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辉没再说话,等陈涵宇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向她询问道:“李掌门,那我现在……”
“你已经可以施展出万鉴玄清,本来是可以担任这掌门之位。”李妍辉说道,“只是你的境界毕竟还没达到那一步,虽然我可以将掌门门槛降低一点,但最多也是降到准绝世境界,只有达到那个境界,你才有资本驾驭这许多天鉴派的门徒。”
“所以说,这几次李掌门出手相助,是因为我?”陈涵宇又是问道。
“也不全是,”李妍辉摇摇头,“这两次出手,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自己的弟子韦芳飞跟你在一起。做师父的,总不能将自己的弟子丢下不管不是?”
听了李妍辉的解释,陈涵宇点点头。他知道李妍辉所说或许是个原因,但自己的安危也一定是她出手的重要缘由。毕竟按李妍辉的意思,自己现在是她天鉴派重现江湖的唯一希望,她可不希望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是让《天相鉴功》彻底失传,那这天鉴派,恐怕真的就只剩下初唐三道时期的那一点辉煌历史了。
想到这里,陈涵宇看向李妍辉,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重重点了点头道:“李掌门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望,会尽早突破准绝世境界的!”
看着陈涵宇坚定的目光,李妍辉露出一丝微笑,欣慰的点了点头。如陈涵宇所想,现在天鉴派重现江湖的唯一希望,就在陈涵宇身上了,一旦天鉴派重新崛起,那这江湖,将是又一个正道昌盛的盛世景象。
“可是李掌门,这次我施展出万鉴玄清,怕是已将我会天相鉴功一事暴露了出去。”陈涵宇忽然又是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个问题我刚才也一直在想。”李妍辉点点头,“天鉴派一事,韦芳飞知道的也没多少,不过待我到时向他交道几句,应该没什么大碍;杨啸成虽然是黄荫月的大弟子,但此人极重义气,他知道天相鉴功泄露一事会对你造成莫大伤害,便是打死也不会泄露半句;甄莺莺和魔教那姓封的丫头看来都对你有点意思,估计她们也会帮你保守秘密……”
听李妍辉提到甄莺莺和封絮茵,陈涵宇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李掌门说哪里话……”
只是李妍辉没有理他,接着又是说道:“其实最令我担心的是那天门捕圣蓝益庭,他从小在朝廷中长大,所思所想多从朝廷的角度出发。此事他是否会向六扇门乃至锦衣卫汇报,也在他一念之间。”
“李掌门请放心,蓝兄与我情同手足,我相信他万万不会将我会天相鉴功一事泄露出去。”陈涵宇急忙说道。
不过他顿了顿,又是皱着眉头说道:“可还有那个唐门长老季笛……”
“这你倒是放心,季笛今后也不大会出没在这江湖之上。”李妍辉倒是这般说道。
陈涵宇点了点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当时唐我耀说季笛跟着那个人不会有好结果,那人到底是谁?”
“不清楚……”李妍辉摇摇头,“不过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个人是暗势力的。”
“暗势力?”陈涵宇眉头一皱,他不知道李妍辉指的到底是什么。
“等你以后实力变强了,自然就会知道。”李妍辉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当两人从阵法里出来的时候,却见众人都围在火堆旁边,不时有欢呼声从中传出。
陈涵宇眼尖,很快就从众人间的缝隙里看见了火堆中的情形,竟是在烘烤着一只野兔。
听见二人出来,众人都是回过头,韦芳飞更是直接喊道:“师父你快过来看,杨师兄烤的野兔,看着特别好吃!”
“你这家伙,见着吃的都要流口水了!”陈涵宇见着韦芳飞那有些嘴馋的模样,不禁笑骂了一声。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陈涵宇也是很好奇的靠近了过去。只见炭火堆上正放着一只拨号毛皮的野兔,此时已被烤得焦黄,那肉香从里边传来,惹得陈涵宇都是咽了咽唾沫:“杨师兄,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
“出门在外,多两门手艺也好嘛!”杨啸成嘿嘿一笑,继续专注他那炭火堆上的野兔。
“夸你两句,你就乐上天啦?”甄莺莺露出一脸古怪神情,看样子她跟杨啸成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
杨啸成面带微笑,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那只野兔。他一只手翻转着插着野兔的木条,让其烤得更加均匀,另一只手却是在野兔身上轻轻洒着什么。
“这哪里来的调味料?”李妍辉眉头微微一皱,不过眼中却是欣喜地好奇之色。
“是杨师兄随身带的。”韦芳飞赶紧解释道。
“哈哈~杨师兄,你出门走江湖还随身带着这些调味品,你师父知道吗?”蓝益庭打趣道。
“哈哈哈~”众人随之开怀大笑。
杨啸成又是干笑两声:“师父她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
“哎呀!这可了不得了!”大家马上开始起哄。
“黄盟主知道了肯定要大发脾气,徒弟的第一手菜竟是给一群小辈吃了。”
“黄盟主以后也不教你武功了,到伙房当个好厨子罢!”
“下届五灵仙盟连厨子都不用请了,叫杨师兄做它一大桌子……”
“诶诶那可不成,咱们五灵仙派又不是开酒楼的……”
于是乎,这一整夜都是在欢笑声中度过。以至于东方都泛起了鱼肚白,这群人还都围在火堆旁,三三两两地全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一截断折的枯树干上,李妍辉独自一人,提着剑,坐在那儿。
身后这群小辈个个睡得像死猪一样,李妍辉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毕竟昨夜一战,这些小辈都受了不小的伤,加上一夜疲惫,身边又有李妍辉这么一个绝世高手坐镇,任谁都会像这般完全放松。
不过,以后倒也要提醒这些小辈,出门在外,哪能这般一点警惕都没?
紫莹剑静静地立在地上,这把宝剑,陪伴着自己纵横江湖,眨眼也已经有了几十年。
执剑一生为谁狂,红颜泪落白沾裳。
李妍辉微微瞌目,眼角,竟是留下了一行清泪。
晨时的林子,寂静,没有一丝多余了声音。
“沙沙~”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便是陈涵宇他们一行人。
“过了前面的溪流,再走不到三里路,就是巴沙地界了。”韦芳飞走在最前面,抬手遮额看着远方的密林,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涵宇走在中间,听韦芳飞在前面喊路,便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封絮茵说道:“封姑娘,这次唐门之行,也多亏你了……”
封絮茵看着陈涵宇的眼睛:“怎么?你赶我走?”
这时候其他人也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不过他们并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事儿有陈涵宇一个人解决就足够了。
“封姑娘,你听我一劝,赶紧回去吧!这一次你的两位长老身亡,你的处境还是很危险的,赶紧回去才是最安全的。”陈涵宇劝道。
封絮茵冷哼一声:“你既然担心我的安危,又怎么没想到,我这一路回去都没个人保护。万一落到你们正道中人手里,便是留个全尸也不易。”
陈涵宇闻言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可你这么一直跟着我们,也不是个办法啊?”
“什么不是办法?”封絮茵脸色一沉,双手叉腰怒道:“你是六扇门巡捕使,一般江湖中人谁敢不给你面子?就看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封絮茵这话说得陈涵宇心中一揪,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没心没肺的人?可他这些年行走江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热血青年,为了友情可以抛下一切。或许那样确实自在潇洒,可江湖险恶,人往往是生不由己。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笑傲江湖,真正做到问心无愧。
他陈涵宇对正邪之分看得并不重,但这不代表他一个代表朝廷的巡捕使,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跟一个魔教妖女待在一块。所谓职务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或许在他看来,封絮茵并无害人之意,可落到其他正道中人眼中,他们会怎么看?而且看扁自己还好,关键是还会牵连六扇门的声望,甚至可能是因为他和封絮茵的关系,导致杨啸成,韦芳飞,甄莺莺,乃至李妍辉,都会被人扣上跟魔道妖人混迹一团的帽子,这对他们的影响也是巨大的。陈涵宇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把这么多人的名誉都牵扯进来。
只是另一方面,陈涵宇也不好直接将封絮茵赶走,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毕竟封絮茵这一路跟着是为了自己。两名长老牺牲也是因为自己。自己就这么将她赶走,岂不是忘恩负义?
更何况,陈涵宇从内心深处,也不愿意看到封絮茵就这样离开。曾经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那些点滴,他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只是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就跟江湖上的诸多传闻,跟那些小说的剧情一样。正邪殊途,如一道巨大鸿沟,横跨在这些无关正邪的情感之上,谁能轻易踏出那一步?谁又能真正做到义无反顾?
封絮茵就这么盯着陈涵宇,脸上的表情从不满,变得有些隐隐地失落,甚至隐隐带着嘲讽之意。冷哼一声,封絮茵猛地转过身,正要离去,却听见陈涵宇在她身后喊道:“你等一下!”
封絮茵没有回头,不过脚步却是停了下来。陈涵宇朝她背后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快走几步,赶上李妍辉等人的步伐。
“李掌门!”陈涵宇在李妍辉背后喊道。
一行人停下脚步,陈涵宇快步来到李妍辉跟前:“李掌门,晚辈想向您请求一件事……”
话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下了,因为陈涵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开口。
倒是李妍辉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悠悠地说了一句:“成大事者,莫要有太多的犹豫不决。”
陈涵宇闻言双眼一亮,立即拱手谢道:“多谢李掌门的教导,晚辈受益。”
陈涵宇当然知道李妍辉的意思,也知道李妍辉是看在自己的份上,才允许封絮茵这么一个魔教妖女跟他们这一行人同行。
刚才李妍辉的话,也算是暗暗指点了他一下。不错,成大事者,便不该这般优柔寡断,该面对的就要勇于面对,该决断的就该早作决断。
他说完,又是快步走到封絮茵的跟前。封絮茵此时还有些生闷气的样子,见到陈涵宇过来了也不理睬。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保护你。”陈涵宇看着封絮茵,轻轻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旦你们的人过来接你了,你就要赶紧跟他们回去。”
听陈涵宇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封絮茵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轻哼一声道:“谁要你保护?”接着往前快走几步,竟是直接将陈涵宇晾在了那里。
陈涵宇心中疑惑,转头朝封絮茵看去,见她直接就朝着杨啸成等人那边走了过去。竟好像就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完全不顾及正邪之别一般。而她这么做,倒是让杨啸成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而韦芳飞不知怎么地,竟似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这个细节落在陈涵宇眼中,他心念一动,脸上不由浮现了一丝笑意,好像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而封絮茵,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走向了韦芳飞所站的方向。这么一来,在场众人都算看明白了,原来封絮茵是来找韦芳飞的,估计是当时在山庄里建立起来的一点感情。
韦芳飞看着封絮茵一步步走近,不知怎的,一向能言善辩自称聪明绝顶的他,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朝周围看了一眼,只见蓝益庭双手抱胸,正饶有深意地看着自己;杨啸成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可目光却时不时瞟向站在前方背对众人的李妍辉。只有甄莺莺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手里掂着一朵刚从路边摘下的小花,随便看了看,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随手往边上一扔,如一道流星,落入了那边的草丛了,似一颗点缀在夜色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