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他早已做好了被姐姐南宫若霏教训的准备。
周末休息的时候,南宫若霏一般不会限制南宫正的自由,随意他去玩耍,但是规定他必须在晚上八点之前回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挨骂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南宫正,十六岁,高一学生,五官端正,长相清秀,模样俊俏。虽然脸上总有一股玩世不恭的表情,但眉宇间却若有若无的透着淡淡的忧郁之感,或许与父母早年惨遭不幸多少有些关系。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白之间夹杂着微微血丝,淡黄色的眸子,总是无由的散发出恍惚和迷离之感。
在南宫正出生之时,父母遭遇车祸而亡,在社会福利院待了几年后,便与姐姐南宫若霏在外租了套房子相依为命。
南宫正知道姐姐为了照顾他所经历的苦,所以,十分听姐姐的话,学习成绩总是全校第一,从未让姐姐失望过,他的最大梦想就是能够让姐姐幸福和快乐。
所以说,南宫正是南宫若霏活在世上的唯一寄托,而南宫若霏则是南宫正在世上唯一要守护的人。
此刻,南宫正带着侥幸的心理轻轻打开防盗门,尽量将嘎吱声压低,蹑手蹑脚进了屋,但是立刻愣了一下。以前这个时候南宫若霏总会板着脸在客厅里等着他,可现在既没有人,也没有开灯,倒是让南宫正感到有些古怪了。
打开灯之后,南宫正又是一阵发愣,以往即便他姐姐不在家里,桌上也一定会放着饭菜。可是,现在桌子上不但没有什么饭菜,反而还多了一瓶洋酒。
“姐姐,在屋吗?今天谁来咱们家了,怎么还有半瓶酒啊?哎哟,还是轩尼诗啊,这么高档的酒。不对,姐姐,是不是谭小绪那个家伙来过了?这个臭家伙……”
南宫正拿起那瓶酒闻了闻,只觉得非常浓烈,直冲鼻子,呛得他又赶紧放回了桌子上。
“姐姐,你在屋里吗?听见我的话没有?喂,姐姐?”南宫正在图书馆待了一天,又渴又饿,此刻正举着大玻璃杯往嘴里灌着水。
“难道姐姐没在家?难道姐姐真的生气了?不会出去找我了吧?”
南宫正咧了咧嘴,心想,若是真出去找他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不单单是挨训的问题了,恐怕还得挨打。
“姐姐,你在不在?我可进屋了。”
在门上敲了两下,没听到回应之后,南宫正试着在门把手上拧了一下,竟然开了。
轻轻推开门,南宫正摸索着去开灯,而就在电灯开关传来一声微弱的脆响时,杯子掉在地上被跌碎的声音也同时传了出来。
南宫若霏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满是血迹的乳白色蚕丝被,右胳膊横在床外,手腕处那道粗长的划痕已经被凝固的血液堵住,整个淡青色的地面已经被彻底的染成了血红色。
南宫正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脑袋嗡嗡直响,头疼欲裂,全身颤栗不已。
嘴巴在不停的打着哆嗦,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喉结在不停的蠕动着,可就是喊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来;眼泪已经无法止住,滚烫的流过面颊,可是在这一刻却失去了任何知觉。
“扑通!”
南宫正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跪在了碎玻璃上,用那双被泪水堵住的眼睛盯着那个唯一的亲人,可就是不敢上前一步。
“姐……姐……你说话啊……”
“姐……我是阿正啊,我是你弟弟啊……我回来晚了,你……你骂我啊……你快起来打我啊……”
“姐……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晚回来了……姐,求你了,你跟我说句话啊……姐,你说话啊……”
南宫正在哽咽着,他相信他姐姐没有死,他相信他姐姐只是睡着了,他相信他一定会听到姐姐的声音的。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
南宫正的身体剧烈地打着哆嗦,心口疼得难受,两个膝盖压过地上的碎玻璃快速地移到了床边,颤抖着捧住南宫若霏那布满血迹的右手,盯着看,一直盯到眼睛再也看不见。
“姐!”
终于,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喊了出来,划破整个夜空,将正在小区里散步的人们全部吓了一跳。
这一声,就如夜鬼鸣哭,就如鬼狼哀嚎,带着无尽的恨意和痛苦,直透彻每个人的心底,让每个人的神经都为之战栗。
只此一声,小区的院落里立刻空荡的见不到任何人影。
南宫正的牙齿已经咬得咯咯直响,全身在不停地抖动着,咬破的嘴唇也在不停地流着血液,心口的疼痛已经让他开始抽搐,就像是有个怪物在心口不停的搅动每一根神经,似是要挣脱出来一样。
这个状态持续了一分多钟才结束,南宫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立刻掀开了那床满是血迹的蚕丝被,然后就见最为圣洁的身体上布满了无数的牙印和淤青,每个牙印都被血色染红,每块淤青都带着黑紫色,而这个身体就躺在被血色染红的床单上。
瞬间,一阵激流流过全身,南宫正突然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就在他心口的疼痛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就在他后仰的身体立刻坐直的时候,他的两个淡黄色眸子瞬间变成了血红色,连眼白都覆盖住,而全身则陡然的浮现出一层黑色雾气,缓缓升腾而起,慢慢的将他包裹住。
此一刻,南宫正的身体停止了抖动,紧咬的牙齿放开了,攥着的拳头也慢慢松开,就如同变了个人。
站起身之后,南宫正扫了一眼整个屋子,发现了床尾那块限量版江诗丹顿腕表以及地上那些撕扯的衣服。等看到桌子上那个日记本之后,他机械的迈着双腿走了过去。
仔细的摩挲了半天日记本的封面,等将上面最为熟悉的味道吸收完之后,南宫正打开了,看到了那最为熟悉的优美的文字,也看到了那文字里面所隐藏着的无尽哀伤。轻轻的将那一张纸撕下放进口袋之后,南宫正转身又机械的回到了床边。
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南宫正慢慢的俯下身子开始舔着最为圣洁的身体,他要将那些血迹全部舔干净,他要永远记住这些血液的味道。
等将南宫若霏的身体舔干净之后,南宫正又趴在地上舔着石板上那些已经凝固住的血迹,就是舌头已经磨破,也仍旧难以阻挡他。
整整一个小时,满嘴是血的南宫正终于将整个地面舔干净了,然后到衣橱里拿出了那件最为漂亮的洁白的连衣裙,小心翼翼的给南宫若霏穿上,再用带血的床单和蚕丝被包裹住。
轻轻的将被包裹住的南宫若霏放到地上,南宫正用手将那双已经没有血色的眼睛合了起来,但是,当手拿开的时候,却发现那双眼睛仍然在睁着,空洞无常。
“姐,我知道什么意思。你放心吧,我会让你瞑目的。等我,我会很快来陪你的。”
说完之后,南宫正在南宫若霏两只眼睛上深情的吻了下去,然后右手下意识的半握,五根光滑的手指在不停的活动着,一个带着焰火的火球开始出现,只是已经褪去了那种本该有的红色,只呈现出诡异的黑色。
奇怪的看着手里那团黑色的火焰,南宫正才发现自己身体周围竟然已经被淡淡的黑色雾气包围住,但是这种感觉却十分的令他欢喜,就像是黑色才是他该有的颜色一样。
黑色的火焰越燃越旺,不停地传达着死亡的气息。南宫正血红的眸子开始放着幽光,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最深处走来的魔神一般。
“姐,我亲自送你走,送你到一个没有伤痛的地方。”
话音落下,南宫正手中的黑色火焰窜了出去,将包裹着南宫若霏身体的蚕丝被点燃,并快速的吞噬一切生命细胞。
“呼呼……”
黑色的火焰就像是被赋予了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一样,眨眼间,将最为圣洁的身体熔为粉末。
在火焰熄灭之后,南宫正虔诚的趴下身子,伸出满是血痕的舌头开始舔着地上的白色粉末,一点一点的全部舔食干净。他要永远跟姐姐在一起,因为他发过誓,要守护姐姐一辈子。此世间难以达成,另一个世界也定要践行誓言。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灯光终于暗了下去,而街上的霓虹也已经不再那么耀眼。十二点已过,该睡的都已经睡了,不该睡的正在一些角落里做着肮脏的交易。
在这秋风吹过的暗夜星空之下,南宫正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在钢筋水泥构筑而成的建筑物上跳跃着,带着那双血红的眸子直奔向北海市南七区富人聚集地。
很快,南宫正找到了目标,那是一幢三层别墅,名为谭家大院。
已是深夜,周围的别墅都已经沉睡了下去,唯独这谭家大院却是灯光映天,而院子里却站满了身强体壮的汉子,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电棍,正双眼炯炯的巡视着四周。
别墅大门口也站着七八名壮汉,也是如临大敌一般,在谨慎的巡逻。
——来自魂都的灭魂师曾经说过,若灵魂已腐朽,便可以彻底消灭。
记起这句话之后,从未杀过人的南宫正用血红的眸子看着那些已经被黑色灵魂占据的壮汉,在手中那块江诗丹顿腕表被捏碎的同时,他的嘴角生硬的抖动了一下,然后带着来自地狱的杀戮之心,大步向谭家大院走去——只为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