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澈坐在街边抽了好几根烟。她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
在乱走的过程中,她看到一家名为“幻觉”纹身店,微微想了想,然后掐掉烟,往店中走去。
“整个后背,纹一只蝴蝶”。沉澈指了指自己后背,说道。
“好”。那个目光有些沉暗的男人说道。
沉澈趴在一个软垫上,男人关掉大灯,然后调了调周身的小灯,昏暗恍惚。
男人打开音乐,诡异的音乐,缠绵于人心。
沉澈听着音乐,在昏沉的灯光中安稳而又觉得累了,她快要睡着了。
“蝴蝶,为什么要纹蝴蝶?”。男人带有磁性的声音像是一场祭礼,带着安慰与普度,悄悄出现在耳边。
“自由,诡异,漂亮,阳光,阴暗”。沉澈的眼前似乎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蝴蝶,随着音乐,在盛开阳光的黑夜中,发出诡异的光,自由的,自由的飞翔,破碎的翅膀扇出漂亮阴暗声音。
在看着蝴蝶的过程中,沉澈的背后传来一点一点深入的疼痛。
“如果让你做梦,你会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平静舒服的一点一点引导,沉澈随着他的声音来到一个梦境。
“他们都是孩子,从来都不会长大。他们在笑着,快乐的。没有阴暗,没有血腥。所有的爱都是健康,温暖的。没有背叛,没有谎言”。
阳光在一点一点的撕扯,落满温暖灼人的光。天空中的乌鸦扯着刺烈的声音大面积的离开,整个世界上都是大片大片艳丽的花朵,在微笑,在盛放。他们跑着,有易安,有简复,有暖暖。
他们在花海中,随着阳光的斜射,笑着,跳着。你追我赶。声音恍惚,像是在耳边,又像是在天边。
“那你呢?”。
“我啊!我成了一只蝴蝶,随着他们飞翔。他们笑,我便欢快。他们跳,我便一直舞”。沉澈在笑着,整个眼睛中都是向往的光,背后没有疼痛。
她看到了太阳,太阳很漂亮,很明亮。她渐渐的飞向太阳,那儿,所有的希望。离太阳越来越近,阳光刺入她透明的翅膀,艳丽的,诡异的,发出逆光。
灼热的太阳让她逐渐感觉到了疼,灼的。她靠不进太阳,她飞了好长时间,但仍无法来到太阳身边。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渐渐的,世界暗了,太阳仍在。她的翅膀突然着了火,着了火的翅膀,从里面折射出诡异的暗光,在天空中旋转。然后她的身体以极速的速度往下坠去,在黑暗中,燃了黑夜。
简复,暖暖看着,笑着,跳着,然后流出了泪,易安却不见了踪影。
“撕。。。。。”一声皮肤撕裂的声音从后背传出,整个后背流出了血。猛然的疼痛拉回了沉澈。
在回过神瞬间,沉澈吃惊的发现,她的手里拿着一根银针,直刺向男人的眼睛,很短很短的距离,差一点。男人的目光里也是无法遮住的吃惊。
“抱歉”。沉澈拿下银针。从软垫上跳下来。
走到几面大的镜子前,微侧身,便看到一只巨大的,妖异,燃烧的蝴蝶在背后,像是活的一样。只不过最后一只翅膀,只撕了一条长线,没有完成,并且是流着血的。
“恐怕,我不能再为你纹完最后一只”。男人拿来一瓶药液,用棉纸抹在她的背后,消去了血,留下一条长痕。
“它的宿命并不在我的手里”。男人递来沉澈的衣服。沉澈穿上,并未说什么。
“我需要给你什么?”。
男人打开灯,屋子里立刻明亮。关掉音乐。
“我听完你的一半故事,没有完成纹身,我失败了。你走吧!”。男人拿出一根烟,点起,缓缓的抽了起来。
沉澈没有说什么,慢慢的往外走去。“你看到了什么,便是什么”。
“什么?”。沉澈转过脸。
男人却平静的看着她,他并未开口。沉澈有些奇怪的摇摇头,然后离开。
这个偏僻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沉澈转了好几条街,才走了出来。完全的两个世界,一边人群喧嚣,明亮如昼。一边人烟稀少,暗如昏夜。
沉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地方,离开。
沉澈打开门,屋里安静黑暗。易安还未回来。沉澈打开灯,将手里的面放到厨房里。然后有些疲倦的躺在沙发上。
夜妖再次毫无预兆的发作,差点杀死那个男人。沉澈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不得不去路离所说的那个地狱,即使会死在那里,也不能这样下去。
她已想好了。
整个房间安静的如同坟墓,似乎只有她的叹息声。
浴室的房门突然打开,沉澈在听到声响后,立马起身拿起枪,对准浴室的地方。
“易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沉澈在看清来人后,放下枪。
“回来没多时间”。易安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回来都不开灯,我以为你没回来”。沉澈拿起一旁的毛巾,走到易安的面前,整个扑在他湿漉漉的的头发上,乱乱的揉起来。
“不想开灯”。易安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沉澈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便没再问下去。
“你吃了吗?我带了两碗面”。
“好”。
沉澈让易安坐到餐桌前等着,她将面热了热,然后端了出来。两个人缓缓的吃着,气氛是非常的安静与生疏。
外面的人群依旧热闹,即使是在黑夜中。
饭吃完后,两人坐在阳台上看了好长时间的夜景。凉风吹来,沉澈这才感觉到后背传来的疼痛。谁也没有再说话。
“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去睡吧!”。沉澈起身,在易安点头中,往房间里走去。
这一夜,无梦,疼痛。
这一夜,迷茫,矛盾。
凌晨4点她准时醒来,没有预兆。
她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阵儿呆,然后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的路灯依旧昏暗,街上已没有人。
她走出房间,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
“咕噜咕噜”像是饮血一样,在黑暗中,干渴以及冰冷。
沉澈缓了缓气,放下水,靠着冰箱,擦掉莫名冒出的汗。
“易安”。沉澈在经过阳台的时候,看到易安依然坐在那边,与她离开前的样子无异。
“这个夜好冷”。易安猛然说出这一句话。“是啊!好冷”。沉澈爬到栏杆上,摆出一副将要飞翔的样子,努力嗅了嗅清晨清凉的味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沉澈笑着转过身,对易安说道。易安看着她,笑着,然后也微笑起来。
沉澈开着摩托车在弯曲的山间小道中快速奔驰,易安靠着她的后背,轻轻闭着眼睛。
当两人抵达山顶时,东方的天空正好酝酿着破晓。
似乎在等待着他们,在两人清明的目光中,太阳开始了它华丽而又安静的表演。
世界越来越清晰,天空开始发白。他们微左转,便可看见东方天际的零星火焰,像是要燃烧的发灼起来,红的有些旷古。不久,有一条狭长的类似伤口的云,破开,溢出橘红色,显得不太真实。
万千阳光像洪水一样,持续而又迅猛的铺展而来,一点一点的覆盖黑暗,带给万物疼痛的拥抱。太阳逐渐升起,带着重生与希望,充满灼与光,在一瞬间闪现。之后,便是缓慢的后续中,如同待嫁的新娘,害羞小心的踏着每一步。
山顶下的路,树,依旧晨跑的人在阳光下,随着薄烟一点一旦的隐没。这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了。干净而又安稳。
易安呼吸均匀的靠在沉澈的肩上,闭着眼睛,带着重生的快乐,嘴角微带笑意,睡着,在阳光一点一点的亲吻中。沉澈看着底下的世界,美好,嘴里轻嚼着一片带着露珠的碎叶,微笑。
“太阳有升起的一天,我们便有毁灭黑暗的力量,我们有梦,与阳光。活着,至少,我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