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中的男子站在窗台,雨点弹到他白皙的脸庞之上,让他一愣,回忆戛然而止,这男子便是七年后的白轩。
“《花……花语》……”白轩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他的兴奋和担忧。
“不知是故人,还是同一首乐曲?”白轩站在窗台,叹了口气,内心纷乱无比。
“小二!”白轩唤道。
不多会儿,小二便“咚咚咚”地从楼下跑了上来。
“客官,有什么事儿?有事儿您吩咐。”
“可否借我古琴一张?”白轩回过头来问道。
“这……嗨,瞧您说的,要是别地儿,您是借不来的,碰巧我家主人爱耍琴,我这就给您借去。”小二想了一会,开口说道。
“如此甚好,小二哥,可否告知主人姓名?”白轩轻声问道。
“我们掌柜的姓钱,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我们都呼他为钱掌柜。”小二也挺老实的,如实答道。
“钱……?有劳小二哥了,你帮我准备琴去吧。”白轩皱眉道。
“好嘞!还有事儿您吩咐。”小二说完,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白轩坐在屋内的桌子之上,又斟了一杯小酒,片刻小二便回来了,带来了一直质地不错的七弦琴。
白轩让小二收去了饭菜,将琴置于桌上,对着内院,弹了起来。
“叮、咚……”
幽幽琴声,时而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神似山路九转十八弯,时而幽怨,时而愉快,白轩所弹便是当年叶依依所教之曲——《花语》。
这一次,内院的琴声立刻停了下来,顿了许久,内院琴声竟和白轩的琴声和了起来。
酒家一楼,众人停止了交谈,停止了咀嚼,甚至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倾听着这合奏。
“铮……”琴音落,一曲终了,众人方才回过神来。
“这……这是谁?竟然和玉儿小姐和了一曲?”
“是啊,这到底是谁啊?”众人议论纷纷。
在此之际,白轩双手抚琴,闭目凝神。
“嗑嗑嗑~~”正处白轩凝神之际,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白轩淡淡地问道。
“客人,主人想问客人姓名。”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白姓,避雨客。”白轩答道,此时,他的心中亦慌乱无比,不知是故人还是萍水相逢。
门外响起那个女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慢慢淡去。
“是故人吗?爷爷,一别七年,如今安好?当初带伤不辞而别……”白轩指尖拨弄着琴弦,自语道。
过了一会,门外又响起了那个女子的声音。
“客人,我家主人请客人一聚,不知客人是否愿意前往?”
“告知主人,随后便到。”白轩心中更加忐忑,但依旧应了下来。
“是,我在门外等候客人,为客人带路。”女子说道。
白轩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打开房门,只见一个青衣侍女站在房门一侧,正等着白轩。
“走吧。”白轩轻声道。
“客人,这边请。”
白轩跟随侍女举着油纸伞,穿行在花园之中,雨打芭蕉,鱼翔浅底,百花吐媚,碧草发芽,一片浪漫之境。
但白轩却随着步伐的加快,失去了欣赏的平和之心。历经七年在外的生死磨难,白轩的心境早已平和无比,少有悲欢,此时却惴惴不安。
“姑娘,试问刚刚抚琴之人为何人?”白轩问道。
“是我们玉儿小姐。”侍女答道。
“玉儿?《花语》、《花语》,新叶酒家……”白轩喃喃道。
白轩忐忑之际,他们登上了一座三层的画楼,楼阁之上,雕刻着飞鸟虫鱼、舞凤盘龙,画着芳草奇葩,凭栏远望,郊区的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侍女带着白轩到了正门之前,侍女轻敲房门,“小姐,客人到了。”
“嗯,进来吧。”门内传来一个女子轻盈而动听的声音。
侍女缓缓推开门,白轩皱眉,自门缝之中望去,一个女子端坐在桌后,十指抚琴,正缓缓抬头,自门缝中望来。
随着房门慢慢打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出现在白轩面前,女子缓缓站了起来。
瓜子脸,晶莹白皙的皮肤,大而水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琼鼻小嘴,高挑修长的身材,一身带有淡淡紫色的纱裙。
春风入室,缭乱女子的长发与纱裙,被风吹得紧贴的纱裙,雕刻出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这恍若谪仙一般的女子,足以让石人都为之心动。
白轩与女子对视着,久久未语。
“丫头……”白轩声音有些颤抖。
“客人,请坐……”女子轻启红唇道。
“丫头……你……不记得我了吗?”白轩心中咯噔一下,若有所失。
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子坐了下去,为白轩斟了一杯茶,轻声问道:
“难道客人与我相识?”
“丫头……你怎么了?难道你失忆了吗?我是白轩啊……”白轩心中有些苦涩地问道。
“刚刚一曲可是客人所奏?”女子避开了白轩的问题,淡淡地问道。
“正是。”白轩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可知何曲?”
“《花语》”白轩答道。
“从何学来?”
“一故人所教,”说到此时,白轩看了一眼女子,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叹道:“失忆未必不是好事,对你而言,是种福气……”
白轩起身,双手抱拳道:“姑娘,多有打扰,既然你我素不相识,那在下先行告辞,多谢姑娘招待。”
白轩就要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的女子小声的嘟囔。
“哼,让你白姓避雨客!”
白轩身形一震,恍然大悟,转过身来,灿烂的笑着,道:“好啊,丫头捉弄起哥哥来了。”
“哼,谁让弟弟装得那么酷啊?白姓避雨客,哼。”女子皱了皱鼻,也笑了起来,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小丫头长大了,白皙了很多,变高了,也变水灵了……”白轩上下打量着叶依依,笑道。
“弟弟也长大了,都比我高出不止一个头了。长得书生气了。”叶依依轻启红唇,隔着桌子打量着白轩,小声道。
两人无言,静静地看着对方……
“丫头,你们当年怎么不辞而别?爷爷呢?他也在酒家中么?”白轩问道。
“这……当年,陈老半夜将我唤醒,我们星夜离开了山洞,陈老怕拖累了你,所以……”
“我知道,爷爷如今在哪?”
“陈老他……”叶依依欲言又止,渐渐红了眼睛。
“这里是叶家唯一幸存的外围势力,陈老带伤将我送到这里以后,他便昏死过去……而且再也没有醒来……”
当年陈老伤得的极重,白轩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叶依依亲口证实之后,一时之间依旧难以接受,相聚的欢喜顿时被冲散,内心极度复杂,打了一个趔趄,强行扶住桌子。
想着从小到大的一切,想着曾经的温馨,白轩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干涸已久的双眼也不知何时渐渐湿润了起来……
叶依依赶忙扶白轩坐下,拭去泪痕,给白轩倒了杯茶,两人一阵无言。良久之后,白轩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问道:“爷爷葬在什么地方?”
“落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