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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爷孙相见,已为黄土

白轩不惹事端,但却不知,事端早已无声无息地跟紧了他。

落天门的掌门——崔掌门——是一个满头银发,但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初见白轩,这位慈祥的老者便好生安慰,一时间让白轩不禁心生暖意,对这位慈祥的老者心中暗暗敬佩了几分。

崔掌门告知白轩,陈老生前为落天门的长老,外出游历天下,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收留了白轩,而陈老在信中亦有所交代,希望落天门能将白轩收入门内。

白轩并没有推辞,但也没有立马应承下来,只是说此行只为祭奠陈老,别无其他想法,一切想要待到他日再说。崔掌门自然不会为难,只是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告别崔掌门,白轩一人踏着落天门后山的绿草,向着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坟头走去,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自幼被陈老收养,十二岁失散,七年死别。虽然七年的漂泊早已让他脱离了对亲情的依赖,但那股难言的感觉却让他久久心驰意动,那酸涩的回忆让他难以释怀,但如今,一切成空,只剩孤坟一座。

白轩迈着一步比一步艰难的步伐,终于还是走近了那座坟头,他站在那里,久久无言,任风缭乱他披肩的长发,他闭上眼睛,感到心中一阵苦涩,突然之间,眼泪像是决提的江河一般,顺着眼角,划过脸颊,最终被风斜斜送入身畔的草地。

白轩向着过往的一切,不禁“扑通”一声跪落在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和一些祭祀用的物品,轻轻地磕了三个响头,并没有刚猛的力道,也没有竭斯底里,只是轻轻的,但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情真意切,带着淡淡的哽咽,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的撕心裂肺。

嗑完头,白轩无力地绕到坟边,耐心地清除着坟头的野草,像是拔掉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做完这些,白轩将散落在地的泥土捧起,一一堆上坟头,用手掌壕实,新堆的痕迹,让这座坟头像极了一座新坟……

自始至终白轩都不曾说过任何一句话语,他静静地依着墓碑,轻抚着每一个字迹,泪水长流。他将酒壶在地上斟了斟,长叹一声,接着将所剩的酒全部一饮而尽。

许久过后,他站起身来,踩着嫩草,看着将逝的夕阳,看着脚下延绵不绝、依山而建的雄伟建筑群,看着远处显得渺小的群山,看向遥远的燕国,他仿佛看到了一切,看到了那个万恶不赦的身影倒在他的脚下。

一座孤坟,静静立于风中,一个人影,斜对夕阳,缓缓地向着山下走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一阵清风吹过坟前,将坟前的花朵舞到橘红色的空中,带着垂死的温柔,飘向不知处的远方……

……

……

白轩并没有急着离开落天门,在崔掌门的安排之下,白轩住进了落天门的一间楼阁。或许是对于陈老的愧疚,或许是出于其他白轩不知道的原因,崔掌门为白轩单独空出了一间楼阁,这间楼阁静谧而偏僻,倒也合白轩心意。

楼阁背靠绝壁,侧临飞泉瀑布,楼前溪流缓缓而过,竹林尽头的小道围着长满青苔的围栏,屋旁芳草吐芽,骄花争艳,倒也极为秀丽。

这些天来,叶依依的身影偶尔出现,但并不久留,白轩想想,自然明白其中一切,叶依依是深怕余师兄找白轩的麻烦,所以尽量不给白轩带来什么困扰,白轩对此,只能无言地摇摇头,他倒不是怕那个余师兄,只是不想在落天门搞出什么乱子,但他知道,他与那个余师兄之间不会只是简单的萍水相逢,必然有一场较量。

入住落天门的第五天,白轩在房中闭目凝神之际,只听得“磕磕”的敲门声响起,白轩下床开门,没想到敲门的竟是崔掌门,这位银发银须的老者带着慈祥的笑容,立于白轩门外,白轩行礼,赶忙将崔掌门请进房中。

两人见面,初始,尽是类似住得习不习惯之类的嘘寒问暖话语。几番寒暄之后,崔掌门抚了抚胡须,说道:“你爷爷生前托我照顾你,但这么多年以来,我却什么也不曾做过,真是让我心生愧意啊……”

白轩笑笑,说道:“崔掌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么多年以来,我倒也过得自在。”

崔掌门看了看儒雅飘逸的白轩,点了点头,说道:“你爷爷曾有恩于我,当年不是他拼死救我,我恐怕早就成为荒野一枯骨了。”

“竟有此事?”

崔掌门替白轩娓娓道来,当年他与陈老一同外出历练,曾路过一个修行门派领土外围,碰巧在无意间听到了那个门派的一些秘密。原来当年,那个门派正四处搜捕天赋出众的幼童,想要秘密将那批幼童培养成新一代的强者,但手段极为卑劣与残酷。年仅二十余岁的崔掌门与陈老,年轻气盛,一时逞英雄气概,竟没通知任何门派,两人就趁夜摸进了那个修行门派,想要凭靠自身将被困幼童救出,但不幸的是,被惊醒的幼童竟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让两人手足无措,暴露在了那个门派之内。

两人连夜奔逃,被几百人追杀了几天几夜,最后崔掌门被一箭射成重伤,眼看就要被杀,是陈老背着崔掌门又逃了一天一夜,最后才侥幸碰到一个隐在深山中的修行门派,将眼看就要被杀的两人救了出来。后来,两人将所见所闻公布天下,没想到,那个门派捕来的幼童竟来自各个门派,一时之间,那个门派被恼怒的各门派共诛,灭于一夕之间。

想起往事,崔掌门不禁长叹一声,“所以我对于你爷爷的死,一直感到相当愧疚,可惜流年逝水,不再回头……”

白轩不曾想到陈老竟有过如此往事,一时也嘘唏不已,当真是苍天老煞英雄,当年的青丝少年,如今已化为一抔黄土,只剩当初同生共死的师兄弟怅然于世。

正在白轩出神,遥想陈老当年英雄之际,崔掌门说出了一句改变白轩人生轨迹的话语:“我看你貌似不曾修炼,不知道你有没修行的想法,我愿收你为关门弟子。”

白轩一怔,心头一暖,他怎会不想修炼,只是以往为了生存四处漂泊征战,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修行。白轩当即跪在地上,行了拜师礼。

对于崔掌门,白轩感激不已,这位老人没有半点掌门高高在上的架势,倒是像极了自家的慈祥而和蔼的老爷爷,如今,崔掌门破例收他为生平最后一名弟子,显而易见这位老人对白轩的照顾,即使白轩为木头人也看得明白,何况他不是。

崔掌门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抚了抚长须,春风满面地点了点头,扶起白轩,道:“你我以后以师徒相称,你是我最后一名弟子。”

小阁楼中,言谈甚欢的两人却不知,他们这一天的一切,足以在落天门掀起滔天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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