯一
我在春天等你
山川岁月的约定
如果你抬头看见那天上飘着云
那是我们今生最美的相遇~”
静静的把这首歌听完，我闭上了眼睛，脑海浮现了田江曼的脸庞和我们曾经到过的地方。心中有点怅然失措。我故作镇定的问二老板“这…这首歌叫什么？”“《我在春天等你》，想不到啊，杨钰莹真的会复出！”我笑了，“我早给你说的吧，她迟早会复出的，不过对我而言她也从不曾离去过。”二老板会心的一笑，用手点了一下我的胸口，“是啊，她永远存在你的心中，因为你小子永远都是活在回忆当中的！”我也笑了，和二老板在一起从来没有员工和老板的关系，我和他更像是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喝醉时也曾对他讲过自己的恋曲，他常常劝我要想的开，大丈夫何患无妻什么的。有时也会分析我感情失败的原因，严格的讲应该是做人失败的原因吧。我每次听他讲都会一个浅笑回复他，因为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竟然是田江曼，有点犹豫，她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给我了，就像是两个人格在在战斗一样，我对于接电话还是不接的问题很矛盾，眼看就要精神分裂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战胜了所谓的尊严。
“喂，你好，哪位？”想让她以为我删了她的手机号，哈哈，早已熟记于心的手机号码删和不删有区别吗？自欺欺人罢了，成功的骗子和悲哀的骗子虽然都是在骗人，区别就是成功的骗子是巧妙的骗了别人，悲哀的骗子是不小心把自己给骗了。
“你说我还能是哪位？”熟悉的声音，就像回忆中的一样。
“听你声音有些不高兴啊，怎么了？”
“还不是这个所谓的老公，我觉得结婚到现在我委屈的不得了，过的好就过，不好就散，干嘛这样似有似无的让人徒增伤感！男人都这样混蛋吗？”知道她还在恨我，不过能给我说这些说明起码恨的不是很深了。
“他多大啊？”我问出了这个我比较关心的问题。（庞天力比高田清小3岁，比田江曼小5岁－－！）
“娘的，说是和我一样大，但户口本上似乎是弄错了，还比我小一岁！那狗东西，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不知道替别人想！”老实讲，和她相恋那么久，就算是和我吵架时也从没有说过脏话，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两个人好好的么，互相理解。”我犹豫着决定不能破坏他们的感情。
“我是宁愿离婚也不想他那样不冷不热的对我！人活着太累了，怎么那时候就给挺过来了，如果没有，那可能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听着她在话筒那边叹气，看来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不过并不知道她说的‘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你…上次打电话时不是说你有了他的孩子吗？”
“就算是离婚后，去流产，我也不会再找！我不相信男人了！”
听着她的话，心弦一阵颤抖，我问出了一个埋藏了很久的问题。
“曼曼，你…还恨我吗？”
“啊？呵呵，曾经恨，恨不得把你杀了，但后来不恨你了，因为我恨你的原因上天已经惩罚过我了。”
我有些疑惑“惩罚你了？”
“是啊，我的闪婚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只想离婚。非要说恨，也是有点恨那个人”
我思考着说“是当初我去长安县找你，给你打电话的人？”
“是，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我才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
我想了想，身边并没有人在照顾我啊？“是谁啊？”
“对不起，答应了他不能告诉你。”
我沉默了许久，她也没有先开口。我走出店，在寒风的街道上对她说。
“总之不要离婚，到时候你会更后悔的，离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影响很大的，我不希望看到他也像我一样。拥有一个灰色的童年”
“他对我只是结婚前挺好，婚后直到今天，基本可以用苦不堪言来形容，你说我愿意回忆吗？你说我会后悔吗？”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还有点忙，要做蛋糕了，改天再聊吧。”害怕自己下一秒会求她会到自己的身边，我匆匆挂了电话，在街上走着，晚上没什么生意，老板也不会生气。无奈的抽着烟，看着胸前的“裱花师”的工作牌，曾经和曼曼在一起时幻想的未来，两个人开一家蛋糕店，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可惜一切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望着黑暗的天空，就好像虚无缥缈的未来一样遥不可及，我叹了一口气，却似乎用了我和她认识的那么长时间，心中还是有点好奇是谁打的电话给曼曼呢？虽然现在我只希望她和她的老公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生活。
吃过晚饭，接到了吴钰的电话，我告诉她最近心很乱，约她出来请她吃饺子，因为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饺子，潜意识里觉得吃饺子就意味着团圆，但实际上我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团圆，不管是和家人又或者别的什么。饭桌上，她的话很少，和她的名字一样，无语。
“小吴，年后打算干点什么？”
“唉，我妈逼着我订婚，我都不想回家了。”看着她我笑了。
“对了，最近王懿亮干什么呢？”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了王懿亮。小吴应该知道我和王懿亮实际上和表面是不一样的才对。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使我想起田江曼，她又给嘴里塞了几个饺子。
“小吴，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后来和王懿亮关系比较僵吧？”
“恩？”
“那是因为我和田江曼分手后，虽然已经分手了，但身为兄弟，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他要去追田江曼呢？”
小吴嘴里还塞着饺子，听到我说的话用劲把饺子咽下去。
“啊？不是啊，我当时听王懿亮给我说，他说是田江曼在追他，一直在缠着他，他当时还…”
“还什么？！”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未免有些震撼吧？
“没，没什么。”说完又给嘴里塞着饺子，我理解她是不想看见我生气，唉，自己学蛋糕这么长时间，只带过三个徒弟，吴钰，郭利成和田江曼，郭立成出卖了我最好的两个兄弟之一齐稼楠，不想提起他，田江曼是我不敢言语的伤，不敢提起她，只剩下小吴了，不知道她如果结婚了会不会和高田清一样不再坚持自己的梦想呢？
我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小吴可能以为我早就知道她说的事了所以才没怎么受打击，实际上是因为我觉得曼曼都已经结婚，再去想这些不可能知道答案的事也是庸人自扰，就像当初究竟是谁打电话和曼曼约定一样。
和小吴告别，我回到家，空虚又一次侵袭着我的灵魂，回忆再一次灌满了整个房间的所有角落。看着已经落了灰的吉他，和她临走留下的日记，心中很是伤感，几乎每晚都是这样，有时候甚至恨这样的自己。
晚上，再一次梦到了她，梦到她的孩子出生，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只是她身边的男人不是我。
早晨，醒来时的空虚要比临睡前更加的令人无法忍受，家里有暖气也不觉得冷，没有穿衣服走到了镜子前，我大喊着。
“田江曼！！我！失之东隅！我！未得桑榆！我！咎由自取！我！真他妈的想你！”
声音传出去好久，隔壁房间，两人被惊醒，严格的讲有一个人是本来就醒着的，就是不相信庞天力杀伤力的‘哥’，也就是提出打赌的那个人。听完庞天力的这段自白笑着对被吵醒的人说，“哈哈兄弟，这虽然有些恶劣，但也没你说的夸张吧，就算他念的是诗，也不至于把你吓成你那天说的那个样子吧？你承受力也太小了吧？！”睡醒的人额头一滴汗滑过鬓角，小声的在他哥的耳朵边上说“哥，刚才那…那只是这首诗的题目。”话音刚落，隔壁，庞天力那专属的声音阴阳顿挫并极富节奏的吼着（用吼这个形容词比较贴切－－！）
“致冬季和我深爱的你！
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季，
我爱上了你，
你无暇的笑容是那么的甜蜜，
让人不再期盼春天的美丽，
让人忽视了初雪的绚丽，
一瞬间像蝴蝶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花蜜，
曾多么希望能够让你在怀里躲避，
曾多么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意，
然而一切都像是喜欢恶作剧的上帝，
在另一个瞬间颠覆了剧情的顺利…
于是又一个寒冷的冬季，
我背叛了你，
对我们的承诺选择了放弃，
让你一个人唱着独角戏，
一个人在家中等着我归去，
直到眼角有了泪水的痕迹，
如今我也早已认不清自己，
咎由自取的行为也成了一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无法和任何人说起，
却午夜梦回到无法忘记，
仿佛只是灵魂的叛逆…
寒风吹进了房里，
悲戚住进了心里，
仅仅只是因为以后的冬季，
再也没有了你，
你，
参加了自己的婚礼，
大家也一定都很欢喜，
而我，只有这冬季陪我孤寂，
只有在过去中痛苦的寻觅，
在你我的回忆中低声的哭泣，
而你，
如今的你，
是否已在那人的怀里，
是否把我已然忘记，
忘记我们相遇时你我四目相对的瞬息，
忘记我们相识时你对我真诚的激励，
忘记我们相爱时那一份温存的相依，
忘记曾有个少年名叫庞天力！！！”
我念我这首每天早上必须要念的诗，叼着一支烟走出了房门去上班了。
许久后，震惊中的二人从身后出现，虽然早已经没有了我的身影，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被另一个人拦腰抱着，样子很滑稽，只听拿刀的人仰天大喊“放开我！叫我砍死这个疯子，免得他以后再遗祸人间！！！！！”声音在并不空旷的街道久久回荡。
坐着早晨的公交车，我叼着烟来到店门口，老板还没来开门，大老板时常会迟到，有时我也很生气。抽着烟，眼神迷离的看着远处，只要一无聊，回忆就又来了，想起她，想起和她的一切。突然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声音。
“想不到你会变的如此沉沦，可怜我还想借田江曼的离去激发你的潜能让你努力奋斗，想不到徒劳无功。你太让我失望了庞天力。”
我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在看到她的脸时，我有些震惊，并不是因为她的来到，而是根据她的话判断出了打电话给田江曼的原来是她。
“你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满足吗？你从没有过‘这个世界应该有不同的样貌’这种想法吗？你难道忘了14岁那年发生的事了吗？”她步步紧逼的靠近我，那熟悉的声音更进一步压迫我的神经。
我低下头，我太压抑了，什么也不想知道，真相也不过是谎言构成的，只不过接受谎言的人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真相罢了。我摇摇头，丢掉手中的烟。
“不了，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我转过身，离开蛋糕去买早点的地方，临走时向她告别。
“下次吧，我亲爱的……妈妈！”
《泪断重逢》系列第一部
——《若泪再梦重逢》——
——全文完——
敬请期待《泪断重逢》系列的续作
2012年3月1日22:06: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