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大凡帝王出生不是天生异象,就是难以想象。但郑国是诸侯国,怎敢觊觎天子的出生专利,一不能打雷闪电,二不能刮风下雨,否则动静太大,还没出生,周天子就派人灭了你,你当天子,他当什么,不灭你灭谁?但寤生也算一代枭雄,所以怎么着,老天也得给他安排了一次与众不同的出生方式。
寤生的出生方式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寤生就是逆生,就是出生时脚先出来,说白了就是难产。也有记载说是睡梦中出生的,况且不论睡梦中到底能不能生孩子,但从后来武姜对待寤生的冷淡态度,跟不是自己孩子似的,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讨厌寤生,若不是寤生出生时脚先出来差一点害死她,她也不至于此。其实要怪就怪当时没有医生教她爬楼梯和跪体位纠正胎位。
孩子出生了,武姜跟没当回事一样,感觉自己不是生了个孩子,好像生了个石头似的。家族要给孩子起名子,她随口说道,就叫寤生吧。这算什么名儿?可也不敢反驳武姜,就这样,一代枭雄寤生被载进了史册。
一般来说,经历险情出生的孩子,母亲都倍加疼爱,因为来之不易,可武姜这女人偏偏不走寻常路,对待大儿子寤生和对待后来的小儿子段那是有着天壤之别,好似段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寤生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寤生三岁时,即前754年,武姜又生了二胎,又是个大胖小子。这次总算是正常的出生方式,孩子头先出来了。孩子一出来,武姜就迫不及待地问左右,是头先出来,还是脚先出来?一听孩子是头先出来,高兴的不得了,好似这次自己生的才是个真的孩子似地。起名时没有随便给小儿子取个“魅生”之类的名字,而是思考良久取了个好听的名字“段”。段出生后被父亲掘突封地在共城,所以又叫共叔段,后来武姜要求寤生将京城封给段,所以段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京城大叔”。
此后的日子,武姜是越看段越顺眼,越看寤生越碍眼,三番五次要求老公武公立段为太子(世子)。在奴隶制社会诸侯的儿子还可以称为太子,但到了封建社会就不能再称太子了,否则就是谋反。《周礼·义疏》记载:“世子,惟据天子、诸侯之子。”
前744年,郑武公病重,眼看就要薨了,武姜急了,掘突一旦死了,段就彻底没戏了,急忙跑到老公病榻前,再次唆使老公立段为太子,并以死相逼。此时的老掘突虽然进气少出气多,精神涣散,但还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严厉道:“立长子是祖宗留下的规矩,谁敢破坏?你想死就死吧。”他可不像周宣王那个傻冒,没事管起鲁国的家事,因一时之喜,立鲁武公次子为太子,结果导致鲁国多年内乱,强盛不在。他死后可不想看到郑国大乱,不然到了阴间他老爹姬友非立马从棺材里爬起来掐死他不可。
同年,郑武公薨了,寤生继位,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郑庄公。同时寤生还承袭了他父亲在周王朝(此时周平王在位)的总理(卿士)之职。毛主席曾称赞郑庄公是很厉害的人物,可见一斑。
前743年,郑庄公元年。武姜来找寤生,要求将制地封给共叔段作为封邑。寤生一听,暗吃一惊,制地是什么地方?看过《三国演义》的都知道,制地就是三英战吕布的虎牢关。
寤生知道制地地形险峻,易守难攻,是国家危难之时绝地反击的地方,怎可封给君王之外第二人呢!当年的虢国国君虢叔就死在那里,虢叔那个没脑子的倒霉蛋只是不善于利用而已,最后死在掘突的乱军之中,就此亡国。
“制地是国家命脉,不能封给任何人,请选其它地方,都可以听命。”寤生跟他娘亲说道。《左传》记载:“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
“那就京城(今河南荧阳)吧。”武姜丝毫不谦虚。
寤生再吃一惊,默不作声,想如果封了京城,郑国岂不好似有两位君主。
武姜见寤生不支声,显然知道他是不愿意。于是哭闹道:“制地不行,京城也不行,干脆把你弟弟驱逐出国流浪去吧。”
“不敢不敢。”寤生只好答应,好生肉疼。
第二天,朝堂上,寤生宣布将京城封给弟弟共叔段。大夫祭足出来劝阻。祭足可是历史上有名的长寿老头,人老成精,说的就是他。虽然史料没有记载祭足具体出生于何年,但他去世于前682年,他出来劝阻寤生这一年是前743年,打比方这一年他20岁,那么他死时也八十多岁了。那时候的人平均寿命五十岁,他活了八十多,他不成精,谁成精?
“不可。”祭足委婉劝阻道。
寤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祭足见主公装死,委婉的不行,就来直接的,道:“京城之大,不比国都差,且城墙超过百丈,按照祖训是不可以封给任何人的。主公今日若封之,一不符合规矩,二国将不国,君将不君。”简单的讲就是若真将京城封给段,那郑国将出现两个国家,两个君王。
“太后要给的,我能怎么办?”
其实寤生心里是十万个不愿意给,他也明白封了京城将意味着什么,可他没有办法。但比起制地的险要,京城除了繁荣有钱外不算什么。制地和京城就好比一个是鱼竿一个是一箩筐鱼,你选什么?
祭足急了:“太后贪得无厌,这次若依她,日后定得寸进尺,不如早做打算,不能再让事态蔓延,否则对主公您不利啊。”
祭足说的愤慨激昂,比寤生还激动,差点就建议寤生灭了武姜。
寤生半天没说话。
但随后他说了句惊为天人的话,这句话是什么?就是: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一年寤生十四岁,十四岁的孩子,说出了句神话。
《左传》上记载原话为:“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意思是说,坏事做多了,必然自取灭亡,你就等着看吧。
共叔段到了京城后,老百姓又给他封了个“京城大叔”的名号。史料记载,共叔段临走前,武姜将他叫来,秘密交代一番,大致都是说寤生的坏话。说寤生刻薄,无情,不讲兄弟同胞之情,这次封京城给你,也是娘亲再三恳求,哪有娘亲求儿子的?没有天理啊!好似哭丧似地,反正怎么坏就怎么往里说,套句流行语就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交代段一旦到了京城,要勤加习武练兵,找准机会袭击新郑,娘给你做内应,一定能马到成功。武姜还无比动情地说,如果你能取代你哥哥寤生做了郑国的国君,娘就算死也死而无憾了。
同样都是武姜的儿子,可在她的心中地位却是有巨大差距的。可怜的老掘突留给儿子们的满是爱不是债,而武姜却脑袋发热,反其道而行,硬是把爱给变成了债。
更可怜的段这时才十一岁,什么都不懂,朦朦胧胧中就被老娘武姜灌输了特定的思想和不变的方向,而他却浑然不知。这就是那些按照父母既定的行线生活的人的悲哀,他们的脑中没了思想,只有指令。如果把他比作电压的话,那么他电压的大小和方向都不会随时间而改变,成了稳恒电压,也就是直流电压。众所周知,直流电是受到众多限制的,无法像交流电那样应用灵活而广泛。
而寤生就像交流电压,他从小就生活在武姜的疯言疯语中,至少这些话在他听来就像疯话一样。他时刻察言观色武姜的变化,以揣测她的心情变化,乃至一生中,他都是这么审时度势,以便自己从容应付。他的心智随着年龄的增长、外界的环境变化而变化。他就像交流电压一样,依据周围的环境时刻改变电压的大小和方向,以应万全之策。所以交流电应用比直流电更广泛,更灵活,而直流电只用于特有的设备。简单讲就是,交流电的人善于改变伪装,你出什么招,是接还是不接,得判断考虑清楚后决定;而直流电的人就一根筋,向着目标一直往前冲,不管路上有没有坑,不撞南墙不死心。
共叔段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人,他在京城蛰伏了二十二年,终于做好了起兵反叛的一切准备,而哥哥寤生似乎浑然不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一举击杀哥哥寤生,做郑国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