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怎么坐到一群记者中间的完全没有印象，所以说人不能一心二用，那，眼前这位娱记已经第三次在重复问题了，我依旧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喂，回魂啦！”乐乐的声音终于唤醒了我。
“啊？”我迷茫地环视四周。
“别看了，都被你气走了。”身兼《娱乐周刊》与我好友两角的田乐乐面露无奈地坐到我面前。
“啊！”我慌忙起身。
“安啦，有我帮你‘护航’，没事了。”她捧起果茶小心吹散热气。
“唉。”我颓废地跌坐回椅子，有苦难言这种事可以一天就使人变老。
“怎么，还为那绯闻伤脑筋？不用吧，就算你非邵言不嫁也不至于对这耿耿于怀啊。”乐乐用手肘别有用意地捅捅我。
“说什么呢！小姐，我最近已经够闹心，你别再无中生有给我造绯闻了。”我抢过她的饮料温暖自己冰凉的双手。
“小心别被我拍到你们交往的证据哦。”虽然她的威胁我已听了数十次，但仍配合她邪恶的笑脸勉强挤出个“我好怕”的神情以示“鼓励”。
“说真的，那天照片里的人究竟是谁啊？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绝不是邵言所说‘你们恰巧路过’救的病人。”乐乐的职业敏感度令人佩服。
“哦，那你的直觉说他是什么人呢？”我不答反问。
“一个，跟你有关的人，而且，关系不一般。”她压低声音凑到我跟前，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
“哈哈，你这是在做推理还是诱供啊？别闹了，哪有那么复杂，你啊，赶紧回单位去交差吧，我目前能提供给你的，只有这部现代剧什么时候杀青了。”在不确定她会不会对申成有影响前，我决定还是不说出真相。
“哎，连我都防啊，不仗义，那我走了，玥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为钱出卖一切的，你是我的好朋友，有困难，记得找我哦。”
“好，我伟大的‘民警同志’……谢谢。”
乐乐做个鬼脸后走出院子，而我除了刚才那句感谢的话，再也说不出别的。
如果我不是演员，她不是记者，或许，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她吧。
***
说不出此时瞪着邵言的我心里是什么感觉。
男人的神经都很大条吗？连个病人都照顾不好。
绞尽脑汁乔装混进医院，却听到大夫此番感叹：“幸好送来的及时，是外感伤寒引发的炎症，像他这种伤势未愈的要特别小心，自身抵抗力不强的情况下，环境气温稍一变化就可能使病情反复，回去后你们最好让他休息的地方保持安静，如果这个阶段调养不好，很容易落下后遗症。”
“后遗症？这么说他还是不会很快醒来了？”我听出“弦外音”。
“嗯，先前扫描仍有些轻微脑震荡的反应，虽然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但……”
唉！
我叹着气瞥了眼病床上的申成，是我欠他的还是他欠我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是被人报复还是遭遇打劫？
这么冷的天，发现他时却只罩一件西服，似乎是刚从什么温暖的地方走过来，或是，事情发生的突然来不及换装？
我揣测着各种可能。
算啦，福尔摩斯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先安顿好了这个“祖宗”再说吧。
呵，邵言的脸色与我听到医生叙述完后的样子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可能已猜到我要做什么。
“让他住到你别墅去？我不同意……抛开别的不说，就你门口那些记者怎么摆平？”邵言咽下了一些话。
“安啦，天气预报说这场寒流会造成近一星期风雪不断，除非他们在那安营扎寨，否则等到山路不好走时断水断粮自会撤兵喽。嘻嘻，三十六计背不全，孙子兵法我还是小有成就的。”
“你啊！”邵言对我早已无可奈何，只好提出一个要求：“我得一起去，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Noproblem。”我欣然同意，正好剧组因大雪封山暂停拍摄，真是“天作之合”。
***
“哎，病人似乎不适合吃这种粥吧。”邵言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我把切成块的松花蛋放进锅里，询问道。
“只要胃没毛病就没事，又不是满汉全席。”我瞥他一眼，拿过勺绞和起来。
“来，我帮你尝尝咸淡。”他作势要把手伸进锅里。
“喂，烫！你干嘛？”我忙抓住他，迅速检查了下有无红肿的地方。
“你还记得这屋里有我啊，每天在那家伙旁边转来转去，活似保姆，你可是知名演员，把自己累成那样像话吗！”可以听的出来，邵言有些愤愤不平。
“你怎么跟个病人计较啊，他现在好不容易脑波稳定了，前几天去复诊，医生不是说，很有可能苏醒吗，你想开些，他能快点告诉咱们详情，总比坐在这乱猜强吧。”
“是是是，那，咱‘少爷’的粥好了吗？该用膳了。”邵言频频点头，一幅委曲求全的样子。
“你呀。”我用汤勺指指他，被他滑稽的表情逗得笑出声。
叮咚~~
“这大雪天会是谁来了？”我和邵言面面相觑，起初的疑惑立刻被警惕取代。
不论是谁，都不能让他上二楼看到申成。
速战速决，这是共识。
我摘掉围裙，洗了下手，递给邵言个眼神，示意他去申成那里应变，便跑到玄关打开门。
“乐乐？怎么是你？”眼前的人令我不知该喜该忧。
“不高兴看到我？还是，会有另外的人要来？”她一步跨进门，别有用意的笑笑。
“说什么呢，这种天气你怎么还跑来？我这里山高路险，不怕出事故啊。”我挽过她胳膊，带她进客厅。
“去你的，咒我，还不是因为这鬼天气，我负责访采访的剧组都在停工啊，所以闲来无聊，找你坐坐。”卸去自己的职业装扮，乐乐就是我的深闺密友，迄今为止，除了申成，我们互相还没有隐瞒过什么。
“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都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我拿出咖啡壶，插上电源。
“你在做什么呢？好香哦，肚子饿了。”她那讨吃的样子着实令人不忍拒绝。
“没吃饭吗？我刚好在熬粥，一起吃点？”
“粥？我们古大小姐肯亲自下厨做粥？特大新闻，快记下来！”乐乐夸张地开始寻找纸笔。
“用不用那么吃惊啊，没吃过我做的饭吗？高中时你可是我家常客。”我盛出一碗端到她面前。
“高中时那是你妈做的好吃我才去的，你？那次燎了厨房的是你吧。”她接过碗筷，老实不客气的揭我的“心酸”史。
“有的吃还那么多话，别吃了，当心闹肚子。”我夺过她手中的餐具。
“嗯，挺好吃的，就是淡了点。说吧，为谁把厨艺练得这么好？”乐乐干脆端起碗，边吹边喝。
“无可奉告。”就知道她要把话题往那转了。
“我只是看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着急啊，谁看不出邵言对你的心意，告诉告诉我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
“哎，你不能出去！”二楼传来的声响使我俩同时站起身。
“邵言？你也在，哎，他是谁？”
史上最糟糕的一幕上演——申成和邵言一前一后“跑”下楼。
说是跑，倒不如叫跌跌撞撞，申成扶着头，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
“当心！”我手疾眼快地拥住他，拦住了他倒下去的身体。
“这是哪？你是谁？”他推开我，又拉住我的胳膊喋喋不休。
啊，痛！
我开始皱眉，他力气好大，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喂，你放开她！”还好邵言随后而至，分开了我们。
我退到安全距离，惊魂未定，看到申成被邵言推倒在地，心脏竟不断抽紧。
“这是怎么了？这人是谁啊？”乐乐走过来拍着我肩膀安抚，毕竟是记者什么都接触过，此时的她异常镇定。
我来不及跟她解释，因为申成倒下后再也没有起来，这也不能责怪任何人，毕竟邵言是以我的安全为优先，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地上的人抬进卧室。
“怎么办？”我看看窗外，白茫茫一片，雪似乎下大了，现在把他送出去岂不更危险。
“唉，感谢我学过金针点穴吧，闪开。”乐乐越过我走到申成旁边。
“你行不行啊？”也难怪邵言有此一问，乐乐虽有涉猎，但级别不高，按她的话，“治不好人还治不死人吗”，平时我们也就敢让她辅助按摩，真有疑难杂症还是“绕行”的好。
“什么话，这是有科学依据的，看着！”只见她伸手在申成右腕中，动脉根处按了许久，真有些“武侠”的感觉。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奇迹”。
几十秒还是一个世纪，没有区别，申成动也不动，时间就像停止一样。
送……医……院……吧。我和邵言均无奈至极。
“嗯——”申成皱了下眉头，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声。
乐乐忙说：“给他拿杯水来！”
水！我回身冲向厨房。
扶他靠在床头，我把杯子送到他唇边，等他抿进些才拿开。
“能把你们的故事说出来了吧。”乐乐擦擦额头，拉过椅子准备洗耳恭听。
五分钟后
“事情就是这样。”我叙述完经过，不意外乐乐的平静，却讶异申成也像听别人故事一样无动于衷。
“好吧，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住址，尽快联系家里人比较重要。”邵言站到申成面前。
“我叫……叫……不知道！”申成单手扶头，痛苦万分。
“什么？！”三人齐声惊叹。
老套，玩失忆。我首先怀疑。这种电视剧中的戏码，我不信现实中会出现，可，看他样子又“装”得很像，难不成真是遭人报复刻意逃避？
“你有不好说出来的事情吗？不然，我们带你去派出所？”乐乐试探他。
“没有，我真的都不记得……我也不要去什么派出所！”他起初说话还算平稳，却在提到“派出所”时突然激动起来。
“你冷静点，慢慢来，我们没有恶意，这样，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咱们再谈下一步，如何？”邵言巧妙护在我与乐乐身前，以防他会做出什么攻击性动作。
“嗯。”他缓缓靠向墙壁，似乎极其迷茫又无助。
“哎，”乐乐把我拽到后面，“他不会是在逃犯吧？”
“不会吧！”我更不相信。
“咱们先下去。“邵言拉着我走出门。
***
“这年头害怕警察的可不一定是逃犯，不喜欢去派出所，不代表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吧。”我依直觉如是说。
“那什么原因让他伤成这样的？难道还是警察吗？”乐乐的话听不出在向着谁。
“你人脉广，先帮忙查查，我的缓兵之计拖不了多久，最好尽快给个答复。”邵言对乐乐直言不讳。
“真是的，这时才想起我……对了，医院那张像片照的就是他吧。”乐乐不等我的肯定又接下去，“还弄得神秘兮兮的，怕传诽闻就该解释清楚，连我都不相信，人家好伤心的。”她的语气醋酸之极，又嗲得要命，我忙举手投降。
“对不起，我诚心诚意的道歉，烦您费心，早些把结果告诉我们好吗？”
“嗯，我尽量，你们也小心些，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喽。”乐乐那副大家长的样子我实在受不了了。
“你俩先聊着，我把粥给他送上去。”真相未明前，我不打算把申成当坏人“虐待”。
“我跟你一起去吧，看他那么激动别再伤到你。”邵言也跟着起身。
“不用，我处理的了，况且他身体虚弱，你想再推得他昏过去？”
“我、我那是——”
“放心，相信我的感觉，有事就喊你总可以了吧。”
“哦。”
安抚下邵言，我端着碗小心地走上楼，轻推开房门看向里面，却发现申成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动也不动。
“吃些东西吧。”我的声音似乎吓到了他，惊颤过后，换来的是防备的眼神。
“你，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我把粥放到桌子上，慢慢坐到旁边。
他摇头，眼睛却始终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嗯，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先叫你‘申成’吗？”我尽量缓和着气氛。
“申成？”他对我的提议有些茫然。
“你忘了，在晕过去前你反复说的就是这两个字，我还以为是你的名字呢。”我实话实说。
“申……成？”他迟疑起来。
“想起什么了？”我期待地望着他。
“没有。”他还是摇头，语气却柔和许多。
“你饿吗？我熬了些粥，你先吃点？”我把碗挪到他面前。
“你……”他没有接过去，还是看着我。
“啊，我叫古玥，是个，小演员。哎，干嘛老看我，我脸脏了吗？”我下意识擦了擦。
“谢谢你。”申成终于错开视线，瞥了眼粥碗。
“哦，粥得趁热喝，我先出去了，你要有什么事就叫我好吗？”我退到门口。
“谢谢。”话很简洁，令你猜不透此刻他的想法，我无奈，只好走出去。
拉好门才转身，却被站在门口的邵言吓了一跳，“啊，你怎么在这！”
“担心啊，你虽然不把自己的演员地位放眼里，起码还算知名，我拜托你保护一下自己，伤了，碰了都不是开玩笑的！”
“是是是，我的经纪人，可就算是明星，也不用冷血无情吧，一个受伤的人摆你眼前，就没点怜悯之心？”我把他推到离申成房间很远的地方，示意他别那么“失控”。
“你啊，就是缺少那种明星的感觉，说的俗点，就是少那么点范儿，搞得我把你关注度提高了都没有一点成就感。”邵言佯装抱怨。
“好吧，那你就多安排些工作给我，累死我算了。”我不以为然，快步下楼。
“你这是说哪去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不把自己弄得‘耀眼’点，哪会被那些大导演，广告商看上呢。”邵言又开始念经了。
“乐乐——”我搬救兵。
“乐什么啊，邵言说的没错，不喜欢就干脆找个有钱的嫁了，是吧，邵妹夫。”乐乐对紧跟我身后的人挤眉弄眼。
“别闹了！你乱点鸳鸯谱的习惯最好改改，小心我断了你以后的素材来源。”我邪恶一笑。
“哦，那你是不想知道那小子的身家背景了？”乐乐也不示弱。
“无所谓，反正我觉得他不是坏人。”我冲口而出。
“古玥。”楼上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嗯？”回头看去，竟然是申成站在扶栏边。
“你怎么出来了？”在其余两人错谔时，我漫步走上去。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吞吞吐吐。
“什么？”看到他嘴角挂的米粒我会心一笑，“粥够喝吗？来厨房再盛些？”
“嗯。”他闷哼一声表示我猜对了他的想法。
“来，跟我来。”心里那份愉悦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他肯定了我的手艺，还是，他开始对我有了信任？
“你危险了。”我听到乐乐拉着邵言“低”声说。
“为什么？”邵言不明就里。
“竞争对手。”乐乐的老毛病又犯了。
“啊？”邵言失笑，“天色不早，我们就不多留你了，先去把重要的事办了再八卦吧。”
外面风雪确实小了许多，乐乐在“没人性”的呼喊声中离开别墅。
我坐在申成对面，默不作声地看他喝粥的样子，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都远去无踪，一种从未感受的宁谧袭遍全身。
唉，我在感动个什么啊，难道他是第一个吃我做的东西没有“怨言”的异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