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碧山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行人,站在一个看似残破的大门跟前,感受着山野夜风迎面吹拂,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未知的土地。
“呼!”地一声,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人群中封絮茵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轻声说道:“这个地方,好阴森啊……”
没人接话,众人依旧是静静站着,脸上表情各异,或谨慎,或严肃,或戒备……
竟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幼主,”却是毕千屹低声在封絮茵耳边说道,“我看这地方太过诡异,幼主千金贵体,还是不要进去冒险了罢。”
他这话虽是轻声细语,但身旁众人无不是高手,彼此站得又近,毕千屹的这些话,他们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众人心里也是明白,毕千屹没有选择以传音的形式跟封絮茵对话,而是让周围这些正道人士尽数听见。这没准就是在借这些正道人士之手,好让封絮茵知难而退。
封絮茵银牙一咬:“不怕!我们进去便是!”说着脚下一动,竟是直接朝着那残破大门走去。
“站住!”
声音冷如寒霜,使得封絮茵经不住浑身一哆嗦。她疑惑地回过头,见李妍辉凌厉的目光正与自己相对。
这目光中带有说不出的寒意,即便是封絮茵这等魔教妖女,常年行走江湖,见过想杀她的正道高手无数,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震慑心魂的寒凉之意。
陈涵宇等人与封絮茵正对面,也没看见李妍辉到底是何种眼神。只是从封絮茵那疑惑中带着些许惊惧的眼神里,以及李妍辉于不经意间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震人心魄的气息。让众人都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毕千屹和福达,倒不是他们不担心封絮茵,而是他们也不知道李妍辉为何忽然神情大变。冒然问话,不知会不会激怒李妍辉。还不如先坐视不动,看看李妍辉接下来会有何动作。
李妍辉走上两步,来到封絮茵跟前,她虽然没有说话。可封絮茵见着她这眼神,竟是经受不住这目光的直视,将头低了下来。
“连这里的情况都不清楚,就敢肆意妄为?”李妍辉沉声喝道,声音中寒意比先前更盛,“魔教之人,不要命也就罢了,莫要拉我等下水。”
封絮茵身上又是一阵哆嗦,这才发觉刚才自己太过莽撞,显些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那个……多谢李掌门……”封絮茵一时有些语无伦次,说话竟是如正道中人一般彬彬有礼,全无之前魔教大小姐的架势。
李妍辉没再理她,转身看向残破大门,淡淡说道:“此地平素不见阳光,乃是及阴之地,如若有人布下类似太阴之阵的法阵,则可以一人之力,击败数十个与他等同实力的对手。”
“太阴之阵!”陈涵宇瞳孔一缩,他听说过这个法阵,乃是武当三大成名阵法之一。据说此阵多布置在阴凉避光之地,阵法所需材料并不多,却都是些十分难找之物。阵法一旦布成,便可借助周围阴寒之气,使布阵之人实力大涨,而被困阵法之人则会感觉处处受限,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与此同时,阵法之中阴气弥漫,幻象丛生,若是入阵之人心智不坚定,莫说击败对手,即便是在阵法里呆的久了,亦有可能走火入魔,最后癫狂至此。
这般阵法,本是武当中人,为求修炼心性而布置的奇阵,攻击之用,却在少数。不过历史上也的确有邪道之人,在于武当门人交手的途中,因被困于太阴之阵,最后自己癫狂而死。因此太阴之阵虽不呈杀阵之名,却依然有杀人之能。
现在,李妍辉虽是提到了太阴之阵,可在这唐门的地盘上,就算前方真有阵法。也不会是武当的太阴之阵。很可能是一种形式上相似的阵法,同样是依靠避光的地势与阴寒的环境,让阵法发挥出非同寻常的奇效。
只不过,这在唐门之中的阴寒阵法,既然无人听闻,自然谁都无法知道其根本。而唐门中人不必正道中人,其阵法是否有悖常理,是否歹毒狠辣,也是不得而知。
况且,这傀儡山庄,本就是非同寻常之地,非常之地以非常态度视之,人之常情。
韦芳飞走上两步:“师父,要不让弟子先……”
“不!”李妍辉只是淡淡一个字。
接着,李妍辉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韦芳飞,一言不发。她那目光深邃之极,韦芳飞咋一看见,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飞儿,你说师父待你如何?”李妍辉忽然问道。
韦芳飞一愣:“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芳飞无以为报。”
“既然如此,那待会你就不要进去了。”不想李妍辉却是这般回应道。
韦芳飞闻言神色猛地一变:“师父,你这是为何?”
“没有为什么。”李妍辉说道,声音竟是丝毫不带有感情,“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立即离开这里。”
这话说出来,莫说韦芳飞,就连其身后的杨啸成,陈涵宇等人亦是大吃一惊,不知李妍辉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说,是傀儡山庄太过危险,李掌门不希望芳飞哥受难与此?”陈涵宇心中暗暗想道。
只是,他很快就抛下了这个想法:“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倘若芳飞不能进入阵法,那我们几人应该也不能进入阵法。李掌门并非有意偏袒弟子之人,何以仅仅不让芳飞哥进入阵法?”
陈涵宇知道,韦芳飞的实力和自己等人相差无几,甚至连毕千屹和福达这两个高他们一层次的高手,对上韦芳飞也未必能稳操胜券。倘若李妍辉真不想让韦芳飞涉险,则应想办法让所有人都离开此地,而不是仅仅让韦芳飞一人离去。以韦芳飞的性格,若是众人都进入山庄,独独将他留下,一想及众人可能会有危险,他定然不愿独自逃生。而以韦芳飞之滑头,到时也会想尽办法,偷偷进入山庄。那李妍辉此举,岂不毫无意义?
李妍辉身为一派之主,好歹也是个行走江湖多年,城府极深的人物,陈涵宇不相信李妍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韦芳飞神色一凝,眼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竟是双膝一曲,忽然就在李妍辉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下虽是兔起鹘落,但以李妍辉的修为实力,只需微微抬手,便可以真气将韦芳飞双膝托起,让他跪不下去。而事实上,李妍辉也确实是这么做了。只是看她微抬右手,却没有使用真气,只是空有一个动作,接着又慢慢将手放了下去。
“师父,弟子绝不会丢下师父与诸位师兄弟,独自逃难!”这是韦芳飞铿锵的声音。
李妍辉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但很快又被淡漠所取代,冷哼一声,幽幽道:“你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弟子不敢!”韦芳飞重重磕头道,“只是师父要让弟子独活,弟子却是万万做不到。”
他二人一人一句,却是将其他人都晾在了一边,福达见状发出两声冷笑,同时一脸蔑视:“正道中人,说话婆婆妈妈,就爱装腔作势!”
“你说什么?”杨啸成猛地转头盯着福达,“有种你再说一次!”
“我便要说,你又能如何?”福达毫不示弱与之对视。
这两人都是直爽之人,一言不合就开始斗嘴,倒是让周围陈涵宇等人一阵无奈。再看看李妍辉那边,显然她二人也觉得在此纠缠行事,有些不妥,便都停了下来。韦芳飞慢慢起身,回到了陈涵宇等人之中。
李妍辉双目微瞌,转过身再次看向那残破大门,只听她缓缓说道:“诸位若是有谁想退出的,现在可以离开。”
没人说话。
到这个时候,陈涵宇等人自然是不会后退,而毕千屹和福达两人虽不愿意趟这浑水,可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封絮茵。封絮茵不退出,他们也只能奉陪到底。
李妍辉也就是等了那么一小会儿,声音很快再次传来:“这山庄无人把守,必定是有厉害的阵法藏于其中。所有进去之人,都必须紧跟队伍,不可私自行动。”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福达直接问道。
李妍辉把头微微一偏:“如果你不想成为傀儡的话。”
再没人提出异议,众人跟着李妍辉,很快便进了那残破大门。
直到走在最后面的福达也踏进山庄,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李妍辉,见她从进入山庄之后就一直静静站在原地,都认为她此刻正在谨慎观察山庄内部的可疑之处,也就没有打扰她。
而这个时候,众人也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从外表上看,要说这山庄没被荒废上个数百年,怕是没什么相信。无数残垣断壁,在长时间的风沙之下,早已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折断的石柱,不说曾雕于其上的花纹,已然让人无法分辨得出,就连其折断之处,也已被雨水消磨地几乎平了,就像是一些长短不一的石头倚靠在一起,在这偏僻的苍凉之中,永远沉睡。山庄里杂草丛生,更有一些扭曲着枝干的大树,看是在山庄荒废之后才慢慢长成的,此刻也已成为百年老树。虬须般的枝干或倚靠断壁,或破墙而出,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更显几分狰狞之色。
“这地方,该是荒废了多久?”甄莺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声自语。
福达啐了一口道:“我就说不该来这鬼地方……”说着转身朝向来的方向抬腿踏去。
“莫要冲动!”毕千屹忽然大喊一声。
然而这声音最终还是迟了一步,福达的右脚已然踏稳在刚才进来时的那条路上。一阵机括声忽然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怎么回事?刚才那里明明没有机关!
福达心中一慌,左脚猛蹬,身子“嗖!”地一声凌空飞起,便要朝着那残破大门冲去。只是就在他的身子刚要穿过大门的时候,忽见那两扇破门之中银光一闪,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响彻云霄。福达身子一颤,竟是直接在那两扇破门中翻了一个跟斗,而后直直地躺在地上。
“老福!”毕千屹脸色骤变,看着就要冲上前去,却觉背后似刮过一阵狂风。李妍辉的身子已然出现在他的身前。紫莹剑划过道道剑光,疾舞之间,“乒乒乓乓!”一阵声响,竟是挡下了数十件暗器。
而就在这一刹那,那两扇残破的大门,忽然就飞到半空之中。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两扇门板在空中猛地一并,原本厚度只在一寸半左右的门板,忽然就叠成一块大约三寸厚的钢板。那钢板在半空竖直起来,又好似受到什么力量的牵引,只如一把巨大的菜刀,迅直斩下,直取躺在地上的福达。可怜福达刚受重创,这时仍是昏迷不醒,而李妍辉等人又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器逼住,莫说营救,连前进一步都是无法做到。
“轰!”地一声,门板砸进地里,也不知是何等力道,竟没入十之六七。而福达的身体,却已是消失不见。
“不!”封絮茵看着眼前这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大呼一声,竟是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却被毕千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要去救福长老!”封絮茵带着哭腔大吼一声。
毕千屹不说话,只是用一只手控制着封絮茵,不让她冲进前方如暴雨般的暗器之中。他的双目几欲喷出火来,盯着那插在地上的残破门板,声音嘶哑地道:“季笛老鬼,我要你血债血还!”
“砰!”地一声,却是李妍辉不知用什么法子,似将发射暗器的源头击毁。只听“咔咔咔!”地声音从几个地方响起,竟是再也没有暗器射来了。
“莽撞行事,自作自受,怨不得人!”李妍辉淡淡说道。