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怒吼之声逐渐远去,杨啸成心中正要松口气,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瞳孔一缩。他猛地将手探出,一把抓住了身旁甄莺莺的手臂。甚至在情急之下,手劲过大,将甄莺莺抓得呻吟一声,才愕然止住脚步。
“杨啸成,你干什么?”甄莺莺先是吃痛,接着脸色猛地一沉,直接怒吼一声。
杨啸成一脸严肃之色:“你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我?”
甄莺莺瞪了杨啸成一眼:“救你你还有意见啊!没良心!”
“不对!”杨啸成反驳道,“刚才那个密道显然就是个迷宫阵法,若不是对此十分熟悉的人,哪会那么容易闯出来!”
他说着,眼中露出严厉之色,一字一顿道:“你,来过这里?”
杨啸成这语气明显带着质疑之意,不料甄莺莺只是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忽然“噗呲~”一声,却是笑了出来。而且这一笑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只笑得甄莺莺把腰都弯了下来。
“有那么好笑吗?”杨啸成眉头一皱,感觉甄莺莺是在羞辱他。
甄莺莺两眼露出狡黠之色:“怎么,本姑娘破了这阵法,你就怀疑本姑娘跟唐门有关系,你这不是嫉妒又是什么?”
“甄姑娘,我并非这个意思。”杨啸成见甄莺莺这么盯着自己,不知怎的竟是心里发慌:“只是这事儿太过蹊跷,连我都……”
“连你都没看出一点头绪,怎么我这么快将它破解?”甄莺莺一脸坏笑地打断道。
杨啸成见甄莺莺已经说出了他的意思,正要继续发问。结果被甄莺莺一看,本来想好的一肚子说辞立即忘得七七八八。他支吾了几声,却只是说出几个字:“你……你就解释下……就说说……这怎么回事……”
他心里本来就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只是这甄莺莺好像故意要跟他玩玩,也不帮他打圆场,就这么直溜溜地盯着他,跟他眼对眼地直视。杨啸成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不过他皮肤较黑,外加夜里光线微弱,甄莺莺站他身前,好像也没发觉他脸色有何不妥。
杨啸成好不容易将他想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才听到甄莺莺嘿嘿一笑,素手朝腰间一摸,而后将一样物件那里出来。
“喏!看清楚了!”甄莺莺双手将那物件举到身前,双手分开,将那物件慢慢展开。杨啸成朝那上面看了一眼,瞳孔一缩,发现那竟是一张迷宫地图。
“还记得当时我们刚刚会面的时候,那个满是暗器机关的房间吗?”甄莺莺开始为杨啸成解惑,“我离开的时候,发现了房间墙壁上留下的暗锁,里面就放着这么一张地图。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地图有啥用,只是将它带在身上,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说着她还颇有几分自得之色。
杨啸成听她解释,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是问道:“那房间我一进去就查看过周围的环境,并未发现什么机关……”
“你这么大大咧咧的,怎会有我细心?”甄莺莺嘲讽了一声。
杨啸成表情变幻不定,目光在甄莺莺身上游走了一番。才转过头,看向前方道:“那既然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就赶紧去找李掌门他们会合吧!”
“你们还想找谁会合?”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杨啸成和甄莺莺脸色骤变,猛地回头,却见刚才那一路追着他们的那名使鞭高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二人的身后。
只是这个时候,这名高手的样子却是变得有点可怖。原先这名高手一身黑袍,不知何时竟已变得血迹斑斑,破烂不堪。原本还算整洁的白发白须都变得有些凌乱,脸上手臂上更是多了无数道伤痕。只是他那眼中的凶狠之色却是更加可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看是恨透了面前这两个年轻小辈。
杨啸成眼角抽搐,没想到这高手是如此强横,以一身血肉之躯强行破阵。他心中这么想着,身子朝前迈出一步,将甄莺莺护在了自己身后。同时崩鸣剑紧握在手,见他这副模样,显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看见杨啸成挡在自己跟前,甄莺莺面色变幻不定,也没有什么动作。不过她的右手却是将雪影剑握得更紧了一些,两眼紧盯对面那名高手,满脸凝神戒备之色。
那人冷冷地扫视了两人一眼,嗤笑一声:“两个小兔崽子,怎么不跑了?”
杨啸成冷笑一声:“唐门阵法,岂是你这么容易就能强闯的?别以为你现在好像没什么大碍,到时候可别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哈哈哈~”那名高手听到杨啸成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几声,才重新盯着杨啸成,恶狠狠地说道:“老夫现在便是唐门的人,且被尊主寄予厚望,又怎么会死呢?”说话间他张开双臂,抬头眺望上方,目光中却似带有虔诚之色。
杨啸成和甄莺莺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刚才二人借助地道秘宫阵法,才勉强逃出了这名高手的手掌心。至于刚才杨啸成说的那些话,实际上也就是为了吓一吓那名高手,或者说是想影响对方的心性,让自己二人能占到一丝便宜。
只是目前看来,杨啸成这翻话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倒不是对方太聪明识破了他的伎俩,恰恰相反,那名高手似乎脑子不太灵光,好像都没听明白杨啸成话中的意思。还说啥自己是被寄予厚望之人,有哪个势力会将厚望给予这么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如何?你们自己来,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那名高手没等杨甄二人开口,又是盯着二人气势汹汹问了一句。
杨啸成深吸一口气,拉开架势,同时对着甄莺莺说道:“你快走,让我来挡住他。”
甄莺莺脸色一沉:“要走一起走,逞什么英雄?”
杨啸成闻言愣了愣,没想到甄莺莺会是这种反应。他当然不会想到,甄莺莺其实是将他的意思想岔了。以为他将这话直接说出来而不是以传音的形式告诉她,就是在向她宣布,说他是在英雄救美。她本身骨子里就带着傲气,加上与杨啸成之间的隔阂还未完全消除,有这等想法也是正常。
倒是那黑袍高手听到两人这番对话,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有趣的事。只见他眼珠一转,忽然朝着二人说道:“这样吧!老夫可以放你们中的一人离开。”
这话说得二人眉头一皱,甄莺莺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那黑袍高手眉头一挑,眼睛一瞪,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说道:“就是说,只要你们能将对方杀死,就能活着离开这里。”
听到那高手的话,甄莺莺心中一冷,默默将头低了下来。她可不认为杨啸成真的会为了自己而留下来,刚才那些大义凛然的话,未必就能经受得了生死关头的考验。
不想杨啸成毫不犹豫地道:“你让她走,有什么冲着我来!”
这话如一道炸雷在甄莺莺心中响起,她的内心如翻过千层巨浪,脱口而出:“你个大傻瓜,干嘛要为了我不顾惜性命?”
杨啸成转头看着甄莺莺,见后者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沉默半晌,才慢慢说道:“你和涵宇老弟情同手足,杨啸成作为他的兄弟,就一定要护你周全。”
甄莺莺内心一震,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说道:“你就是你,干嘛非要想着别人?”
可杨啸成只是看着甄莺莺,并没有回答她,那边的黑袍高手等不及了,朝着二人又吆喝一声:“诶,你们两个考虑好了没有?”
杨啸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淡淡说了一声:“得罪!”而后不等甄莺莺回过神来,他忽然将崩鸣剑横向对着甄莺莺一推,一股大力随之穿来。甄莺莺反应不及,惊呼一声,竟是被杨啸成直接推后了几丈距离。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黑袍高手脚下一动,挥舞乌黑铁索朝着杨啸成杀了过来。面对这么一个绝顶上品的高手,杨啸成没有畏惧,崩鸣剑反手挥出,一道剑气破空而去,直接迎向那黑袍高手手中那粗粗的铁索。
另一边,甄莺莺被杨啸成推得踉踉跄跄,险些就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不过她毕竟也是一个高手,脚下一点便将身子站定。再朝杨啸成看时,只见两人已经交手在了一起。杨啸成双脚站定,如钉铁般牢牢钉着地面。他的裂岩剑法沉稳浑厚,以重击和防御见长。这跟甄莺莺飘忽不定的身法和韦芳飞快如雷霆的剑势都大不一样。所以即便他面对的是一名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的高手,也敢硬撼硬地跟对方过上几招。
然而这种打法虽然能让杨啸成实力大增,甚至说以他如今练至炉火纯青的裂岩剑法,实力能堪比初入绝顶上品的高手。然而那黑袍高手却明显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几招下来,杨啸成已觉得虎口剧痛,崩鸣剑已经有些拿捏不住。在最后一次跟黑袍高手交手的时候,伴随着“乒!”地一声颤鸣,只见崩鸣剑在和黑索交击的瞬间,竟是直接被震脱出来,在空中旋转着飞了一段距离,而后“叮!”地一声插入一旁的墙壁之中。
那黑袍高手长笑一声,双手伸出掐住杨啸成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墙壁之上。他正要下手,却听一声娇叱:“住手!”却是甄莺莺站在离他不远处靠墙的一边,而她的右手,却是按在了墙壁上的一块凸起石块。
“放了他!”甄莺莺脸色阴寒,“不然大家一起死!”
见状,黑袍高手眉头皱起,目光紧盯着甄莺莺的双眼,又是挪到了她右手的石块之上。看他那表情,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可双手依然死死箍着杨啸成的脖颈,没有松开一丝一毫。
甄莺莺见状,脸色更是阴冷,身上也慢慢开始散发出凌厉的气息:“我数三声,你赶快给我放手!”说着右手微微用力,那石块立即被她朝墙壁中推入了一点:“一!二!”
这才数到二,黑袍人已然冷哼一声,手一甩,猛地将杨啸成摔在地上。杨啸成方才被对方扼住咽喉,这一猝然松开,不由连咳两声。
“看在这小妞的份上,给我赶快滚!”黑袍高手朝着杨啸成大吼一声。
杨啸成平复了一下呼吸,看了黑袍高手一眼,又将目光挪向甄莺莺。甄莺莺见杨啸成已无恙,赶紧朝他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封住他的穴道!”
杨啸成应了一声,来到黑袍高手身旁,并指点在对方身上几处大穴。直到这时,甄莺莺才敢松一口气,将按在石块上的右手放了下来,却是连石块也是一同拿下。
黑袍人见到此番情景,愣了片刻,脸色一沉道:“你骗我?”
他现在是明白了,刚才甄莺莺用手按着的那个地方,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如果换作平时,自己还未必会上这小丫头的当,关键是这小丫头之前在地道迷宫中展示过她的一些天赋。让他以为甄莺莺真的察觉到了这里的机关,从而信以为真,落到了她的手中。
甄莺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啊!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说着朝杨啸成扬了扬脑袋:“师兄,咱们走吧!”
杨啸成一愣,这是甄莺莺第一次喊他师兄。虽说这层关系不假。但由于两人所属门派的恩怨关系,却从来没用过这么亲近的称呼。
他想是这样想,可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来到甄莺莺身旁,说了声:“快走!”而后便一同离开这里,朝着前面继续奔去。
这一路花的时间更长,很明显是杨啸成之前带错了路,导致他们去到了山庄内的某一偏僻角落,耽误了许多时间。算算看,现在其他几路人马应该都已经到了山庄的后部。他们不得不赶紧过去,跟其他人会合。
“师兄你看,这里有打斗过的痕迹。”这么奔走了些许路程,甄莺莺忽然指着一个地方。
杨啸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条路上横七竖八得躺了几具尸体,从那血迹上看,应该是才死不久。
“太好了,我们就要到了。”杨啸成也是欣喜地惊喜说道。
二人目光相接,从对方眼中都能看出激动的神色。经历了这些事情,两人的关系似已不像先前那般冷漠,那道藏于心中的隔阂,似冰山在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