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方博琛同志,他对周末的会面也是忐忑不安的。过年回家,身体每况愈下的爷爷把他叫到床边。
“博琛啊,爷爷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可知道?”爷爷有气无力地靠着枕头。
“知道,您希望我快点娶老婆,然后赶快给您添个曾孙。”方博琛小心地吹着碗里的中药。
“知道就好,你姑姑也给你介绍了不少的姑娘,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工作也好,咋们家虽不是城里的,也不是很有钱,但还不至于拖累到你,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谈成一个对象!”
“爷爷,是我笨,不晓得讨女孩子欢心,有些机会是我没把握住。我答应您,今年,今年一定带一个媳妇回来,您放宽心,好好养病。”方博琛拍着胸脯保证。
方博琛在自己租的房子里点燃一根烟,琢磨着该如何应对这一次的相亲。他的姑姑在这座城市定居多年,也找了个本地的老公,夫妻两都在学校里教书,人脉也广,给方博琛介绍的女孩条件都不差,可是阴错阳差地就连半只女生也没搞定,当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别人嫌弃他。
相亲对象A:本地女生,家境一般,长相一般,但工作稳定,在幼儿园当老师。
方博琛毕业之前从未有过恋爱经验,在他看来,女孩就像历史书籍那样深不可测,也压根不知道相亲的时候该做些什么,于是就把相亲的时间定在吃饭的点钟,相亲的地点定在“农家乐”菜馆里。
女孩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钟头,才施施然“驾到”,方博琛礼貌地问她要点什么菜,那女孩白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约我在这种地方吃饭啊,人家不是去法式餐厅,就是去咖啡店。”这妞,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你们女孩喜欢那样的地方,我们边吃边谈可以吧?”
女孩兴致缺缺地开始点菜,尽挑海鲜和贵的点,方博琛暗自庆幸自己有把卡带上,否则恐怕要卖身于此了。
“对了,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啊?”吃到一半,女孩问。
“三千。”
“什么?你骗人的吧,介绍人不是说你们单位很好,每个月至少五千多。”女孩提高了声调。
“真的就三千,阳光以后就这个数。”
“真是倒霉死了,你一个外地人工资才这么点儿,怎么养活我啊。我妈真是的,也不问清楚,浪费我时间。”女孩一脸的愤愤不平,“对不住,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说完立马拎着包撤了,留下方博琛一人对着一桌子的菜。娘亲啊,这些都是钱哪!
相亲对象B:也是本地女孩,开了间美甲店,据说家境阔绰。
这次方博琛学乖了,把时间定在晚饭后,这样可以省下饭钱,地点就在女孩家附近的咖啡店内。
这个女孩没有迟到太多,方博琛颇感庆幸,她打扮前卫、烟熏妆、十个指甲整得像清宫剧里贵妃娘娘插的玳瑁护甲,方博琛无比想知道她平常上厕所会不会有障碍。
女孩一屁股坐下来,先掏出一支烟,还问方博琛要不要来根。
方博琛傻掉了,连忙说:“我有,我有。”
女孩笑笑:“那就一起呗。”她看见方博琛掏出廉价的8元双喜,笑意更浓了。
这哪里是相亲,更像是烟友见面。两个人吞云吐雾了一番,女孩开口向他倾诉自己和之前的几任男友纠缠不清的往事,她还说了真的结婚后,绝对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各自有情人也不在意。
方博琛特想抱头大喊一句:“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请赐给我一个正常的相亲对象吧。”
周末到了,方博琛给杜晓慧提前打了一个电话,想约下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杜小惠知道是相亲的对象。
“你好,我是方博琛。”女孩的声音婉转动听,方博琛没来由地绷紧了身体。“那个,我是我姑姑介绍的,噢,我姑姑叫方滢。”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嗯,我知道的!”
“呃,明天可以见个面吗?”
“可以。”
“时间地点你来定吧!”
“那就明天晚上8点钟,在城市广场负一层的DQ见。”
“什么DQ?抱歉,我不知道。”
“中文是‘冰雪皇后’,冰淇淋店,对面是家‘屈臣氏’,很好找的。”
“行,那明天见。”
第二天,相亲的男女主人公,在城市广场负一层的DQ冰淇淋店接头了。
方博琛到的时候,DQ里挤满了人,他看到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背对着他。
不会这么早就到了吧?方博琛试探地拨了一个电话,杜小惠接了起来,告诉他自己坐在一进门右手边靠窗的地方。
方博琛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角,走到杜小惠的面前。
“你好,请问你是杜小惠吗?”女孩低着头,看不清容颜。
“对,我是,你好,方博琛。”杜抬头冲他浅浅一笑。
刹那间,方博琛只觉得自己的面前开满了大朵大朵的鲜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女浑然自天成”?
方博琛傻乎乎地满脸堆笑坐了下来,说:“这个,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他挠了挠脑袋。
“谢谢,我要小杯的‘暴风雪’就可以了。”
“好好,你等着啊!”方博琛的屁股还没坐热又要起身。
杜小惠看着方博琛的背影,打量着这个二伯母口中的“肥水”。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确实是“肥水”,明显超标的吨位,但看起来肯定不会有肱二头肌;脸上架着一副粗边的黑框眼睛,眼睛倒也炯炯有神;灰扑扑的夹克衫,搭着同样灰扑扑的裤子,还有一双半旧的皮鞋。杜小惠觉得这个胖嘟嘟的男子像极了《功夫熊猫》里的“阿波”。
“这个给你。”方博琛把大份的“暴风雪”放在杜小慧面前。
“这么大,我吃不完很浪费的!”
“没事,你多吃点。”
“这家店生意挺好的,是吧!”方博琛找了个话题切入,他勺了一大口的冰淇淋往嘴里塞,猛地吞下肚胃里都凉飕飕的。
“对啊,我和朋友经常来。”方博琛看着杜小慧一小勺一小勺地舀着冰淇淋,他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真是优雅极了,怎么可以这样好看!
两个人闲闲散散地聊了一些旁枝末节的话题,末了方博琛提出要送杜小惠回家,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竟然会选择坐公交车。
公车上虽不挤,可也没有座位,杜小惠扶着座椅的靠背,而方博琛就站在她身后,拉着吊环。
方博琛第一次感觉到身高的优势,他的鼻尖下方正对着杜小惠的脑袋,如此的搭配不是非常完美么。他就这么嗅着杜小惠秀发的馨香,抵达了目的地,冷不防,司机突然刹车,这时的杜小慧刚好放开了座椅靠背,慌乱中抓住了方博琛的外套,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各路神仙啊,可不可以让时间就此静止,方博琛在心里悄悄地祈祷着。
杜小惠下车的时候有点儿尴尬,她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糗大了,毫无形象可言,她哪里知道这个相亲对象可是乐开了花。方博琛把杜小慧一路送到了家门口,目送着已经占据他整颗心灵的仙女远去。
方博琛久久徘徊在杜小慧家楼下,直到姑姑打来电话,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今晚相亲的女孩如何?”姑姑急切地问到。
“我想娶她。”方博琛干脆地说。
“哎呀,我们家的木头总算开窍了。”姑姑在电话那头显得特亢奋,“你放心,姑姑就是使上浑身解数也会帮你把她追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