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王已经接连十天没有看见王妃了。
阴太后的身体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自从先帝过世后,太后深感寂寞、孤独。她经常思念先帝,常常暗自伤心落泪,身体就越发不如从前了,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只是说此症不能忧伤,心情要愉快,不过开了些滋补类的药物,却无甚疗效。
从小,太后就非常疼爱孝王这个最小的儿子,爱他如宝,无论他想要什么,都尽量想办法满足他。幸好,先帝待他自幼严厉,一向对他严格要求。成年后的孝王虽然有些娇纵,但正直、善良、深明大义,且有一肚子的学问。
孝王也是个孝顺的孩子。自从他长大离开皇宫,独自搬到王府后,他总是隔三岔五的去看望母后,为母后排忧解愁,哄母后开心。
有孝王经常陪伴母后,皇上也省下很多时间和心思,可以把时间和精力多用于朝堂和政务上。本来按照祖制,成亲的王爷们要去各自的封地生活,不能再留在洛阳京城里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皇上迟迟没有下令让孝王和王妃动身启程去他们的封地。
孝王在这十天中,除了经常去陪伴母后,就整天与两位夫人厮混在一起。没过几天,他对两位夫人的新鲜感就过去了。
她们把孝王看得高高在上,对他总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谄媚讨好。她们在他面前说话、做事也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或做错了什么,而惹他不高兴。总之,他觉得她们就象是没有思想、没有个性的物件,只会随声附和,做尽媚态来巴结讨好他。
花儿虽美,如果没有自己的个性,缺乏生气,人若看久了,就会心生厌倦之感。孝王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他开始想念王妃,想念她的活泼可爱,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生气的模样,想念她的天真烂漫,想念她的风趣,想念她的美丽……
快到正午时分,他吩咐丁毅道:“你去王妃那里,对王妃说,本王请她以后都到大厅里用餐。并告诉王妃,本王有令,今后用餐时,谁也不准离开座位。”
“是,奴才这就去办。”丁毅也为能看到王妃而满心欢喜。
吴星儿听了丁毅的传话,因为秋千,因为回门的礼物,因为他对自己的关心,因为自己内心的感动,也因为她对孝王开始有了好感,她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此时,吴星儿因为十天没有与孝王见面了,内心觉得再见面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她感觉自己有些害羞起来。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她特意挑了一件粉红的衣裳,她觉得这颜色比较符合自己现在的心情。
当吴星儿走进大厅时,发现孝王和两位夫人都已经到了,正在一边说话一边等她。她对孝王行礼后,两位夫人也向她行了礼。礼数完毕,她径直走到孝王身边坐下。
她不知道自己穿着粉红色的衣裳有多么好看,衣裳衬得少女洁白的皮肤粉粉的,看起来如花朵般娇嫩、可爱,犹如水中亭亭玉立的荷花,粉嫩娇羞,把在场的人全都看呆了。
孝王不禁赞叹道:“王妃你真美!”心中想亲近她却又怕被拒绝,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住王妃的手。
吴星儿的手突然被孝王握住,她心里一惊,就开始转动手腕,趁着孝王惊异之时,她灵活地挣脱了孝王的手。
如夫人和慧夫人看见孝王又是赞美王妃又是伸手去抓王妃的手,一脸妒忌,暗暗怀恨在心,面上却又强装笑脸。
丁毅看着如花似玉的王妃,心想:就是让我为这样天仙一般的美人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喝汤时,吴星儿感觉到身体有些热,她的脸上冒出了细细一层小汗珠。立在一旁伺候的小云看见了,她急忙拿了一方锦帕替王妃擦脸上的汗珠。
如夫人眼尖,她一眼就看到了锦帕上绣着的粉红的牡丹,就开口说道:“姐姐锦帕上绣的牡丹花真好看,这一定是姐姐亲自绣的吧?姐姐的手真巧!”
吴星儿一听身体马上就僵化了,心想,如夫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哪会什么绣花?我是现代女子,现代生产都是工业化、机械化,哪里会像古代的女人从小就学习女红,个个都会一手好女红。可在这古代要是说出去堂堂王妃不会女红,那岂不是让这些人笑掉大牙!那也太伤自己的自尊了。
少女的心本就是脆弱的、敏感的,把别人对自己的感觉和看法看的非常重要。如果说某些事别人都会,惟独自己不会,若要主动开口承认自己不如别人,那就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很伤自尊。这种经历,这种心情,人人都有经历过,体会过。
于是,出于强烈的自尊心,吴星儿干脆装傻,不言不语,让别人以为她是在默认。这时候,最能体现出“沉默是金”这句名言的重要性了。
慧夫人见王妃不说话,以为她是在作谦虚样。于是,她就接口笑道:“姐姐花绣得这么好,到时妹妹向姐姐讨教,姐姐可不要推托,一定要多教教妹妹才是。”
如夫人听慧夫人这么一说,她也不甘落后,马上附和。她笑道:“是啊!姐姐女红这么好,今后姐姐一定要对妹妹多多指教才好。妹妹在这里就先拜姐姐为师了。”说着,她就真的站起来拜了一拜。
吴星儿红着脸,心里一个尽地埋怨如夫人多事。她当面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好继续沉默,不作声。
孝王见她脸红红的不说话,以为她是故意在他们面前摆谦虚样。他压根都不会想到,出身官宦之家的王妃是不会绣花,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就想逗逗她,于是他宣布道:“既然如夫人、慧夫人两位夫人这么喜欢绣花,而且王妃绣花也绣得那么好,不如你们三个人就进行一场绣花比赛吧。时间以半个月为期限,到时获得比赛第一名者,本王重重有赏!”
吴星儿当场就傻眼了,她心里暗暗责怪孝王无事生非,她根本就不会绣花,却苦于要面子而不敢说出真相。
这一顿饭,吴星儿吃的是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挨到大家都吃完了,她怏怏不乐地起身回去了。回到房中,吴星儿就长吁短叹的,小云见她这样,就问她:“王妃,您怎么了?您为何事发愁?”
她看看小玲,说道:“小玲,你去外面给我沏一壶茶来,我要喝泡过两道的茶。”
“是。”小玲连忙转身出门忙乎去了。
吴星儿支开小玲后,把嘴巴凑近小云的耳边,悄声说道:“我,我不会绣花。”
这次轮到小云当场傻眼了,她着急地说道:“王妃,您别和奴婢开玩笑。奴婢知道您在娘家时飞针走线,绣得一手好花呀!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您只要照着样子绣,都能绣的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模一样。尤其是绣那些花花草草的,您就更拿手了。刚才锦帕上的那朵粉红色的牡丹花就是您亲手绣的呀!这些难道您都忘记了吗?”
吴星儿看到小云诧异又着急的模样,连忙委屈地小声说道:“我,我忘了。”
“王妃,您真的忘记了吗?”小云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发誓,我是真的真的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了。”看见小云不相信她的话,吴星儿就干脆举起手对她发誓道。
“绣花怎么也会忘了呢?”小云无奈地苦笑,自从小姐醒来后,就像是把以前的事全忘了。
而吴星儿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望着她。
“这可怎么办呀?王妃怎么参加比赛呢?”小云着急了,她皱着眉头,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苦恼地看着王妃。
吴星儿突然想到这事不能让小玲知道,她警告小云道:“我不会绣花这事儿不准告诉小玲。”
小玲会把她的事传给孝王殿下,那么孝王殿下一定会笑话自己的。她那颗自尊而敏感的少女之心不愿别人因此而看低自己。
小云点点头,说:“王妃放心,奴婢不会和别人说起这件事的。”
吴星儿其实心里很羡慕古时的女人个个都绣得一手好花,她也想学绣花。她虚心地说:“小云,从今天开始,你就教我学绣花吧。”
“好的。”小云点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她动身去找五彩丝线、绣花针、绣花布等绣花用具去了。
下午,吴星儿午觉醒来。她对小玲说道:“小玲,今天下午我要开始绣花了。我绣花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这几天这里有小云一个人伺候就够了,你去休息吧,到吃晚饭时分你再过来伺候吧。”
“是,奴婢遵命。”小玲心中纵然有千般疑惑,也不敢问王妃。她又是疑惑又是高兴地走了。
吴星儿学着小云示范的样子,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住细小的绣花针。她又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拿起一根丝线,小心翼翼地想把丝线穿进对她来说是细微的针眼里。
她穿来穿去,怎么也穿不进去,反倒把小小的绣花针给掉到地上去了。没想到穿一根丝线也这么难,反而把针掉到地上去了,开朗的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云看见王妃穿针,丝线怎么也穿不进针眼里去,本来心里是焦急得很的,可她看到王妃笑得那么开心,被她感染得也不禁笑了起来。
她们笑得正开心,孝王过来恰巧听见了,他好奇地问道:“王妃,你们在笑什么呀?快说给本王听听,让本王也高兴高兴。”
吴星儿一时没想到那么多,她毫无顾忌地一面笑着,一面说道:“刚才臣妾在穿绣花针,没有想到绣花针那么难穿。臣妾穿来穿去,反倒是把小小的绣花针给掉到地上去了。真是好笑!”
小云听王妃口无遮拦地说着,急得直朝王妃使眼色。可是王妃正说得起劲,根本就没有看到她。
孝王看到王妃为了绣花针掉到地上去这么点小事,笑得这么开心,说得这么高兴。他倒觉得王妃自己本身就很好笑,也就哈哈地笑了起来。
王妃总是能轻易地让他笑,让他开心,他自己心里也觉得很奇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孝王和王妃两个人都在笑,小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来孝王殿下没有对王妃起疑。
孝王问王妃:“王妃,这次比赛你准备绣什么呢?说给本王听听,本王很好奇呢!”
吴星儿一听到绣花比赛的事,她的笑容就消失了。她没好气地说:“臣妾还没有想好呢!等臣妾想好了再告诉殿下。”
她的心里已是把孝王骂了无数遍了,要不是他出馊主意提什么绣花比赛,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快乐地玩呢,哪里还要为这事犯愁。
孝王见她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心想,王妃真是小孩脾气,说变脸就变脸,象六月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不过他倒是欣赏她蛮有个性的,有自己独特的性格。
孝王笑道:“王妃现在没有想好,不要紧的,今天才是第一天。王妃慢慢想,肯定能想出最好看的花样来。”
他看见王妃仍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王妃真是为想不到什么好花样而苦恼。他就继续劝慰道:“以王妃的聪明一定能够绣出最漂亮的绣品来。先别想了,还是陪本王说说话,明天再想吧!”
吴星儿听他这么说,心想,比赛还早呢,我干嘛这么早就开始发愁呀,真是的。殿下说得对,明天再想吧,今天先快乐地玩一天再说。
她的心情马上就由阴转晴了,高兴地陪着孝王殿下聊天,说东道西。也顺便多了解一些本地的风土人情,以及皇宫中的一些新闻趣事。尤其是那些宫中女子的生活她特别感兴趣。
开心地说着,聊着,吴星儿第一天的时间连穿绣花针也没有学会。晚上,她躺在床上自己给自己定目标,明天一定要认真学习,争取到时绣出一幅好看的作品来,最起码是一幅不能太难看,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想着想着,她还没有想完,就香甜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