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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假如生活抛弃了你(二十)

所有人都在为大娘的后事奔波着,忙碌的顾不上感怀天人永隔的悲痛沉郁,在明白了流泪对所发生的事情于事无补后,不如收拾心绪,好好的送这个至亲之人最后一程,以此来缅怀生者对逝者的沉痛悼念。

由于大娘喝药自杀算是横死的,按照村里的老规矩棺木不能进村,只能停灵在村口,所以就有了一口漆黑棺材在昏昏暮霭中孤零零的停放在村口主路旁的可怕一幕,虽然棺木中躺着的是我的至亲之人,但还是让年纪幼小的我心中惧怕到了极点,甚至在以后回到农村,每当夜幕来临时,我都不敢在那条主路上多做停留。

大娘下葬的那天,阴郁的天空昏暗的分不清白日和午后,濛濛细雨洒落在广袤的天地间,混淆着湿润的泪水,滴趟在宽厚包容的大地上,送葬的队伍缠附着浓浓的悲伤,就像是这满天化不开的阴云一样,压抑到窒息,哭喊的离别声悠悠荡荡,使得压抑沉闷的氛围更添一抹悲凉,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在也得不到半分回应,逝去的人成为心理永恒的伤。

在葬礼结束后,亲朋好友纷纷说出诚挚暖心的安慰语,而后便各自离开了,然而在贴心的良言也难以添补内心深处的空落,就像是这个家里,没有了大娘操劳忙碌的身影,便没了家的温度,即使人满为患也让人觉得空荡的很,因为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身影,她是这个家的灵魂支柱,没有她,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没了神采。

大爷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抽旱烟,辛辣浓稠的烟雾呛得的他眯缝着眼睛,一颗光秃油亮的脑袋顶着惨淡的愁云,稀落参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格外沧桑,他在回想这半生的心路历程,在那些最贫苦,艰难的黑暗岁月里,总有一个身影,无怨无悔的陪伴自己。

那些年日子过的艰难,他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就借住在别人家的仓房里,干裂的土坯墙,冬天的冷风呼呼的灌进屋子里,让好不容易烧火聚起的热气一下就被冲散了,窗外寒天冰地,窗内冰封四壁,不是熟来的客初次去到他们家还以为是进了冰窖,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挺过来了,天气再冷,也冰冻不了他们对生活火热的心,尤其当两颗相互体贴、包容、疼爱、怜惜的充满活力的心脏碰撞在一起时,所有严寒都将不足畏惧。

两个人兢兢业业的操持着这个家,日子也有所缓和,一直到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乃至第三个孩子,生活并没有因为家里人口的增多而变得多么窘迫,反而在缓慢的变好当中,因为孩子变成了两个人生活最大的动力,这使得两个人想要把日子过好的心情更加的迫切,大娘是个过日子的能手,家里家外,田间地头,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手,大爷也是很有心思,敢打敢干,承包大片农田,应季的采摘山货,农闲时还出去收山货,家里日子是直线上升,三五年的时间就赚得了盖房子的钱,生活一下子从村里的最底层转向了中上层人家,成了让人艳羡的劳动模范。

生活不会眷顾那些好吃懒做的穷苦人家,自然也不会辜负勤劳上进的实干家,在时光的见证下,大爷家的生活越来越好,孩子也一天天的长大,虽然没攒下什么大钱,但是积蓄还是有些的,什么当下社会最流行的家用电器也置办的齐全,录音机,电视机,甚至电冰柜这种县城里都不常见电器他们都搬回了家里,出行用的自行车,摩托车,都看红了村里人的眼睛。

在哪个年代里能混到这个程度的家庭,在村里面绝对是首屈一指的,随着物质生活的殷实富足,大爷的自信心也高涨了很多,甚至整个人都有些膨胀开来,脾气也是与日俱增,大的很,动不动就摔碗掀桌子,喝醉酒后还和人出去耍钱,一耍就是一晚上,输光了钱就在外面借外债,白日里在家睡大觉,养足了精神,晚上就又出去赌,谁要是看不惯说他两句,他就瞪圆了眼睛死劲的横楞你,‘上一边去,不用你管我’。

对于管还是不管,大娘心里实是犯难,‘管’两个人便会无休无止的吵架,‘不管’这日子也没法过了,对于一向要强的大娘来说,她不能接受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可是一想到三个孩子还没长大成人,她就劝自己“不为别的,我也要为我的姑娘儿子想想,没摊上一个好爹,不能连妈也没了”。

每次吵完架大娘都会偷着抹眼泪,有时心里实在堵挺,她就会自己喝点酒,睡一觉醒来,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可有的时候情绪会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特别的极端,越想心里越窄,就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不管活着的人如何的悔不当初,大娘的离去都已成事实,可是此刻坐在屋子里的人,他们的心里都有着一个执念,那就是大家都觉得大娘并没有死,她只是因为某些事出去了,也许下一刻她就会回来,她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忙里忙外的一刻不停。

房屋里的氛围静的可怕,二姐和大姐一左一后抱着母亲坐在炕沿上,两个人都是肿胀着双眼,眼神空落死寂,充满浓浓的悲伤,像是陷入难以自拔的回忆当中,良久良久,两行清泪慢慢滴淌在手背上。大哥则抱着脑袋,蜷缩在炕梢的墙角,他像是犯了错误一样,将头埋得的很低,想要以此换得心中那人的原谅。

最后在父母要带我和哥哥离开的时候,大姐、二姐还有大哥的眼眶就又红了,这时候的他们是那么让人心疼,没有母亲的庇佑,他们就像完全暴露在风雨之中的小鸟,羽翼还未丰满,就要过早的接受风雨的洗礼,看见我们一家要走了,使得他们本就空落的心更加的无依无靠,可生活本就是这般残酷,前路荆棘,多艰未卜,没有人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旁,我们能做的只有强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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