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包里手机再次震动,沈亦初看了来电显示,皱了一下眉,二话不说就将电话接了起来,继续快步往家里赶去。
“沈亦初!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阵凌厉的女声,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她那养父的小女儿又在哪儿闯了祸,不过这次居然主动问起了家里,难道是她良心未泯?
“沈伊婧,你还记得你还有个家啊?”沈亦初的语气也毫不客气,一提起家里她就一脸的无可奈何。
八岁那年她双亲离世,独自流落到南城乡下的一户人家,她的养母见她无家可归甚是可怜,所以便收养了她。
养母家里原本有四口人,养母两口子加上她的两个女儿,后来还领养了她,这让本就不富裕的人家经济变得更加拮据起来。
养父不争气,一有钱就立马跑出去赌,赌输了就喝酒,喝完酒就对家里人拳打脚踢。
沈伊婧从小就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受到不良习俗的影响,性子竟与她那不争气的父亲不相上下了。
甚至屡次将她母亲的救命钱哪去当赌注,可笑的以为能一次翻本,结果总是输的一败涂地。
“你少拿出那副口语跟我说话,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们沈家养的一条狗!”看吧,沈伊婧从小到大那副目中无人的口气从未变过。
沈亦初习以为常,忆起沈伊婧一接通电话说的那番话,忍不住问道:“姐姐的事你知道了?”
“大姐怎么了?她不是都开始挣钱了吗?能有什么事?”沈伊婧一脸无所谓,对人情世故漠不关心,接着道:“我问的是,我们家的房子明明就可以卖出三十七万,你为什么不同意?”
卖房?沈亦初越来越怀疑她跟沈伊婧究竟谁才是沈家亲生的了。
突然想起,前几天的确有个房屋中介前来看房,说是经过评估她家这房大概能买到三十几万,问她什么时候签合同。
那时候她正在为沈伊宁的医药费四处奔波着,根本无暇顾及那么多,更不想以卖房的方式去筹得那笔昂贵的医药费,所以转身就将那人撵走了。
现在想想,原来真正想要卖房的居然是那个常年漂泊在外,不务正业,终日混吃等死的好妹妹啊!
“卖房的事你别提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沈亦初意志坚定。
“沈亦初你算老几!房是我家的,你凭什么不同意?”沈伊婧在另一头破口大骂,一字一句的喧宾夺主,丝毫没有对方当做家人的意思。
沈亦初也懒得再多说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风市南城,一间装修横溢的房间里。
“穆少,您要的资料都在这儿了。”助理苏逸弯腰毕恭毕敬将整理好的一叠资料递到大Boos的手中,然后直起身,站在一旁,静候Boos的下一步指示。
房间中,一男子坐在靠窗真皮沙发上,欣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一只手悠闲地摇曳着装着红酒的红酒杯,在只开着一盏冷色调台灯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妖冶。
只见他一手接过资料,随手放在交叠的大腿上,空出来的一只手有意无意的翻过一页又一页,随后视线被定格在某处。
“她有孩子了?”冷漠的声音在房间响起,像是坠入海底的一枚石子,直击心房。
“是,据调查资料显示,沈小姐上个月二十八号在南城人民医院诞下过一名早产女婴,直到今日也未能出院。”苏逸根据结果照实回答道。
难道她那天出现在帝夜并非是勤工俭学,而只是为了救她那早产的孩子?
男子的视线未曾离开那页纸半刻,眼底的寒气越聚越冷。
“她真的才十七岁?”不知是在问身后的助理苏逸还是在问自己。
她跟她母亲一样,为了利益和生存还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男子不禁在心里想着,视线移开,望向窗外那一片霓虹闪烁,华灯初上,思绪却飘向了远处。
而这边,沈亦初跟医院确定了之后决定在过几日就将安安接出来。
因为孩子是早产,所幸她的身体各方面都很健康,也没有什么隐性的疾病,所以在待几天就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呼吸着大自然的空气了。
一连又忙了好几天,向学校请的假也该结束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沈亦初开启了白天玩命恶补落下的功课,晚上回家边带孩子边做手工贴补家用的日子。
很快,在忙碌的日子里她都快忘了那个曾说长大后要娶她,那个曾说给她五年时间考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曾经不由分说的借她二十万巨款的男人。
翌日,沈亦初一如往常,在周末的时候一边带着孩子,一边清洗着家里的衣服床单,虽然她也有每天联系失踪多日的姐姐,但始终无果。
家里什么时候孤独的只剩下她一人,带着个只会整日饿了就哭,尿了也哭,不舒服也要哭的孩子,沈亦初也是不记得了。
“默默。”
一阵久违又很熟悉的男声在问口响起,沈亦初停下洗衣服的手,淡然的回头,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嘉南哥,你来了啊。”沈亦初热情的朝问口的人打折招呼。
来人正是顾嘉南,是顾司令的嫡孙,七年前顾司令就是带着这个温暖的大哥哥找到的她。
顾司令问她是不是叫夏默,她诚实的点了点头,临走时,顾司令曾反复要求要将她带走,可她都拒绝了,因为她的养母和姐姐对她极好,她舍不得。
从那以后,顾司令再也没要求过她离开这里半步,只是时常让顾嘉南偷偷的过来对她嘘寒问暖,逢年过节也会悄悄的将她带去顾家大宅吃些好吃的。
算起来,距离上次见面他们已经快一年没联系过了吧。
“默默,你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爷爷叫我来接你回家。”顾嘉南看着日渐清瘦的沈亦初,眼里的关心与心疼毫不掩饰。
他缓步走来,一米八几的身高笔直挺拔的伫立在沈亦初面前,他今日穿着一套极为普通的运动装,身上还有着一股子汗香,掺杂着青草的味道,却一点也不刺鼻。
沈亦初身高一米六七,放在女生堆里绝对算是高挑的了,可她身边的男生却偏偏跟韭菜一样,一个比一个高,更加显得她像是坠入童话世界的小矮人。
“爷爷让我继续留着军队任职,在过几日就要去新的队伍里报道了,估摸着再过几年我也该升级了,只是你一个人孤身在外,我又不能时常出来照顾你,你一个人可该怎么办啊!”顾嘉南温润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在沈亦初的耳边响起,语气里夹杂在太多不放心。
“哥,我没事的,这么多年不也这么过的吗。”沈亦初笑笑,刚想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环保住这个数年如一日的关心她的大哥哥,背在后背的安安就开始不停地哭闹着,沈亦初不得不腾出手了哄孩子。
顾嘉南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时不时的嘘寒问暖,这些简简单单的关怀让沈亦初受宠若惊。
虽然她知道这些大多都是顾家老宅那边的顾爷爷授意的,但无缘无故领着恩情总会让沈亦初感受到不自在。
看着这一幕,顾嘉南的眸子有一刻被刺痛,但很快又被抚平。
望着那道忙碌的身影,顾嘉南蹙眉,忍不住开口问道:“孩子她妈妈为什么不回来?”
这些原本都不应该由她来承受。
一提到孩子她妈妈,正在熟练的为孩子换尿片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她会回来的。”
等她想通了就一定会回来的!毕竟安安是她和那个男人的结晶,她舍不得就一定会回来的!
沈亦初在心里默默的回答着。
听着沈亦初坚定的回答,顾嘉南也不好去扼杀她的希望。
想了半天,也只能站在哥哥的立场上细细的为她劝说道:“默默,听哥的话,把孩子交给她外公,你跟哥回家。”
“你才十七岁,独自抚养一个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那些社会加诸在你身上压力是你远不能承受的。”
“先别说那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社会人给予给你的心理压力,就说近况吧,光金钱就能压的你喘不过气。”
“这个孩子与你非亲非故,但她的妈妈抛下她走了,她的外公和小姨又是个只会朝家里伸手要钱的主,如果你养了她就注定在人前抬不了头了。”
顾嘉南向来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兴许是家庭的原因,所以平常除了必要的话,其他的一个字也不会多言,但对沈亦初永远都是个例外。
今日,他一口气讲了一大堆道理,而沈亦初却始终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默默的为孩子换着尿片。
“哥,你知道的,在户口本上我才是她的妈妈,如果我现在抛弃了她,那我就犯了遗弃罪,最后岂不得不偿失啊。”
沈亦初抬起头,语气平缓,没有半点不奈,继续沉声道:“更何况,你也说了,她现在除了我谁也靠不了,如果现在连我都不要她了,那她岂不是要跟我一样成为孤儿了?”
顾嘉南十分了解沈亦初的性子,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妥协了。
临走前,他再三叮嘱:“有事一定要记得回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我和爷爷也一定会接纳这个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