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陆的西海上,一艘板船在保持着平静的海面上行驶着,船上两名大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默不作声的轮番滑动着手中的木桨,将这艘简陋的舢板向似无穷尽的大海深处划去。
“丁默,你是叫这个名字吧!”萧元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错,你叫萧元?”另一个少年微愣一下,回答道。
“天盟丁家?”萧元随口问道。
“天盟萧家?”丁默向着萧元没好气的反问。
两人对视许久,继而相视一笑。
“如果是在天京城的话,我们应该马上拔剑相向的吧!”丁默回头向那座宏伟的雄关望去,只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黑点,不由狠狠地划了一下,让舢板在海中旋转起来。
萧元见状一笑,将周中船桨搭在了环上,仰面躺了下来,望着比大海稍浅一点的蓝天,淡淡的道:
“照我说,应该是张口相咬才对,在那些人眼里,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条狗罢了!”
丁默愣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来描述自己的过往,虽然那是事实,而且使用一种平淡中带着一丝欢快的语气。
“早晚有一天,我会回去,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尝尝我的厉害。”丁默沉默半晌,突然狠狠地道。
萧元偏头看了一眼满脸愤恨的丁默,笑出声来,大声的喊道:
“是啊!早晚有一天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两名少年一个看着前途茫茫的大海,一个看着渺无边际的蓝天,久久不语,只有浪花的声音永不停歇。
“上路了!不然会更惨。”丁默轻声的说道。
“嗯!”萧元起身,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两名少年再次向深海划去。
他们二人的任务就是不断的向前滑动这艘整个擎天关所能找到的最破的一艘舢板,尽可能早的发现从西大陆而来的冥妖族船队,然后捏碎手中的传信灵符。接着,按照那名传令官的命令,就是自求多福吧!
两人都知道,他们都是各自家族中最无关紧要的那一种人,没有出色的资质,没有高人一等的悟性,连最可怜的一点经商之术也不精通。于是在擎天关镇守的四大家族首领的一次玩笑中,他们的命运便定了下来。
两人手中各有一枚传信灵符,两家的首领人物打了一个赌,赌的是两人谁先捏碎这枚灵符,赌注是第一波冥妖族攻击的免抵权。
两人就这样不停的划着,到了第三天,他们的口粮只剩一半的时候,远处天海相接处,一条漆黑的长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他们来了!”丁默站起身来,看着渐渐接近的黑线。
“咱们该走了。”萧元还是那个姿势,仰面躺在了舢板上。
丁默转身,低头,看着萧元那带着笑意的眸子,竟也不自觉的笑了。
“要是不死的话,咱们结拜吧!”丁默看着萧元,笑着说。
“要是不死的话,以后就同生共死。”萧元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呢喃道。
远处的巨大船队依然能看见帆影,二人从怀中取出灵符,对视一眼,微笑着同一时间捏碎。
远处,那数千艘百丈长短的巨舰中央,一艘足有万丈的旗舰甲板上,一面色玉白,紫眸黑发,一身蓝色长衫的少年公子远远的眺望到了那艘可怜的小舢板。
“还是老一套!真是碍眼啊。”公子哥轻声叹道,说不出的伤春悲秋,似是那艘舢板的存在玷污了整个大海一般。
“明白了,殿下。”公子哥身后两排卫士皆是人形,其中一名站出身来,先是对着少年公子行了个军礼,然后双目死死盯着那艘舢板,口中轻喝一声:
“沉。”
舢板上,萧元,丁默两人似乎若有所感,向着那庞大的船队中央看去,却不防脚下舢板竟毫无预料的向下沉去,只是三息功夫,刚刚承载了两名少年最后一段希望的小舢板就消失在了这茫茫大海之中。
萧元微笑着,此刻他似乎魂魄离体般,竟能诡异的看着自身慢慢的向海底沉去,刚刚还在身边的丁默却消失不见了,然而萧元却是无暇关注他人了。
无法修炼武道真气的他只是凭着疯狂锻炼肉身强度才晋升的武徒,而此时的海水压力依然超过了萧元的肉体承受极限,皮肤开始龟裂,鲜血却没有流出,萧元知道自己若是还憋着腹中一口气的话,不出三息时间便会被这海水压的爆体而亡。
“算了吧!这一世活着窝囊,希望二十年后能有一副能修炼武道真气的身体吧!”脑中最后一丝念头浮现,萧元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息,任冰冷的海水侵入自己的五脏六腑,放松了全身,整个人沉大字状向下沉去。
“要死了!”萧元最后一丝意识了悟了如今的状态,右手腕处传来最后一丝痛楚。萧元的意识沉入了黑暗之中。
此时此刻,与萧元一同沉入海中的丁默却已然在岸边默然站立着。身后一灰衣老者佝偻着身体,无声而恭敬的站着。
“老祖宗说我是万年不遇的石灵圣体,虽不能修炼武道真气,但却是修炼西方骑士的不世天才?”
“墨少爷,是的,家主在与骑士圣殿神骑士大人交流后,发现少爷的天赋,便令老奴前来将少爷带回去,哪想二少爷竟将少爷派出当斥候,老奴三个时辰时间急赶,总算没误了事。”
“为何不将他也救走?”
“他是萧家人,经证实他是天生废体,不似少爷有存疑之处。”
“知道了,回去吧。”丁默转身向天擎关方向走去,那灰衣老者看着丁默背影,仿佛看到了那人年轻的时候,暗叹一声,老眼昏花,赶忙跟了上去,现在这位小祖宗可不能有丝毫差池,家族要是出了一位神骑士,那可是件足以改变家族现有地位的大事。
天京城,萧家大院,正堂。
两名锦袍白发老者分主客端坐,偌大的正堂之中数十仆从,侍女,竟无一丝声响。金色锦袍老者坐在主位,白色锦袍老者坐在客处,金袍老者容貌粗犷威严,白袍老者却是一身书卷气息,悠哉自在。
“想我丁家一弃子竟能变废为宝,真是可喜可贺啊!”白袍老者姓丁,名义,当代丁家家主。
“哼!丁老怪,得了便宜也没必要来我萧家显呗吧!”金袍老者,姓萧,名日,当代萧家家主。
“哪有此意,丁某只不过奇怪我丁家一弃子都能有如此气运,莫非老天眷顾我丁家,不愿我丁家再屈于人下,特派此子相助?特向萧兄请教来了。”丁义满脸笑容,万分真诚。
“哼!你们丁家这次运气不错,不过原本那萧元不过就是一弃子罢了,老夫也不损失什么,丁老怪你也无须如此高兴。”金袍老者气定神闲,丝毫不为之所动。
“是啊!是啊!弃子终究是弃子,老夫不打扰了,告辞!”白袍老者闻言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萧日身下的已然沉下一分的椅子,甩袖告辞而去。
萧元从毫无生机的漆黑中突然惊醒,意识陷入黑暗前的那个念头让他有些恐惧,我要死了,谁会不怕死呢!萧元还没有活够。
萧元努力的睁开眼睛,入眼处全是耀眼的金色光辉,在这金色光辉的照耀下,萧元感觉到身体的生机在逐渐复苏。
“既来之,则安之吧!”萧元任命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身体生机的恢复。
天京城,骑士圣殿的临时总部。
这座殿堂是用最坚硬,最常见的黑曜石垒砌而成。这是丁默第一个直观印象。
紧接着,丁默便突然发现,自己与原本的那个天地隔绝了。然后就听到了那个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声音。
“没错,是石灵圣体,真想不到,我骑士一脉的绝顶天才,竟会出现在东方人中。”
“恭喜墨少爷,从现在开始,您就是家族的嫡系少爷了。”
在丁默感觉到那层隔绝了自己与原本天地的力量退去以后,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灰衣老者的恭喜声与自己的晋升命令适时而来。
“强者为尊,潜力为上。还真是赤裸裸呢!”丁默轻声的呢喃着,紧接着大步流星的向这简单的殿堂内走去。
萧元站在两扇朱红色的巨门前,有些不知所措。之所以称为巨门是因为,萧元极尽目力,也望不到这朱红巨门的左右两端在何处,而顶部,萧元只能看到无数祥云缭绕。
“谁能告诉我,这扇门是为什么人准备的?”在发现离自己最近的一处门钉,都好似小山一般大小后,萧元果断的放弃了自己推开这座大门的想法,一屁股坐在温润如玉的地面,双眼无神的盯着这扇巨门,最后发出了无奈的质问。
“呵呵,小家伙,不要以为自己体型小就认为这扇门太大。当年我的部署们还总是抱怨这门太小呢!”这声音似从天上传来,如同萧元屁股下的地面一样,温润如玉。
萧元闻言,即使他总是以自身能天塌于面前而面不改色自诩,也不禁站起身来回话。
“前辈,小子先谢过您救命大恩。”萧元躬身行了个大礼,接着说道:
“小子见识浅薄,不知此门玄妙,让前辈笑话了。”
“倒是个知礼的小子,你也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欢快。
“小子斗胆,敢问前辈,此处为何地?”萧元也不矫情,见那声音如是说,便换了问题。
“你这小子,等你能自己推开这扇门,你便知这是何地了。”那声音似乎有些嘲讽。
“那,前辈,小子当如何离开此地?”萧元又问。
“这个简单,不过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一问,如何?”
“前辈请问,小子知无不言。”
“好,我问你,你可甘心就这样做一蝼蚁,虚度一生吗?”
“晚辈自然不甘心,只是晚辈天生废体,无法修炼出武道真气,也只能如此了。”
“岂能如此?修行中人就应该坚定自身信念,勇往无前,方能在这天地中有自己一席之地。”
“非是小子心有不坚,而是小子实在感应不到哪怕一丝武道真气,哪怕只有一分希望,小子也决不放弃,但是小子连那一分希望都看不到。”
“我再问你,若你能够修行,你希望能够得到什么?”那声音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分辨萧元所说真假。
“小子别无他求,只求自身命运不再受他人掌控。”萧元仰起头来,字字铿锵。
“若是天要掌控,玩弄与你呢?”
“那小子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妥协,如果我有资格与老天对话的话!”
那声音又沉默下来,心中暗暗评价
“嗯!心性坚定而高远,与本尊极为相似,又知量力而行,资质虽不及我等天生天养,但也算极其不错了。也罢,反正是别无选择了,就是他吧!”
“小子,你叫什么?”
“小子姓萧,名元。”萧元一愣,然后恭敬答道。
“你可愿拜本尊为师?”
“嗯?”萧元先是一愣,接着极度震惊的问道:
“前辈莫非有能让我修行之法?”
“不错,本尊若不能让你修行,收你这个徒弟作甚。”
“徒儿愿意,师父在上,徒儿给您行礼了!”说着,萧元冲着那朱红巨门三叩九拜,以示师道如天。
“嗯!你心甚诚,从此你便是我之大弟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弟子了,你也不必好奇为师的名号与来历,当你修为足够推开这朱红大门时,一切便全部知晓。你即入我之门下,本尊也不能小气,此配乃本尊当年随身所配,如今却是用不上了,你戴在身边吧!”
随着那声音的说道,那巨大的朱红色大门竟然开启了一丝缝隙,一块足有萧元身子十倍大小的火焰状玉佩从门内飘出,待到萧元面前时已经变得不过巴掌大小,看的萧元目瞪口呆。
“不必惊讶,此乃如意之宝,大可遮天蔽日,小可藏于芥子。日后你见多了便不会如此了。”那声音在萧元耳中竟有些得意。
“师父,徒儿拜入师父门下,尚未有拜师之礼,而且对师门无寸功在身,岂能再收师父如此神妙之宝。”萧元双手捧着那火焰形玉佩,只感觉道一股火热而不失柔和的气息从玉佩传至自身,十分舒服。
“这是师门规矩,你且不必再说,将来你修为有成,收徒之时也要如此,明白吗?”
“徒儿知道了,请师父放心。”萧元有些莫名其妙,却不敢问出声来。
“若是弟子多了,分配一定要公平公正,你可明白?”
萧元更是摸不到头脑,只得应是。
“好了,为师且传你师门根本之法。可能与你接触到的有所不同你要细心体会。”
“徒儿明白,请师父赐法。”萧元的声音中竟都有了一丝颤音。
一道金黄色的细光从还未关上的朱红色巨门中传了出来,只是瞬间,便已经没入了萧元眉心之中。
萧元只觉眉心一涨,紧接着无数文字,图形便全部烙印在自己脑海之中。
萧元浏览着脑中那由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所书写的功法,却发现自己竟能望而生意,所有文字竟是一看之下便能明了全部意义,不由对师父的神通无比佩服羡慕。
渐渐的萧元摸清了,功法的脉络,竟是利用体内一叫做灵根的东西,来吸引天地间无穷的元气,汇聚到小腹丹田之处。跟自身那废脉竟是毫无关系,不禁大喜过望,向那朱红色巨门望去,竟然第一次发现,好大一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