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殡仪馆,把尸体运过去。”方知竞粗略的检查了一下,然后起身朝刘良吩咐道。
刘良是个老实巴交,讲究一切随缘的人,现在发生了命案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上头立功心切,非要他限时破案,这不,好不容易才请来个在法医界颇有威名的方知竞,他自然是对他言听计从。
打了一通电话,他低声下气的朝对方祈求着,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说服那边的前来运送尸体。
当然,这一切他碍于脸面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沈亦初跳上车,她就迫不及待的先给沈伊宁打了通电话报平安,让她万事小心为上,一定要等她回来。
又照常嘱咐安安一定要听姨姨的话,不可以顽皮云云的。
挂了电话又在微信上询问了几句关于进度上的事情,发现未果,她又心灰意冷的把手机关了机。
“贾复,你隐藏的够深啊。”沈亦初笑着拍打了一下正在开车的贾复,然后一阵嘲弄。
“天天见你在警局晃悠,出任务的时候也多半有你,可你愣是要跟我们打哑谜。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林锋新来的手下,第二次见面有人告诉我你是我们局里新来的见习法医。
第三次就直接刷新了我的三观,早就知道局里会来个从省厅调来的法医鉴定专家,前来免费教学半个月,却没想到本尊就站在我面前而不自知。”
关了手机的沈亦初突然变身话痨,讲起话来滔滔不绝。
字字句句无不在吐槽贾复的隐瞒,她直言不讳的讲到贾复是个心机boy,不仗义。
贾复向方知竞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却被方知竞直接给无视了。
方知竞知道,每次沈亦初心里藏着事儿的时候就会一改往日风格。
要不就是唠唠叨叨话讲个不停,要不就是焉儿吧唧一声不吭,跟个自闭症一样谁也走不进她的世界。
直白点,就是沈亦初现在心情不好,贾复只是运气背了点,无辜躺枪。
方知竞怎么可能会帮着‘外人’来拆自家爱徒的台呢?
“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师娘重新追回来啊?前两天我还在路上碰到了琪琪,她告诉我,她想爸爸了。”
猛地,沈亦初话锋一转,她扭头就朝方知竞不怀好意的问道。
还故意咬紧了‘想爸爸’了这三个字,目的就是想打破方知竞脸上这万年不变的沉静。
她认识方知竞好几年了,也在偶然间见过他的前妻与女儿几次面。
多多少少对他的私生活也有几分了解,虽然不全面,但也是足够了。
她知道方知竞曾经也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着一个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婚后还诞下了一个爱的结晶——他们可爱的女儿,琪琪。
但好景不长,由于两人工作毫不沾边,总是聚少离多,再加上方知竞本人又不善言辞。
对家庭的付出总是不想要任何人知道,他每次早出晚归都不会记得朝家里报平安,也不会刻意让女儿知道。
至于妻子他无法做到常常陪伴在她的身边,为她嘘寒问暖,为她遮风挡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来年轻貌美的妻子在饱经家庭的洗礼之后变得越来越操劳,她开始放纵自己,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
就这样相安无事度过了四年,琪琪三岁的时候,他与妻子发生了争吵。
由于心里气不过方知竞每天的早出晚归,妻子就大声说了句气话:“我们离婚吧。”
结果师父他老人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明天就去办手续吧。”
就这样,俩人在气头上结束了这段四年相安无事的婚姻生活。
方知竞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是他心里的刺,多年以来深埋在心底里刺。
沈亦初风轻云淡的询问导致他的心有些微疼:“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很好。”
方知竞的避重就轻沈亦初并不买账:“可师娘离婚后一直都未曾再婚,师父你真的不愿去再搏一把吗?就算是为了琪琪。”
方知竞没有再开口,前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贾复打破了这氛围的尴尬:“我们到了。”
“哦。”沈亦初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
方知竞意味深长的看了沈亦初一眼,随后也跳下了车。
一走进殡仪馆的大门,沈亦初就感觉到了这里工作人员对他们无礼的忽视。
“看来,当地派出所跟殡仪馆的关系并没有搞好。”沈亦初叹了口气。
“总比露天要好。”方知竞看了眼来去匆匆的工作人员,叹息道。
在殡仪馆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沈亦初他们一行人跟着一起来到了法医解剖室。
刚一踏进解剖室的大门,沈亦初就感觉到了背后一阵毛骨悚然,明明现在才八月,也不是很冷啊!
贾复负责在一旁拍摄,沈亦初和方知竞已经将防护服穿戴完毕,戴上橡胶手套就准备行动。
打副手的沈亦初上前一步仔细的去替死者褪下衣物,连带着尸水,稍有不慎便会将腐烂的皮肤一起撕扯下来,所以沈亦初每动一下都十分的小心翼翼。
待她将死者衣物尽数褪下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了,在大灯的照耀下,她额头上的那一层薄薄的细汗尤为突出。
“死者,女,身高一米六一,体重在九十八斤左右,现在尸体腐败严重,遗留下的线索并不多。”将死者衣物一层层摆好之后,沈亦初才慢条斯理的在死者身上寻找其他有利的线索。
沈亦初无意间瞥了一眼在一旁观看的刘良,只见他脸色苍白,方知竞正在劝说他去外面等。
沈亦初的眉不可察觉的跳动了一下,这种场景下遇见这种人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攀开死者的那一头如同干草一般了无生气的长发,露出来一双极为凸出的大眼睛,它死死的瞪着上方,就好像是在向世人述说着她的不甘。
嘴唇和鼻梁聚满了蛆虫,有的从嘴里往外爬,有的则从鼻孔里进进出出,寻找食物,乐此不疲。
站在一旁的刘良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方知竞,朝外狂奔而去。
想也不用想,他肯定是出去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